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
只需打响第一枪，剩下的，自有其他力量顶上。
屋外是密不透风的黑，屋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以及暗潮涌动的浪涛。
书房内，赵东阳和区委副书记王斌分别坐在两张真皮沙发里，气氛凝重。
王斌看似镇定，心跳其实比平时快了半拍，目光闪烁不停。
几人从‘艳势’饭店里出来后，他就接到电话被叫到这里。
虽然没弄清楚状况，但隐约察觉到今晚这场宴会后有人要下调了。
此时的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风雨欲来，让他不由自主的紧绷着神经。
而另一边的赵东阳就稳得多。
左看看右瞧瞧，喉咙莫名发痒，想抽烟，烟盒在手里转了个圈，始终不敢抽出一支点燃。
等了有十来分钟，陆松清才姗姗来迟，客套笑着。
“二位久等了，去取了个茶叶，耽误了一些功夫，见谅。”
赵东阳急忙起身，迎接：“陆教授，您太客气了，我们上门打扰已经够冒昧，您看您这......”
王斌也跟着站起，双手放于身前交握，微躬身。
不过因为他和陆松清不熟，也搭不上赵东阳的边，所以只能在旁赔笑，附和的应上几句是。
陆松清摆手，示意两人落座，亲自泡茶。
“我来我来，我最拿手的就是泡茶了！”
赵东阳伸手抢过茶壶，烧水、洗杯、倒茶，行云流水间，确实如他所说，极为拿手。
王斌羡慕之余，也生出几分敬畏，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堂堂省公安厅一把手，能这般低声下气去干侍候人的活，这人，不一般。
很快，三杯茶斟好。
赵东阳先将其中一杯递给陆松清，随后又将另一杯递向王斌，最后一杯留给自己，这让王斌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抬起双手，客气道谢。
陆松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品鉴道：“之前去台新茶村采的茶，尝尝味道如何。”
赵东阳眼睛亮了亮，满脸堆笑道：“台新茶村的茶我记得都是新品种，香味醇厚，甘醇，回味绵长，好茶。”
“闻着一股淡淡清香，浓绿碧翠，色泽鲜明，清爽好入喉，确实是好茶，比那些上等大红袍也不差。”王斌不落人后，跟着点头，表达赞赏。
陆松清捏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放下，“那倒不至于。”
真要比得上大红袍，销量也不至于如此惨淡，竟然连一个小项目都批不下去。
赵东阳瞥了王斌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拍马屁讲究的就是一个点到为止，水到渠成，硬拍，实在僵直。
王斌呆了一瞬，急忙改口补充：“呵呵呵，我一大老粗，不懂茶，但我就觉得这个最好喝，。”
陆松清没再深说，沉吟一瞬后进入正事。
“我最近发现一件事，杨永宝学历造假这事，你们知道吗？”
赵东阳点头:“这个.....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他去查的，他能不知道吗？
王斌也知道，不过却不好多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你要深究的话也就一个小问题，毕竟那个年代就这样，真要较真，不知多少人得下岗。
只要给出去的钱多，你就能混个职位。
混着混着，欸，二十多年过去，混出头了，出人头地后让某个高校拟个学历，一句话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眼前人，杨永宝那顶多算出个脑盖子。
“这几年扫黑严打，他却和那些社会地痞掺合，影响实在恶劣，纪检部门都是摆设？”
赵东阳讪讪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口，没敢接茬。
陆松清也不用他接茬，自顾自又说:“把这位滥交的书记换下来，找一个党性强的，原则性强的人顶上去。”
“好，我明白了。”赵东阳应承。
“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赵东阳装模作样哎哟一声，“这可得认真想一想了，毕竟那个位置还是挺重要的。”
说着话，他偷瞄一眼陆松清，见对方神色不变，就坡下驴道：“要不就让这位王副书记接任吧？他跟在杨永宝身边工作了好几年，熟悉情况，做事踏实肯干……”
把王斌叫到这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一瞬间，两双眼睛齐刷刷盯住了王斌。
拿掉前缀的‘副’字，这是所有体制内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王斌这种嘴笨不会说话，更不会来事的人，全靠埋头干实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但再想往上走，难啊。
别人各路关系通天，轮到下辈子也轮不到他。
没想到还有天降馅饼的机会～
念及此处，他心脏狂跳，愣愣看着陆松清，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陆松清一锤定音:“王斌同志在岗认真负责，是江北区的栋梁之材，有能力，还有一腔赤诚之心，确实是个合适人选。”
赵东阳跟着起哄，笑呵呵的说:“那就辛苦王书记了，咱们江北区的未来发展就看你的了。”
王斌喜形于色，激动道:“绝对不辜负陆教授以及赵厅对我的期待！”
两人闲谈几句话间，杨永宝卸职了。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王斌都还有种被砸得晕呼呼的感觉。
像日思夜想的梦，不太真实。
“赵厅。”
临走时，他忍不住弯腰敲了敲赵东阳的车窗，想说什么又怕失态。
“怎么了，王书记？”赵东阳不解，顺势询问。
王斌搓手，笑得有些腼腆，“今天这事——”
“哦，忘记和你说了。”
赵东阳打断他的犹豫，语气跟着十年老友般亲切。
“什么？”
“恭喜啊，王书记！”
话毕，不等王斌反应过来，汽车轰鸣，扬长而去。
王斌挠着脑袋，半晌才缓过劲。
这下，是真正的王书记，而不是别人嘴上恭维着去刻意忽略那个‘副’字。
“王.....书记？嘿嘿嘿，王书记......”
“噗嗤——”
一声轻笑声从背后传来。
王斌扭头，就见一少女手里拿着一瓶酒，娇笑着。
他抬手抵着下巴清嗓，对着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径自钻进了车内。
逃也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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