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目光更深沉:“地皮属于秦中,我们只租用人家的地方而已;友家县长若为了便民也可以,秦中就有理由设公路站检查,以后隧道收费也水到渠成吧?”
蔡友家恍然大悟,拍拍脑袋道:“哦蓝书记提醒得对,取消铜关公交本身就是不友好行为,我们没必要自讨没趣!可蓝书记,这样一来即便把终点站放到隧道口,步行到B区也有三里路,况且穿越隧道很不安全,尤其影响汽车交易市场AB区的货运和物流。”
“不是不安全,隧道入口明确写着‘禁止行人和非机动车通行’,”蓝京纠正道,“人家在对面设检查卡口,出去一个罚一个,你怎么办?”
蔡友家呆住了。
这才明白自己考虑得太浅显,根本没掂量出问题的严重性与复杂性,熊汝诚却洞察到了,所以才把自己打发到蓝京这边来。
烫手山芋谁都不想要啊。
“这样下去势必影响B区生意,我们也能趁机中止搬迁分流工作!”蔡友家道。
蓝京轻叹道:“友家县长想想B区为了什么,就知道如今人家为什么不在意。”
蔡友家又呆住。
确实当初蓝京在东郊汽车城项目被否决的情况下主动提出B区计划,一方面给杨为面子,让他心心念念搞的东西不至于一无所成;另一方面给熊家大院让利,把那块原本用作工业企业的地皮兴建商业,现在杨为调走了,高楚天跟熊家大院不搭界,巴不得B区滚回铜关才好呢,根本不可能呵护扶持。
“要不……要不我明天找秦中正府协商协商?”蔡友家道,“能否允许铜关公交过界,或安排摆渡车来回接送?”
蓝京点点头:“事不宜迟,我觉得加家县长立即动身都可以。”
“好,好,我这就去!”
蔡友家旋即匆匆下楼。
深思有顷,蓝京拨通郁杏子手机道:
“本来走得好好的道现在封了,看起来两地融合不成啊,你说咋办?”
郁杏子何尝听不出一语双关,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第一天就给人家灭了,你要么主动上门求情,要么请颜思思到位,她肯定对你全面开放的。”
“唉,工作上的事难说啊,”蓝京道,“杏子,我其实不愿意两败俱伤打法的,蜂花峡谷高架桥原计划下个月通车,但再拖三四个月也有理由,你东郊的货车从隧道出来,我派人专门在小隅山设卡检查罚款,罚得货车必须从省城另一侧绕个大圈子,何必呢?合作才能双赢,这是你落地后咱俩定的基调,千万不能被高楚天给搅黄啰。”
郁杏子沉默片刻道:“我也难办,有消息指高楚天背景很硬,暗示我放软身段紧密合作,最好不要得罪他。”
所谓“有消息”无疑指左卓文释放的消息,他都认为高楚天“背景很硬”不能得罪,硬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蓝京倒吸口凉气,缓缓道:“但他存心找我的碴儿,故意在秦中铜关两地间挑事,我能怎么办?”
“或许他等你上门赔罪?”郁杏子道。
“杏子,我在衡芳狙击他拿综合商厦工程问心无愧!”蓝京沉声道,“我当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还能因此成为宗万城的合作伙伴,但我将永远不敢回衡芳面对老百姓责备的目光!”
“我理解……”
郁杏子道,“这回他基于秦中立场拍板决定,固然有伤两地间感情但确实以最简捷的方式解决东郊交通问题,我顶多说有欠妥当,不能反对。”
蓝京长长叹了口气,然后道:“颜思思大概哪天到任?”
“你可以直接问她。”
“唉,你明知早就失联了。”
“昨天问过,省委组织部答复是近期,尽快,就四个字。”郁杏子道。
“那不行,我等不起,必须三天内解决此事!”
蓝京道,“杏子,我要拿出绝招了,不过需要你配合。”
“有限度配合,”她道,“我不想被扣里通外国的帽子。”
这就是答应了,蓝京暗暗松了口气。
在机关食堂吃晚饭时,蔡友家从外面进来,面色不豫地坐到蓝京对面低声道:
“没戏。”
“怎么拒绝你的?”蓝京问道。
“根本没见!”
蔡友家摇头道,“说刚刚到任非常繁忙抽不空接待,一周后再约……他明摆着要拖过三天期限。”
说实话常务副区长拒见副县长也蛮丢面子,在讲究一团和气的官场极为罕见,纵使涵养很好的蔡友家都有些挂不住。
蓝京道:“协调工作我明天上午继续推进,友家县长做好抽调车辆、线路和时间安排的配套工作,万一秦中就不肯让步要及时顶上去,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市民出行。”
“关键在于隧道到B区最后一段路……”蔡友家恨恨道,“秦中拿捏我们的也就这个!”
“还有两天呢,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蓝京微笑道。
当晚蓝京试着拨打颜思思多年前的手机号,还是不通,唉,颜思思啊颜思思,都已定下来的任命干嘛不早点回七泽?
晚上还是十一点多钟,伊宫瑜又来了电话,道:
“听说高楚天上任就给你来了两斧头?”
蓝京悻悻道:“想必省城内部一片幸灾乐祸吧?”
“都很佩服那家伙,明知你经金全友钦点留任铜关,还敢丝毫不给面子,”伊宫瑜道,“官场很讲究平衡,你气势太盛,大伙儿就指望有人出面弹压,高楚天此举应该说‘深得官望’。”
“谢谢你关键时刻给我伤口洒盐,”蓝京道,“除了隔岸观火,你这么晚打电话想表达什么?”
伊宫瑜道:“我是要提醒你一点,以前你在官场他在商场,自然而然低你一头,就算知道你做手脚也没办法;如今同在官场,他还处于上首位置,以前受的窝囊气你得加倍偿还,明白吗?”
“明天就知道了,还用你提醒?”蓝京没好气道。
“再提醒你一点,”伊宫瑜道,“根据邱家大院打听的情况,他背后靠山级别应该不低于局委员,而且属于培养梯队子弟,很厉害很厉害!”
“就猜到扎堆到秦中都来历不凡,但他捞取正绩可以,干嘛非拿铜关垫脚?妈的!”
蓝京听得心情沉重,忍不住爆了粗口。
伊宫瑜静静道:“如同我们在华桥狙击蒋震,不是也到东郊了吗?过去得罪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候出现在你面前,无法逃避的,蓝京!”
“中断公交事情虽小,却关系到民计民生,直接影响县委县正府在全社会的口碑,”蓝京在她面前说了实话,“就算出招化解,接下来还有煤气、招生名额、医疗等等,铜关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伊宫瑜道:“上次有幸参加京都新生代子弟圈聚会,听到他们总结传统家族培养人才大致分四个方向,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这倒从没听说过,愿闻其详。”
蓝京好奇道,暗想身为传统家族新生代子弟的容小姐从没提过,莫非燕家大院这方面较为宽泛,以致后继无人不得不目光向外?
“一是经商,里面分央企和自己开公司两个方向;二是参军;三是从正,又分钟直机关和基层起步两种情况;四是科教文卫,慈善社工;”伊宫瑜道,“以前大家族子弟众多,于是有约定不准搞人海战术,从正的每家只限一个,其它方向没限制,八十年代初甚至还有放弃从正就默许人家发财的默契,铁旗杆巷那家就是不过现在不认账了。”
“为什么大方向里还分小方向?”蓝京更不理解。
伊宫瑜解释道:“传统家族内部选拔标准通常让最稳重的子弟从正,最胆大的子弟经商,最刻苦的子弟参军;谨慎本分、能力有限的进央企,好歹总能混到正厅副部待遇;不听话的便自由发展走第四条路。从正的稳,一种稳而踏实,进取不足,只能留在钟直机关混资历;一种稳中有攻,锐意革新,往往当作后备人才从最基层做起,全方位精心培养。”
蓝京算是听明白了:“高楚天八成属于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后备人才,只是,这跟我有啥关系?”
“还没悟出来吗?”
伊宫瑜道,“玩过电脑游戏的都知道,打败的对手等级越高,得到的经验值越多,升级也越快!要是专门挑小喽啰打,想升级则需要漫长的时间,蓝京,你一路过关斩将风光出尽,已成为众矢之的,以后你遇到的对手会越来越强!”
蓝京心头剧震,喃喃道:“过关斩将……难道不是上级领导交给我克服的困难吗?我每次都被动应付,从没主动招惹人家啊。”
“确实属于祸从天降,”伊宫瑜歉意道,“早知如此衡芳那时不该用古墓诳骗高楚天,那件事我有责任。”
“凭良心做事,责任不在你我,算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处置公交线路的事。”
蓝京没精打采道,心里却知自己与高楚天之间不仅综合商厦矛盾,还有即将空降的颜思思!
高楚天是颜思思的初恋情人!
大概颜思思也是高楚天的初恋情人吧,尽管他俩早就分手,但但但……但高楚天绝对不乐见她与竞争对手的亲密,老天爷为何安排这样混乱尴尬的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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