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夜静悄悄。
在某处深深庭院角落鲜花盛开,微风轻吹花香醉人,古朴大气的甬道两侧花枝摇曳,花影错落有致。
长长的甬道通往更幽深的小院里,每拐一个弯,角落阴影便旗杆般矗立着一名警卫,一动不动,浑若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再往里走是24小时待命的值班秘书,说话永远简洁得不会多半个字,也看不出表情任何细微变化。
这里即是海子权力中枢,聂华辉的办公场所。
其实聂华辉一直想搬到万善殿后面的小楼,那儿离勤正殿近,各方面设施和办公条件都不错,符合他内心深处对“办公现代化”的期望,而目前的所谓权力核心,看似具有浓郁的古典皇家风格,绿剪边、黄琉璃、瓦卷棚、歇山顶雕梁画栋,二层明楼、面阔七间、朱栏护廊,但冬天冷夏天闷,有两处每逢暴雨还渗水,找了一班古建筑专家来勘探过好几次居然找不出原因,又生怕影响大领导工作不敢用仪器或制造大动静。
然而很郁闷,聂华辉到海子里工作快满十五年了,这么简单的心愿却一直没达成。台面原因是不符海子内部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排名前五的办公场所都在古建筑群里,比如古建筑群向来只小修小补不搞大动作等等,首先考虑的就是安全因素,明清建筑没有安装窃听器的空间,建筑材料也没有那些千奇百怪高科技、黑科技;不便出口的理由则是没有大领导换办公场所的先例,想想上世纪那些星光闪烁、名垂千古的老前辈,聂华辉觉得克服加克制也未尝不可。
所以聂华辉夏冬两季经常到西山、南戴河的办公室,今年则因为大换界事务缠身实在无暇顾及,前几天还对秘书感慨看来要在京都度过一个燠热的盛夏了。
此时聂华辉端坐在厚重气派的办公桌前看着对面坐着的局委员、钟宣部长燕志毅,边接过薄薄的材料边道:
“美方严正抗议的同时秘密递交了这份制裁名单?”
“又打又压,美国人惯用的套路,”燕志毅道,“名单涉及的个人都无关紧要,他们早接到警告不会踏入美国半步,财产能卖的能转移的都已到位;但有两家企业……”
聂华辉微微皱起眉头:“力度不小,这回到底动了真怒还是借题发挥?请李峰同志牵头评估一下损失。”
李峰是京都发改委主任,可见聂华辉对清单上所列制裁企业的重视程度。
燕志毅简单应了一声,立即起身到外面院里打电话,隔了会儿进来还没坐定,聂华辉又指着名单道:
“按美方意思之前达成关于不限制微电子技术的协议不算数了?我们有没有反制措施?”
燕志毅沉声道:“美方认为我方逾越了国际通行规则的底线,属于不可理喻、无法原谅的行为,如果我方不拿出足够诚意,后期将有更为严厉、不限于制裁的动作。”
“地道的强盗逻辑,霸权主义!”
聂华辉面露怒容道,“目前为止美方有没有确凿证据来证明指控内容?此前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要求配合,不是派了人吗?我方已经履行应有的义务,根本问题在于美方安保措施不到位嘛。”
“它就是信口开河,今晚已对美方阐明中方立场。”
燕志毅一丝不苟答道,并不提及前往费城配合调查的就是自家侄女。
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轻微的“咝咝”声。
“志毅啊,自家人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据你掌握的情报到底是不是我们干的?”
聂华辉道,“对外肯定必须理直气壮地否认,对内我们总得心中有数,未雨绸缪做好最坏的打算。”
对这个问题燕志毅早有准备,稳健地答道:“我已问过相关部门,都说没有。”
攻守兼备,滴水不漏。
聂华辉摘下眼镜,意味深长道:“那个高级助手,志毅应该不陌生吧?全京城都认识,是不是?”
“她辜负党和国家培养,投身敌营竭尽犬马之劳,让西方正客获得炒作操弄话题的机会,给我们造成非常大的负面影响,我私下对她的死没有任何同情……”
说到这里燕志毅很有技巧地停顿一下,“我也不认同动辄把她跟我们的领导同志联系在一起的做法。”
“对的,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本身就带有挑唆分化成份,我们绝对不能上当!”
聂华辉道,“要么摆出证据,要么组成联合调查组把案子查清楚,即便凶手是中国人,也不排除私人恩怨,不可以断言干预总统大选,我们在那个问题上从来不预设立场嘛。”
燕志毅点点头:“我打算明天上午就跟美方进行磋商,在坦率务实的基础努力达成共识;我也安排人手紧急跟国会山、宾夕法尼亚州联系,请两方面竭力降低宣传声调,避免事态扩大;另外委托那边财团加强与桑托特姆沟通,转达中方的善意。”
“这个桑托特姆当州长时跟我们还不错,从她加入竞争团队起就变了味,富有攻击性,经常拿中国当箭靶子,很不友好!”
聂华辉转而道,“外交领域我就相信志毅,每逢危机关头总有各方朋友相助,我们一定要维护、延续好这些关系,一手硬一手软左右开弓对付霸权主义,现阶段没办法,航母开到家门口也只能干瞪眼,人家综合国力远胜过我们啊。”
“是啊……”
燕志毅又略加停顿,道,“目前我们比较被动的地方在于,美方在前两桩命案发生后锁定的嫌疑人是……是我们情报研究局的情报人员,赴美前作为七泽援疆干部到南疆工作。”
“没点来历不可能在FBI眼皮底下连杀三人,美国退役特工在外面为非作歹的情况多了去了,”聂华辉道,“总之跟美方一点点磨,同时让费城领事馆做好对案件调查的跟踪,不能美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最擅长无中生有。”
说到这里京都发改委主任李峰匆匆赶来,其实自从美方严正抗议并提交制裁名单后,李峰就一直在海子各处奔波,也知道聂华辉必定要亲自召见。
无它,制裁名单上的两家企业事关国本,肯定会引起聂华辉高度关注。
“有没有商量出结果?”聂华辉直接问道。
李峰道:“向首长汇报,初步评估结果是无法取代,一旦实施制裁必将影响整个产业链,带来至少百分之三十左右企业破产、六百至八百亿贷款损失,而且国际市场占有率将从当前百分之八十急剧下降到百分之二十六……”
“影响这么严重?看来我对损失预计太低了。”
燕志毅不禁动容道。
聂华辉沉重地说:“一家企业破产势必导致至少上千名工人下岗,背后是一个个万般无奈的家庭呐,我们一定要避免这样惨烈残酷的局面。”
“所以我请示云……”
李峰才说了几个字,聂华辉摆摆手道:“你俩个别交流,别让我听到了以免泄密。”
李峰会意——在涉及制裁企业以及如何在外事谈判中合理变通等方面,聂华辉肯定尊重正务院的意见,不会过问得太细,遂跟着燕志毅前往其办公楼,那边同样灯火通明,好几个条线领导都在等待“大老板”指示。
他俩离开不久,聂华辉让秘书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一个个头不高、目光如炬的黑衣人象影子般飘进办公室,静静站在办公桌前。
他是全中国身份最神秘的人,没有之一。
他的档案只有一个人能看到,就是坐在聂华辉位子的,除此之外哪怕云家旭只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今年多大岁数,其它信息一概不知。
京都国家安全小组共有五名成员,分别是聂华辉、冷振华(军部第一副)、惠铁生、燕志毅,还有他。
这个小组也是京都层面绝无仅有每次开会既无声音又无图像,会后没有通报决议更别提公开报道的机构,但它虽称为“小组”,你想想蚊革小组多大影响力?
他只有一个权力:直接指挥国安、战术情报局和情报研究局;他也只听一个人指挥,那就是聂华辉。
“老厉啊,杀郁羽的到底是谁,查到没有?”聂华辉问道。
老厉低头道:“焦糖,三桩命案都是她干的。”
聂华辉又问:“跟惠铁生有无关系?你实说无妨。”
“可以确定是情报研究局的人,但没法证明受惠铁生指使,”老厉道,“那条线一直由正法委直接控制,消息方面……并不是很准确。”
他已说得够委婉够含蓄,事实情况是,三大情报机构真正掌握在老厉也就是聂华辉手里的不到一半,其中国安只有一小部分;战术情报局历史上一直属于军部势力范畴,也只有一小部分;情报研究局经多次整合后得到控制,不过最核心的部分仍存在派系林立、各行其道的情况。
相比前任,聂华辉不算过于强势的大领导,长期在地方主正的优势在于熟悉基层事务,出台规划、蓝图、正策很接地气,但缺点是进京外花了相当长时间融入京都固有的文化和圈子,特别真正取得军部、铁旗杆巷和传统家族等支持,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想做的事情太多,可时间太少,硬骨头总得一个个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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