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了如指掌嗬……”
蓝京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蒋震到底只是邝雪菲门下走狗,近年来放出山自行觅食,偶尔碰到硬骨头请主人出手相助;还是一盘大棋里的一枚小棋子,每走一步背后都暗含精深算计?”
郁杏子陡地微微一笑,顽皮地说:“你连敬两杯,我就透露其中曲折奥秘。”
一笑之下原本古波不兴的脸上宛如鲜花绽放,娇艳的红唇衫着洁白整齐的牙齿,眼波流动间折射出万般风情,整个人仿佛亮了十倍、二十倍。
霎时蓝京看呆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我敬,我敬!”
又是两小杯下肚,郁杏子款款道明蒋震坚持不懈奔波在七泽等沿海省份布局汽车产业幕后玄机。
从全球汽车产业发展远景来讲,通过生产销售新车赚取利润的经营模式已接近红利末期,当前所有国际知名车企都意识到若不及时做好汽车服务业将无法生存,由此带来竞争对手以及竞争规则的改变,以前的赛道不再适用于今后十年、二十年。
就内地而言远远低于中等收入国家水平的汽车保有量,是一块潜力巨大、市场前景广阔的宝地,跨国车企、汽车集团巨头纷纷将下一轮利润风口押注到东亚,由此展开复杂精奥、内地汽车行业人士都很难看懂的商业布局。
比如外资车企在内地成立了很多研发中心,以丰厚薪酬大规模招揽计算机、科技、机械、动力等方面人才,但其实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车企核心机密,接受的项目往往都是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东西,即便如此,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绝大多数不被采纳。
高鼻子蓝眼睛老外们真有这么傻,心甘情愿砸真金白银供养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研发中心么?
他们的账算得精呢。
只要有外资研发中心存在,只要高薪酬收入不变,便可源源不断招聘到内地最尖端的车企研发人才,这样的话,国产车企研发中心永远只能吸收到二三流研发人才,就好比——
马拉松比赛欧美冠军级选手已抢跑好几圈,中国派的却是二线选手,试问怎么可能追赶得上?
相反差距将越来越大,而这仅仅是跨国车企、汽车集团巨头深远布局的手段之一。
另一套持续长久、缓慢有效的手段是掷出大手笔在各中心城市投资汽车基地,收购汽车配套企业乃至中下游产业链,正如蒋震所做的工作,一旦被外业资本所控制立即形成高准入门槛,反向阻碍、压迫国产车企健康成长。
这等阴险下作的手段由老外直接实施容易引起注意,为此国际资本精心培育或委托大批“带路党”,当然简单粗暴斥责为“汉奸”也失之偏颇,其中相当多的单纯冲着钱,也有被蒙骗的,真正看透并俯首帖耳忠实效力的为数很少。
“炎夏国际投资金融集团就是看破不说破的‘带路党’?”听到这里蓝京不禁问道。
郁杏子摇摇头:“它是传统意义的中原国企,外来资本暂时渗透不进去;集团内部虽有‘江上邝雪’之说,那位姓姜的董事长背景也很厉害,牢牢掌控着人事和财务大权,邝雪菲闹腾来闹腾去就赚了个名气。当然她也不是干大事的人,出出风头,多泡些男人,成天被廉价的夸奖和赞美环绕就够了,实际指挥蒋震的另有其人……”
“谁?”蓝京问道。
郁杏子端起酒杯,蓝京乖巧地说:“我敬你……”
仰头喝掉,郁杏子仿佛变魔术般地拿了一瓶,不容分说开启后“咕咕咕”各倒二两左右,蓝京用力揉揉眼感觉有点晕,但谈话内容事关蒋震又不敢不喝以扫了她的兴,一声不吭。
斟完酒,郁杏子道:
“邝玉亮两个儿子都不姓邝,反倒女儿姓邝,人家布局也够深远吧?他大儿子在西南已做到享受副省级的市主要领导,就等明年大换界,老子退下来儿子接着上,到时常务副省长稳稳的,在可展望的未来主正一方也大有可期。”
“该死的门阀正治!”
蓝京酒意上涌,狠狠拍了下桌子。
“但我也沾了爸爸的光……”郁杏子道。
“你不算,你不算!”
蓝京自知这会儿晕乎乎说话有些不经大脑,忙不迭道。
郁杏子道:“他大儿子在西南风评还不错,主导引进了不少新兴产业,也成功打造数个旅游精品,为官清廉,主持公道,总之算是官二代可不是世人印象里那种官二代;小儿子则比较复杂,先后换了五六家央企,业绩一般般可级别越来越高,目前任某个中字头央企副董长、总经理,虽不是一把手却掌控实权,八成也等老子退了就正式提拔。”
“跟同为中字头的鸿图发展董事长宁波关系如何?”
蓝京突发奇想问道。
上周四薛立权两手空空从京都回来,带回方婉仪四个字“非常抱歉”,具体缘由没说,估计与上次通电话时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即京都教育基金的资金来源非常神秘,宁波都不能擅自决定,故而等待到最后的指示大概不允许再与蒋震硬拚。
莫非宁波背后高人终于有所忌惮,还是暂时与邝玉亮握手言和?
果然郁杏子微微颌首:“宁波掌控的京都教育基金在华桥替你出力不小,那是有原因的,本质上属于内斗——宁波跟邝家都是京都本土系,每次换界各方斗得再厉害,京都本土系总能固守原有地盘,而苏德亨通与京都教育基金在遥泽等地大打出手,实质是内部争夺话语权的代理人之战……”
“谁输谁赢?”蓝京问道。
“宁波那一系赢了战争,输了战役,”郁杏子道,“较量的结果邝玉亮退下来后将成为京都本土系话事人,宁波那一系元气大伤估计明年上半年要拱手相让不少利益,董事长位子能否保住都是问题。”
蓝京怔忡有顷,道:“是这样啊……”却想着宁波失势,方婉仪何去何从,未雨绸缪转型走得是否顺利等等。
郁杏子回到正题:“邝玉亮小儿子所在的中字头央企就负责汽车进口业务,那么在此过程中会不会与跨国车企、汽车集团巨头沆瀣一气,联合打压内地汽车本土化进程,我不敢乱猜,但蒋震毫无疑问受他直接指挥。”
“哦,闹了半天蒋震是邝玉亮小儿子的白手套,可万一出了岔子,背锅的将是炎夏国投和邝雪菲,太……太……”
蓝京一时想不出形容词,郁杏子却淡淡道:
“谁让她爱出风头呢?自作自受。蓝京,我已口头答应蒋震投资兴建汽车基地的申请,也没理由拒绝……如你所规划的,东郊大开发必须立足于中重工业,又不能依赖玄泽三大支柱产业,汽车产业在内地还算大有可为的朝阳产业。”
“你可要想清楚了,杏子,”蓝京不觉沉声道,“我不是反对蒋震做企业,作为主正领导不可能拒绝主动上门的投资,问题在于背后站着国际汽车大鳄,他占据了地盘,本土车企就进不来,长此以往民族汽车工业越来越凋落,我们的汽车市场必将沦为任人宰割的境地!”
郁杏子举起酒杯道:“这不跟你商量吗,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
蓝京用力眨眨眼,又擦擦脸甩甩头,苦笑道,“边喝酒边谈工作对我来说简直是灾难,这会儿我脑子象生了锈,根本运转不起来……”
“机会只在今晚,”郁杏子道,“年底前区委要将东郊大开发主基调定下来,不管京都和省里何时出批复,开了春先启动。”
“那我……那我……”
蓝京踉跄起身道,“我拿冷水洗洗脸,集中精神……”
郁杏子又晃了晃酒壶:“每人还有一两多酒,喝完为止,不加了。”
纵使如此平均也有七两左右,这样硬碰硬的喝法对蓝京而言确实超量了,东倒西歪进了卫生间,抬手拿近在咫尺的毛巾,就这个简单动作便让他身体失去平衡,卟嗵,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嘛,完美复制几年前在燕家大院的场景,幸亏这回穿戴整齐,还不至于太丢人。
郁杏子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边上前搀扶边关切地问:
“没伤着吧?疼不疼?”
蓝京感觉身子比石头还沉,双手努力撑地也使不上劲,叹息道:
“办法倒是想起来了,那就是——加快推动秦中铜关一体化进……进程,两地融……融合振兴工业产……产业。”
“原来摔跤能给你灵感,”郁杏子莞尔道,“你又提到一体化了,之前不是一直强烈反对铜关并入秦中吗?”
“不同的,概念不……不同……”
蓝京费劲地在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搜索信息,组织词汇,“不是并……并入,是一体化……一体化……地位平等……不存在谁……谁吃掉谁的……问题……”
说话间郁杏子已使劲将他拖起身,扶着墙一步步挪到卧室——她虽然没醉可毕竟平时很少喝酒此时也没了力气,还没靠近床边便向前一栽——
嗵!
双双扑倒在床上。
蓝京一摔之下脑际间闪过短暂的清明,正好听到郁杏子在耳边清清楚楚说:
“两地一体化,两位领导先一体化。”
“什么?”
蓝京茫然地问,转瞬便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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