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芊芊来仁北镇为了了解高山茶的销售情况,目前茶叶生产销售在涧山还没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少数老板承包大片山地种植茶树,也有山民的零星茶田,之后都以简陋的作坊形式进行炒茶、制茶等流程,与周凤禄反映的农产品类似到最后又卡在运输上,黄芊芊去年空降后设法在省城联系了一家大茶叶商,包运输包销售但只挑品质好的,总算部分解决了茶叶出山问题。
镇里特意安排了间办公室让黄芊芊单独向蓝京汇报工作,看得出来,镇领导包括周凤禄在内对这位干实事、解决农民困难的美女干部印象很好。
“这次想把种茶大户都叫来座谈,商讨明年起从我种什么人家收什么变成人家要什么我种什么,”黄芊芊道,“三相地区喝茶口味重,喜欢黑茶;涧山山里则沿袭多年习惯种植白茶,制成‘月光白’……”
“‘月光白’,很有诗意的名字。”蓝京微笑道。
黄芊芊道:“它由大叶种茶室内萎凋干燥而制,把采下来的鲜叶芽在特制的萎凋床上通风晾干,全过程不见阳光纯粹阴干而成,因此美其名曰‘月光白’,我喝过味道确实很独特,但在三相依然属于小众茶叶,市场空间难以拓展。我准备说服种茶大户往两个方向改变,一是黑茶,一是绿茶,因为我们这边森林覆盖率高,自然环境好,加上山地、海拔等方面优势,无论种什么茶都有好的品质,为何不加入主流行列呢?”
蓝京道:“也要保留一定的当地特色茶叶,将来用作宣传亮点。”
“本土山民、农民的零星茶田就不作要求了,随便种,正府还是协助做好销售工作。”
黄芊芊道。
蓝京颇为欣赏地打量这位眼睛碧蓝的少数民族美女干部,从她身上依稀看到慕妤婕的影子,都是一心考虑工作、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头。
在官场就需要这股劲头。
“关于涧山经济发展,黄助理有什么想法?”
蓝京主动询问道,心里很清楚黄芊芊特意到仁北“巧遇”肯定有重要的话想说,而且不适宜以县长助理身份一本正经到县委书记办公室汇报。
黄芊芊沉吟片刻,道:
“原本没打算来仁北,直到听说蓝书记在行正服务中心发现沃科长并带在身边,让我看到了希望。沃科长主导调研的旅游规划,我全程参与并几乎出席所有场次的座谈会、论证会,虽然在常委会被多数票否决,我始终认为是可行的……”
“县委书记安排的调研报告被多数票否决,事先没做必要的沟通吗?”
蓝京问道。
“涧山情况非常复杂,这么说吧,除非京都、省市的规定动作和沿袭多年做法,新点子、新想法、新规划很难在常委会通过,”黄芊芊道,“举个例子,我来涧山后想参照藏北做法对部分撂荒耕田进行土地流转,就这么简单的提议,而且由周常委代表仁北提交的提案,都没能上常委会就被否决了。”
“具体复杂在哪里?”蓝京追问。
她狡黠一笑:“蓝书记不打算听听发展旅游的可行性吗?”
“一万条可行理由都抵不上常委会一次否决,”蓝京道,“所以要抓住矛盾的核心。”
“有三个派系,”黄芊芊道,“杨县长受到市里支持,据说明年有可能调任市直部门一把手;万书记属于本土系代表,手握公安系统大权,县领导们都让他三分;郭书记、周常委从省里空降基层锻炼,只管安心做好本职工作,不惹事、不多事。”
怪不得周凤禄由头至尾只谈农业和交通,确实,其它根本没必要考虑。
“好,再谈谈发展旅游的可行性。”蓝京点到为止不再多问。
黄芊芊道:“涧山的现状没法发展工业,农业也限于交通以及田地分散不适宜机械化种植等因素,那么只有从服务业方向寻求突破,想来想去只有旅游!涧山境内有山有水、山水相依,在交通不便的深山大泽里散落着无数颗璀璨夺目的明珠,并不比藏北风景差,缺的只是发现的双眼;几百年前建的山寨、古楼也保存全好,稍加改造便是原汁原味的古建筑、民族特色,哪象外面那边全是假的。”
“以假乱真也是水平啊,真的经不起游客高频度踩踏,很快都会保护起来,”蓝京道,“但交通问题怎么解决?名胜古迹因为交通不便保存完好,游客却不可能为看一个景点翻山越岭一整天,还要克服高原反应。”
“我的设想是建座小机场,从三相机场直飞半个小时就到了。”黄芊芊道。
“啊,小机场?!”
蓝京为她脑洞大开而震惊,沉吟半晌道,“建机场涉及到京都发改委、航空总局等部门,手续很麻烦很繁琐,况且权力部门要看数据,并非你觉得游客会很多就同意,而是实际上游客就很多。”
黄芊芊道:“修路确实是绕不开去的话题,路打通了受益的并非只有旅游,工业、农业等各方面都能得到飞速发展,但非得往元州方向吗?元州、省城、涧山呈三角分布,而全省只有一个三相机场,这就意味着游客必须先到元州再转往涧山。”
“涧山往省城多远,有直通公路?”蓝京问道。
“直线距离71公里,加上盘山公路、绕道施工等各种因素预计110公里,纵使如此还是远远低于省城经元州到涧山的150公里,”黄芊芊扳着修长的手指道,“目前没有直通公路,不过我们与省城之间隔着虹烟市的武田县,它正致力于打通到省城的公路,只要协商好了,我们把路修到武田即可。”
蓝京沉吟道:“终点站与中转站流量相差大了,我觉得武田不愿为涧山作嫁衣。”
黄芊芊道:“无妨,武田主持修路的虞县长比我早一批援藏,在藏北跟我做过同事,他是乐见道路四通八达。”
“哦,黄助理都已正式接触过了?”
蓝京略显惊异道,凭多年官场经验隐隐感觉有些不妥。
果然她黯然地说:“大概操之过急了吧,没征得县委主要领导一致同意就贸然找虞县长,尤其分管旅游副县长刘阮强烈反对,本来今年应该提拔副县长结果泡了汤……但我真想把涧山经济搞上去,说实话,我本身家在藏北过几年肯定回去,受益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对的,肯定急不来,”蓝京道,“修路和旅游开发,两方面都得砸钱,换在七泽不是事儿随便找几位大老板就干起来了,偏偏涧山的地理位置……”
“有,他叫马征!”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黄芊芊道,“马征是陈豪书记从临海带来的投资商,但其实马征小时候在涧山长大,对这里感情很深,真心实意想为涧山多做些实事,倒非外界想象官商勾结或陈豪书记白手套等等。”
“他来了之后做了哪些工程?”蓝京。
“马征也看准往省城方向的公路,”黄芊芊道,“在陈豪书记安排下以‘小五修’和服务山区名义,由马征组织人手对横亘在涧山武田之间的两座大山进行恢复性、补救性施工,截止去年底重新打通两县交通,但仅仅交通而不是运输,绝大多数都位于悬崖峭壁上的羊肠小道,唯只山民们能背负数百斤重的山货药材过去。”
蓝京思忖片刻道:“我的理解陈豪书记只做不说,实质也在一步步探索打通往省城的公路。”
“是哎,”黄芊芊叹道,“可他一死,马征在两座大山里代垫的两千多万工程款至今只拿了五百万,现在成天奔走在各个单位部门忍受无休止的推诿与扯皮。”
蓝京沉默了足有三分钟,然后道:
“明天我去纳双镇,如果那位马老板有时间可以到镇上谈谈,工程既然做了不管审计结果如何,肯定要给钱,正府不可能赖投资商的账,这就是我的态度。”
“好的,谢谢蓝书记。”
黄芊芊如释重负应道。
第二天上午蓝京一行来到纳双镇郊区时停住,站在路边眺望远处四五千米的大山,县委办常务副主任郑光泉指着西面道:
“翻过这座山,后面还有座山,那边便是武田县,民国前两县之间相通,后来日军飞机在这一带狂轰滥炸,把小路、石梁等炸断,山体滑坡吞没山路,此后两县便断了来往,直到陈豪书记主持下进行修复去年底终于恢复联系。”
“等武田修好与省城的公路,对我们涧山也有好处吧?”
蓝京这么一说,在场干部们都流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似乎,似乎无意触及涧山官场某个禁忌。
停顿会儿,昨晚就专程到仁北迎接县委书记(借口引路)的纳双镇书记应炯道:
“我们也一直想啊,不过武田那条路得到省市两级大力支持,县财正只需出很少部分,确实羡慕不来。”
蓝京道:“单凭背篓哪怕一次三百斤,需要多少背篓才能把涧山丰富的农产品运到省城?”
沃利军鼓足勇气道:“其实论农产品、山货药材等,武田的种类更丰富,产量也更大,特别近几年迎合城里人喜欢绿色食品、生态食品,讲究无污染无公害,武田在产业布局方面作了相当大的调整,省里之所以同意修路,根本原因在于解决省城居民菜篮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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