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皇帝气得一下掀翻水盆，他气急败坏地看看皇后、又看看赵宰相、再看看皇后、最后把视线落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太子身上。
他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一瞬间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皇后自知事情败露，只凭狡辩难以掩盖下去，索性直接跪倒在皇帝面前哭诉道：
“陛下，您原谅臣妾吧，不是臣妾自愿的，都是他、都是他这个贼人胁迫臣妾，臣妾不得已才……”
她呜呜哭泣道，“臣妾不过是个柔弱妇人，这个贼人用强的，臣妾实在没有办法啊，陛下，您原谅臣妾这一回把……”
“这么说，你是承认均儿他不是我亲生了？”皇帝冷着脸发问。
“我……”皇后梨花带雨，支吾半天，再支吾不出半个字来，算是默认了。
“好啊！你可真行啊！”皇帝怒极生笑，“你堂堂一国之后，能被一个臣子胁迫？你当朕是傻的吗！”
他一脚把皇后无情踢开，皇后复哭跪着趴回来，保住皇帝的小腿：
“求您了，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皇帝好笑地看着这个方才还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人，现在却这般低三下四，再看赵宰相，依旧匍匐在地，不过现在他连脑袋都要埋到地里去了。
方才是看不透他的心思，现在是看不见。
倒是太子，依旧不肯相信现实，倔强地想要把皇后从地上拉起来、想要证明自己仍然是皇家子弟。
皇帝摆脱不了皇后，索性任她折腾，兀自坐在高位上，神情却格外地悲凉。
“那威远侯呢？威远侯一案，是否如她所说，也是你们栽赃陷害？”
“不，陛下，臣绝没有！”
哪怕现在面临自己的，已经只有一死了，赵宰相仍旧不肯悔过，至死还要把威远侯的罪名坐实了。
“陛下，臣对您是忠心的啊，威远侯他确实通敌叛国，臣绝没有骗您！”
“呵，事到如今，赵宰相你仍然不肯悔过吗？”晏适冷笑着，指着字画先生，“你莫不是忘了他是谁了！”
这回赵宰相看也不看柳青山一眼了，他始终埋着头，以悲凉的声音说道：
“你随便找来的山野村夫，我哪里能知道他是谁！”
“赵大人，您不认得我了吗？”柳青山盯着赵宰相的背影，诚恳道，“十四年前，就是您拿着两封威远侯的手书，问我可能临摹他的字迹，当时老头子气盛，道天底下没有我临不来的字迹。”
“您便给了我两锭金子，还有一些书信，让我按照威远侯的字迹，将那些书信上的内容誊抄一遍，您忘了吗？”
“你胡说！”赵宰相吼道，“我从来没有找人仿威远侯的自己写过信！”
“父亲，你当真没有吗？”颓了许久的赵嫣然骤然发问。
“嫣然，就连你……就连你也不信父亲吗？”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宰相愣了些许，终于难受地抬头看向赵嫣然。
赵嫣然嘴角扯着冷笑：“从前我是信你的。”
她说完，从怀里摸出藏着的书信，一封封、一件件、整理好了，将其双手举过头顶：
“陛下，臣女有东西想请您过目。”
今儿本是太子大婚的好日子，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烦心事，自晏适进入太和殿起接踵而来啊，皇帝烦得不想问，但不得不问。
“呈上来。”
刘公公从赵嫣然手里接过信件，再转交给皇帝，皇帝拆开浏览的同时，赵嫣然解释道：
“这些有父亲他和皇后娘娘来往的，密谋陷害威远侯的书信、也有他让人临摹之后，并未采用的几封书信，陛下您如果有威远侯的旧书，可以派人取来，看二者字迹是否一致。”
皇帝手里的信件越翻越快、越翻越快，当他翻完最后一个字，脸上冷得简直都能结冰了，只见他狠狠地把这些书信往皇后的脸上一摔，气得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好半晌，他才终于发自肺腑地质问道：
“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皇后仍然只有那一句，都是赵宰相逼迫她做的，求皇帝饶她一命，赵宰相心中清楚，成王败寇，晏适不动则已，一动则直接掐住了自个咽喉、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场仗，是他输了。
成王败寇，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连他的女儿都背叛了他。
他看着赵嫣然，并不回皇帝的问题，反而痛心地问：
“嫣然，我是你的生身父亲，十几年如一日将你抚养长大，自认从未亏待过你，可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从未亏待过我？”赵嫣然低低笑了一声，“你明知道太子乃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却让我嫁给他、和他结为夫妻、你这叫从未亏待过我？”
“我求了你那么多次，求你解除我和太子的婚事，你可曾应允过一次？”
“表面上看起来我是相府嫡女，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呢？实际上我不过是你巩固自己权力的工具罢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赵宰相低吼。
“为我好？”赵嫣然更加觉得可笑了，“你为我好，就纵容姬妾杀了我娘、为我好，就让我嫁给亲哥哥、为我好，就可以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你胡说些什么！”
“是我胡说吗？”在赵嫣然心里藏了多年的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她肆无忌惮地控诉道：
“我娘为了让你飞黄腾达，为了付出了多少？你登相前，对她百依百顺，哄得母亲当真以为你待她全心全意，结果呢？你成了宰相，立刻将母亲弃之不顾、豢养外室、纵容姬妾杀妻、甚至还要废了我娘的正妻之位！”
“我竟不知道，你和皇后还有牵扯，怪不得，怪不得我娘后来每每怀孕都留不住，呵……你对我好？”
“你就是个不忠不义的负心汉、陈世美！你完全对不起我母亲对你的好！”
“她对我好？”换做之前，赵宰相或许还会这么觉得，可现在，他也只觉得这是一句笑话。
“她若当真对我好，就不该留着这些信，留下这两个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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