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肥婆休夫:秀才郎君不好惹 > 第441章 父子谈话

  皇帝寝殿。
  一别几日,皇帝的起色,比起六皇子逼供当日,敖安所见,更加憔悴。
  算起来,他今年不过五十,因打出生起便金娇玉贵地养着,便是连皱纹都比同龄人少了一半不止,可这才几天时间,皱纹就像是老树根,爬满皇帝的脸颊。
  他只着明黄中衣,半倚半躺在榻上,手里握着经过二皇子或敖安批阅之后,才送到他这儿的折子,一页一页地过目。
  有宫人跪坐在旁边,时不时喂上一口参汤,若有汤汁溢出,容嫔便立马拿手帕替其拭去。
  敖安进门时,正听见他点评道:“安儿中规中矩,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但他跟在朕身边学习处理过事,不过半年时间,能够将奏折批阅到如此地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若是能再悉心栽培几年,必定是个好苗子。”
  “可惜啊。”皇帝合起奏折,望着窗外的天空长叹一声,“是朕的不是,倘若他能在朕的身边长大,现在亦是治国的一把好手了!”
  敖安本想直接进去请安,听见这句话,脚步停了一瞬,才接着抬脚往里走。
  “儿臣见过父皇。”他来到皇帝面前,行礼请安。
  “你来了。”皇帝循声看去,看见敖安,强扯出一抹笑容,刚想说话,先猛咳两声,咳得让人心惊。
  容嫔忙轻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的同时,眉头微蹙,忧愁道:“御医只说是郁结在心,吃药调理几日就好,可这都多少天了,不见好也就罢了,这咳嗽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许是这几日变天,陛下不慎受了风,稍后老奴再去太医院请个御医来,给陛下调调,换些汤药喝,再养些天,便康复了。”刘公公接话道。
  “你们不必宽慰朕。”皇帝拿起帕子抹一下嘴,往上伸了伸腰,“朕的身体,朕最清楚,朕现在就是一盏灯,什么时候灯油烧尽了,朕啊,什么时候就去了。”
  此话一出,吓得除敖安之外的所有人,一下“扑通”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皇帝已经习惯了,他朝敖安招招手,又拍拍床榻旁的空位,示意敖安坐到自己面前来。
  敖安犹豫片刻,来到皇帝面前坐下,问道:“父皇,不知您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要和你说说话。”皇帝难得慈爱地从小桌上拿起一块糕,递给敖安,敖安摆手谢绝。
  他没强求,把糕放回去的同时,絮絮道:“朕一共有五个亲儿子,老三早早地便病逝了,你又流落在外,剩下的几个儿子中,朕最喜欢的,就是老六。”
  “老六自幼聪明伶俐,好胜心也强,像极了朕,朕自幼就亲自把他带在身边养,一开始读书,就连《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都是朕教他的……”
  皇帝絮絮叨叨的,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这让本就不明白为何会唤自己的敖安,更加云里雾里。
  饶是如此,敖安仍耐心听着,他听皇帝从他的几个兄弟,说到自己,又提起自己的母妃,那个在自己的记忆里,半点儿也寻不到踪迹的母妃。
  提起他的母妃,皇帝的眼眶湿润起来,他紧紧握住敖安的手,万分歉意道:
  “我当年识人不明,被奸人蒙蔽,抄了威远侯府,甚至还怀疑你的母妃,你母妃生性倔,她将你送走之后,便三尺白绫,了断了自己。”
  在皇帝的生平中,那是一段不愿想起、不愿触及也不愿面对的回忆。
  敖安的母妃,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亦是最亏欠的人。在真相被揭露之前,他尚能够欺骗自己,是敖安母妃负自己在先;可在真相揭露之后,他便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每每想起当年往事,皇帝便像是被人在胸口刺上一刀。
  但现在,他亲自把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掀给敖安看。
  敖安低头垂眼,根本不和皇帝对视。
  他沉着脸,皇帝的痛他无法感同身受,如同他这么多年的遭遇、因被追杀而不得已不过的颠沛流离的生活、神智未恢复时被人当成傻子笑话、欺辱的日子……
  种种的种种,皇帝同样也无法感同身受。
  在皇帝再一次提起他的母妃时,敖安终于忍不住,冷声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与其缅怀往事,父皇,您还不如珍惜眼前。”
  敖安说着,看一眼一旁的容嫔,从榻上站起,“您如果没有其他事,儿臣便先告退了。”
  满以为自敖安回到皇室之后,自己对他的好,已经将其感化,可此时,看着再次变得漠然的敖安,皇帝才发现,是他错了。
  敖安心里,依旧是恨他的……
  皇帝不禁苦笑,苦笑自己这一生何其不幸,儿女中,竟然连一个和自己真正亲近的都没有。
  他再次瘫在榻上,背抵在围子上,呆呆望着褥面:
  “还有一事,昨夜收到晏适来信,约摸明日,他便能抵达京城,他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他回来后,你可以多向他学习请教,与他走得亲近些。”
  “表兄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俩虽不同姓,但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血亲手足,不用父皇提醒,我也会和他亲近的。”
  皇帝唤敖安来,本意是想在他这儿寻找难得的父子亲情,但敖安显然让他失望,他这番态度,即便自己说再多忏悔的话,也难从敖安身上挽回半分亲情。
  认清这点,皇帝心中更加失落、难受,但表面上却依旧不得不强颜欢笑,嘱咐他,让他明日代替自己,去城门口迎接使团回京。
  敖安领了旨,从寝殿退出。
  他一走,刘公公便凑上来,担忧地看着皇帝,想安慰他一番,但话至嘴边,只轻唤一声:
  “陛下……”
  皇帝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他怨恨我是应该的,毕竟是我害得他颠沛流离,受了这么多苦,他是该恨我……”
  他的声音轻的,像是一片雪花,阳光一照,还没飘进人的耳朵里,就已经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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