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一听就明白,皱眉道:“这样不对!副会长主持工作再兼秘书长,等于拍板权与操作权集于一身,拿财务费用来说,他可以自己签字然后直接报销,明摆着的管理漏洞,这么多年了没人向主管部门反映?”
张伯军无奈地摇头:“年年有人反映,举报信一直写到省里可都没用,主要在于某些区领导存心偏袒,认为书画协会属于非营利性群众组织,没必要象党正机关、事业单位那么规范,多出作品、多拿大奖才是正道,唉,殊不知协会也是财正拨款,每年上百万经费……”
“财务负责人能够坚持原则?”蓝京问。
“秘书长分管财务,”张伯军道,“财务会计是他外甥女,一张发票就他俩签字,您说谁来监督?我当了七年副秘书长,您猜分管什么——区书画院招生!另外两位副会长、四位副秘书长基本都是他的人,牢牢掌控整个协会滴水不漏。”
蓝京带着笑意道:“我猜牢牢掌控的目的不止贪图每年上百万经费吧?”
终于涉及今天中午谈话核心了!
张伯军早有准备——从接到老情人李彩月通知起,他就猜到区长召见的缘由,也意识这是千载难逢、做梦都想不到的翻身机会!
毕竟温勤的女儿是丁岩情人,温勤协助丁岩鉴定古字画,两桩事在华桥区已是公开的秘密,不过尽管众所周知,却没人敢碰。
蓝京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张伯军干咳一声,放低声音道:“确实如蓝区长所说,那点小钱对他而言只是毛毛雨,真正要掌控的是在遥泽地区书画界话语权,还有头顶着‘鉴定大师’的名号,只要他代表华桥区书画协会抛头露面,就能在古玩界、鉴定界招摇撞骗,牟取暴利!”
“具体怎么操作?”蓝京追问道。
“他是鉴定大师,经他鉴定过的古字画都是真品,对吧?”张伯军比划道,“现在有人想送古字画给某位区领导,几十万的东西肯定请他鉴定,或者干脆委托他代购,然后东西送进去了……”
说了一半蓝京心里已经透亮,恍然一拍桌子道:“他可以拿赝品在其中交易,反正在送礼环节当中古字画不过是个符号,根本目的说穿了就是洗钱!”
张伯军竖起大拇指道:“蓝区长行家,一语中的!所以哪来那么多什么明代书法、清代古画呀,都是姓温的根据古书画名册自个儿编的,花钱买的心知肚明,收礼的心安理得,大致都这样操作。”
难怪周璟文跟踪监视几十天没发现线索,他猜测也是对的,即丁岩与徐仁聪之间根本不存在转运古字画,而是直接变现或以其它更隐蔽的方式!
“如果不知玄机的送古字画怎么办?听说真有人花大价钱买了赝品,人财两空。”蓝京问道。
“那就需要姓温的鉴定,假的当晚退回,真的连夜仿制后第二天退仿品,”张伯军道,“至于真品,姓温的基本打听得到来源,拿着东西退给卖主即可,我说过圈内都卖他的面子,不敢轻易得罪。”
蓝京思忖良久,道:“家里收藏几十幅、上百幅古字画与拥有巨额不明财产,在法律认定性质方面还是大不一样的,他们会怎么处置?”
双方第一次见面,没有信任互通基础,故而除了指名道姓温勤之外都小心翼翼避免提及丁岩。
蓝京潜台词是,古字画鉴定和洗钱运作方面丁岩必须依赖温勤,但温勤毕竟只是情人之一的父亲,不会让他代为管理全部收贿资金,那么数百万上千万的钱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须知一幅古字画动辄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不可能现金交易,如果通过存折、银行卡转账又有痕迹,到时扣个“巨额财产不明罪”帽子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张伯军沉吟有顷,道:“以上所述是本人经数年观察得出的结论,敢保证百分之九十以上真实性;至于蓝区长这个问题……我提供一个思路但不保证准确,请蓝区长见谅。”
“没关系,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蓝京微笑道。
“假设区领导A在市区借亲朋好友名义开了家古玩店,这种现象不奇怪吧?有阵子正策鼓励党正干部下海经商的,小店跟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名烟名酒店一样根本没生意,但始终开着,”张伯军道,“假设区领导B手里有三千万想送给A领导,现金、转账都不行,而且三千万名义上存在鉴定师C手里,怎么办?”
蓝京道:“B拿这笔钱到A开的古玩店买东西?”
张伯军笑道:“那要计入营业收入,将来征收所得税等等麻烦呢,再说小店一年几百万上千万流水也有问题,因此最安全的办法是反向操作,A的古玩店只花三千、三万就买下真正价值三千万的古玩!”
“哦,神来之笔!”
蓝京经此点拨不由惊叹道,“C那边可以说被打了眼,花大价钱买的赝品然后低价处理;A即使被查到满屋子真品,一来属于古玩店库存,非私人财产;二来本来就按赝品价格买的,账面价值就这么多,你说值多少钱与我无关。”
张伯军又笑:“C是著名鉴定师,圈内也没人敢拿赝品蒙他,花大价钱买的东西必定是真品;但有一点,东西他出面买的,价值两千五百万可以虚报三千万,A明知如此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洗钱的手续费罢了,这也是B、C愿意冒风险把这条灰色产业链做下去的原因。”
闭目长时间思索,蓝京道:“以张老师专业眼光分析,灰色产业链最薄弱环节在哪里?”
“建立在互信基础上!”
张伯军毫不犹豫道,“一旦缺乏信任,细究起来每个环节都有问题,但可能风险最大还是古玩真假,万一BC联手或C胆大包天,卖给A古玩店的全是精仿,将来露馅也没法追究其法律责任,因为A古玩店就花了赝品的钱,怎能指望买到真品?”
“A也会暗中请别的鉴定师复核……”
“我觉得不敢!古玩圈远比蓝区长想象的要小,信息传播也很快,某地突然出现一件价值数百万的古玩,马上圈里就传遍了;而且譬如这幅山水画刚刚由C出资买下,转眼别人拿出去鉴定,人家就会怀疑来路不正可以拒绝鉴定,严重的话甚至报警。”
蓝京点点头,半晌道:“A的古玩店只买不卖么?如果有人慕名到店里指明要买哪幅字画,会怎么样?”
“估计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毕竟C与A的交易也是秘密的,顶多只在小圈子里知会一下某某古玩已转让,而不透露买家信息。”张伯军道。
蓝京高深莫测笑笑:“如果有心人打听到了,又特别喜欢呢?”
“那会……那会造成A对B或C的误会,认为他俩当中有人嘴不牢……”
张伯军还没说完,蓝京又紧跟了一句:
“再如果类似情况接二连三发生,引起外界好奇、纪委也有所耳闻呢?”
“这个……”
张伯军心头剧震,定定看着年轻有为的区长,定定说不出话来,他已听懂蓝京的暗示,但是,站在他的角度而言也有很大风险!
蓝京看出他的犹豫,轻轻吹拂茶叶,漫不经心道: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以张老师国家二等奖进文联班子都不算啥,要有想象力,要能关键时刻拿出勇气与担当,现实生活当中从来不缺机会,缺的是把握机会的胆量……我看好张老师。”
包厢里静得能听到张伯军“嘭嘭嘭”心跳声,不知隔了多久,他一咬牙道:
“我认识省城古玩协会……”
蓝京抬手打断,微笑道:“期待早日听到好消息。”
也对。
领导没必要了解行动细节,只看结果,至于全过程发生了什么、产生任何负面影响,都与领导没关系。
见蓝京抬腕看表,张伯军知道谈话结束遂知趣地告辞,大约三五分钟后包厢门又轻轻推开,一个纤巧俏丽的身影闪进来:
李彩月。
却见她杏仁眼、琼鼻皓齿、薄嘴唇尖下巴,双峰挺拔呼之欲出,腰却细得盈盈一握,而臀部丰满如生过孩子的少妇,如此魔鬼身材加上她眼中蕴含的、俏脸呈现的万般风情,的确天生尤物括号狐狸精,不结婚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根本没哪个男人能HOLD住她。
蓝京脑中闪出“容小姐”倩影,是的,在他所结识的女人当中唯有容小姐的绝世芳华和超强战斗力堪与李彩月抗衡。
“蓝区长……”
李彩月娇滴滴道,声音里仿佛带着钩子,“之前的事情不多说,总之谢谢两个字太俗,无法表达我对您……万分之一,张老师那边我全程紧盯,保证按您指示妥妥滴到位!”
蓝京举杯致意:“拜托。”
“蓝区长……”
她腰肢一扭站到茶台边,“我陪您下楼?”
“不必,车子在后院,我一个人从楼梯下去。”
蓝京说着站起身,冷不丁李彩月双臂环绕搂住他的脖子,身子水蛇般从上到下密密缠住他,香唇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前啄了一口,瞬间他仿佛置身香软糯甜的万花丛中,各个部位清晰无比体会到她别具特色的“软”,淡定镇静、久经沙场如他者居然有两三秒钟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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