叶青菱敛眉不语。
她当时救人，也是形势所逼。
她可不是为了救人，不顾自己安危的圣母。
沉默间，房门被敲响，喜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施宥安应了一声后，一众佣仆鱼贯而入。
有抬热水的，有抬火盆的，有送姜汤的，于辰风还送来了金创药。
叶青菱看愣了，待都出去后，才回头看施宥安。
“大人这是做什么？”
施宥安倒了碗姜汤，放到了叶青菱面前。
“把姜汤喝了。”
叶青菱闻着浓郁的姜味，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姜，闻到味儿就有些受不了，更受不了辛辣的味儿。
“我从落水到现在，已经隔了两三个时辰了，现在喝姜汤也没用了。”
“而且我身体已休养好了，只在水里待了一小会，不会养凉的。”
施宥安剑眉微拧。
“上回是夏日，你落了水都高烧不止，这会儿是冬日，怎么可能没事。”
叶青菱想起来在云州时，她学游水那回呛水的事，嘀咕了一句。
“那次是我是被吓的，又不是被冻的。”
施宥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想喝，也不恼，只笑意温润地看着她。
“你若不喝，我便用自己的法子喂你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法子不入流，叶青菱心下有些无奈，只得端起碗，将里面的姜汤一饮而尽。
喝完，她只觉得舌头被辣得不行，正准备倒白水喝，却见施宥安又往空碗里倒满姜汤。
“再喝一碗。”
这回还伸手端起了碗，递到了她的唇边。
叶青菱只得张开嘴，将碗里的姜汤再度喝完。
施宥安满意地放下碗，往她嘴里塞了个话梅。
“这才乖，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喝碗姜汤御寒。”
见叶青菱又皱眉，他也跟着挑眉。
“不许拒绝，我可不想每晚搂个病殃子。”
叶青菱懒得再搭理他，一边含着话梅，一边给自己倒了半碗白水喝干净。
盯着叶青菱喝完姜汤，施宥安又说道。
“好了，去沐浴吧。”
叶青菱提醒他：“大人，我在薜府沐浴过了。”
施宥安将她从椅上拉起来，带着她往浴桶边走去。
“薜府的水脏，再洗一遍。”
叶青菱看了眼刚上好药的伤口，秀眉轻蹙。
“我手受伤了，沾不得水……”
施宥安打断她：“我帮你洗。”
叶青菱愣住了。
青天白日的，他帮她洗澡？
她看他分明是心怀不轨。
看到浴桶里泛黄的水，又带着些许药味，她忍不住凑近闻了闻。
她感觉自己像只要被卤的鸭子。
施宥安一边伸手在浴桶中探水温，一边解释道。
“你气虚，身体羸弱，这里面放了桂枝、荆芥、防风、川芎、苏叶、羌活等草药，药浴对你身体有好处。”
说话间，已经收回了手，替叶青菱解起了她身上的衣服。
即便两人在一起已经半年之久，叶青菱还是不太习惯在施宥安面前赤身裸体，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
“大人，我自己来。”
施宥安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含笑回道：“好。”
倒真的没有再强制，非常君子地转过了身，待叶青菱自己脱完衣服，走进浴桶中，才回过身来。
叶青菱一边泡澡，一边和施宥安闲聊。
“大人，你方才说，薜桓死便死了，你有办法为我善后。大人准备怎么替我善后？”
现在她虽然离开了薜府，但薜贵妃、薜嘉仪，甚至显王只怕都已盯上了她。
万一他们日后真的找到证据，唤她前去对质，她还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施宥安一边轻揉着她的肩，一边低头看她被水汽熏红的脸。
“青菱今日仓促杀人，并无时间处理现场，若非我的人暗中相帮，青菱今日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早在叶青菱杀人之时，便有人前来施府汇报消息。
若非他不想让薜家人和显王，知道叶青菱对他的重要程度，他一早便上门要人了。
当然，他也知道，以叶青菱的聪慧，靠自己也能安全走出薜府。
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料，她完美度过了这次危机，只是未曾想，她会以自残的方式洗脱嫌疑。
这丫头，聪慧是真聪慧，对自己也是真的心狠。
叶青菱心下“咯噔”一声。
“大人，薜府难道还有你的人？”
若是这样，她与宁烈暗中交接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施宥安忍不住掐了掐她脸颊。
“青菱真聪明。那青菱不妨猜猜，今日接触到的哪些人，是我的人？”
哪些？
难道还不止一个？
叶青菱心下更加不安。
可看施宥安的模样，应当是没发现她与宁烈的交易，否则他早发飙了。
叶青菱伸出未受伤的左手，佯装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脸色懊丧地回道。
“我今日见的人太多了，连那些贵女的脸都没认全，更别说薜府的家丁仆妇了。”
施宥安扯开她的手：“不怨青菱，青菱今日已经做得够好了。”
叶青菱看着施宥安，有些犹豫地问他。
“大人，薜府有你的人，那施府是不是也有薜府的人，甚至是显王的人？”
施宥安漫不经心地回她：“那是自然。”
叶青菱看施宥安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不解：“大人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显王府又不是没我的人。”
见叶青菱仍然一副懵懂的模样，施宥安轻笑一声，很乐意给她解惑。
“我只要保证心腹是自己人就行，其他的洒扫丫鬟，跑腿小厮，难道还能翻上天去。”
他们未必能从施府打探到真实的信息，但关键时刻，却能为他替他们真实的主子，传递假消息，助他成事。
“大人难道未曾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施宥安有些好笑。
“施府已经好些年未曾出现过背叛之人了，青菱可知为何？”
叶青菱摇头。
“因为他们不敢。施府从来不招收没有软肋之人，而大多人的软肋，都是家人。”
施宥安点到即止，叶青菱却恍然大悟。
当初他不愿要玉柳，一是因为她长相不佳，二是因为她头脑愚钝，三是因为她家人俱亡，没有软肋。
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玉柳当初入了施府后，即更领的是施宥安发的月例，忠的人却是她。
既然下人无从入手，那便只有从外面来的人，无需经过施府严格的背调了。
而外面来的人能入施府，最合理的便是女人。
“这些年，应当很多人给大人送过女人吧？”
施宥安怔了一下。
她这么问，莫不是吃醋了？
他下意识就回道：“是很多。”
见她神色坦然，目光灿亮，脸上没有丝毫酸涩，他在心下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但都被我拒绝了。”
叶青菱有些好奇：“大人是担心被枕边人背叛吗？”
施宥安蓦地在俯下身，吻上了叶青菱的唇。
在她唇上辗转了一会儿后，他才放开了她，漆黑的双眸紧盯着她水润的眼。
“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只对青菱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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