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宋雨斜看了一眼门口的保镖跟个哨兵一样一动不动。
这场景有些玄幻，感觉不现实。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人敢要人命，这里还是医院高级病房，上来需要电梯卡，楼梯上不来，医护人员也需要验证身份才能进来。
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卡就能上来，需要至少指纹或是面部解锁才能上来。
毕竟在这里住着的身份都不简单，安保还是很严的。
安保都这样了，门口的保镖还跟个哨兵一样守着，气势还挺足。
就是苦了她这个没见识的，这会儿就知道呆呆站着。
叮的一声，宋雨手机传来消息的声音。
拿出手机一看，是肖琳的消息，让她下楼接陈珩的司机送来的午餐。
宋雨一看立马朝着电梯走去，下楼，在说好的位置接过推餐车。
宋雨推着餐车进了电梯，来到病房门口。
保镖扫视了她一眼，那眼神感觉对方防着她，想搜她身。
气氛有些尴尬，宋雨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咔哒一声打断尴尬的气氛，陈珩开的门。
“让她进来。”
一句话保镖就让开了，陈珩也让开，宋雨只好推着餐车进去，默默把餐车上的餐食一样样摆在餐桌上。
期间陈珩坐在餐桌主位，肖琳坐在他对面。
面对所有人都能谈笑风生的肖琳此时脸上没笑意，也没有面对丈夫的亲昵，只有看不懂的奇怪氛围。
不像夫妻，不像朋友，也不像合作伙伴，说不上来像什么。
餐桌不小，夫妻俩就这样坐在对面。
宋雨没抬头，低着头迅速把事情做好后出去。
踏出房门心里才松了口气，太不一样了，面对陈珩的肖琳跟平时都不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刚刚的肖琳给她一种有些刻意地摆足架势，好像生怕被对方看出弱点被攻击。
陈珩也有种谈判的架势，她在两人中间摆着餐，怪吓人的。
两位大人物的博弈，小人物最后躲得远远地。
时间就这样过去，屋里隐隐传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宋雨一下就竖起耳朵，试图辨别。
可惜病房隔音好，餐厅又在比较靠外面的地方，完全听不见。
宋雨又看看手机，肖琳没给她打电话或发消息。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被赶到外面的情况，肖琳没指示，对方还有一个保镖在守着门，没法进去，只能继续等着。
手机开了又灭，还是没有消息。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打开。
宋雨抬眼望过去，正好看到开门的陈珩一脸阴沉。
不过他的表情很快变得平静，抬脚出来。
宋雨正好站在病房和电梯这条路，立马低头快步朝着病房走去，并没有注意到陈珩望向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很不满的表情。
他再不满也落不到宋雨头上，她每次碰到陈珩都是看了第一眼确认对方是谁，然后立马低头。
不仅是对陈珩这样，对肖琳很多客户朋友都这样。
不会看对方超过一秒，都是看到对方就低头。
前辈们教的，在有钱人家当保姆遇到他们那个阶层的人时不要多看，对方虽然不会表现出不高兴却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遇到的时候只管低头，对方讨厌也好，喜欢也好，都不重要，安分做事就行。
有时候眼盲心瞎也是好的，如果察觉到对方的讨厌，会因为害怕而出错，如果察觉到对方喜欢，会觉得对方喜欢而忘了分寸。
所以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安安分分做好分内的事儿，听从雇主的安排，这样做最合适。
宋雨的雇主是肖琳，她总觉得不太对，现在就想进病房看看肖琳怎么样。
医生说了肖琳脑震荡影响不小，除了休息之外不能情绪激动，容易造成心率过快、血压升高，加重头痛、头晕、恶心等症状，到了晚上还会影响睡眠。
宋雨刚小跑到餐厅就看到地上碎掉的餐盘，以及扶着桌子干呕的肖琳。
宋雨一看立马就要跑去按铃喊医生上来，还没按下 就被肖琳喊住。
“别叫医生。”
声音急迫，像是挤出来的，紧接着又是干呕的声音。
宋雨只好停下按铃的手，先跑到门口把门关上才回到肖琳这边，检查肖琳手腕处的血压手表。
数据真不好，情绪不知道激动成什么样儿才有这么大波动。
陈珩来之前她还看了肖琳的血压手表，这一下就变成这样。
宋雨将肖琳扶到一旁的沙发躺下。
“好，不喊医生，琳姐你要保持冷静，先躺下闭眼什么也别想，深呼吸……对，继续深呼吸。”
肖琳躺下，压着想要继续呕吐的冲动，闭眼深呼吸。
宋雨则在一旁找到肖琳的内关、合谷、以及头部穴位进行按摩。
这些穴位虽然有点用，但是脑震荡之后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血压高造成的头疼呕吐用药或是放血效果会更快。
这两种都需要医生经过检查。
肖琳不让叫医生只能用这种效果比较缓慢的法子。
好在肖琳情绪克制比较及时，也配合深呼吸，情况慢慢稳定下来。
宋雨看着干呕情况消失，表情没有刚才难受，再次检查血压手表。
好在只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血压升高，情绪好转加上按摩辅助慢慢降了下来。
眼看肖琳好转，继续按摩作用不大，宋雨开始收拾餐厅。
碎掉的餐盘，上面还有一些肖琳的呕吐物。
她以为肖琳只是干呕，没想到是真的吐了。
只不过肖琳今天吃的很少，吐出来一点后胃里就没东西了，只有持续干呕。
碎掉的盘子用纸包好，再用塑料袋包好，防止不会露出来戳到人之后才放进垃圾桶。
桌上的午餐都很精致，基本上没吃几口。
————
————
宋雨沉默地收拾着，等收拾好以后看到原本平躺的肖琳翻身侧躺。
肖琳睡觉习惯非常好，说养成良好的睡眠习惯有助于美容。
很多人到了中年会发腮，其中大多数人是因为年纪造成的衰老型发腮。
颧韧带、上颌韧带、颈部肌韧带、下颌韧带，这些真性韧带会随着年纪增长和重力作用变得越来越松弛，导致面部中下部位软组织出现下垂情况，由原来的紧致瓜子脸变成大饼脸。
肖琳是做美容的，却不喜欢动脸，所以连睡觉姿势都有讲究，平躺睡觉能更好保持脸型，长期侧睡受到枕头压迫，影响皮肤血液循环，容易形成或是加深皱纹，也会导致面部不对称。
现在肖琳一改习惯侧躺背对着她，感觉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陈珩打开房间就出来，她在陈珩跨出房门时就朝着病房走去。
走进病房不过两秒时间，肖琳却已经在干呕。
也就是说肖琳情绪激动时陈珩就在房间里，却无动于衷。
肖琳是脑震荡导致的头痛头晕呕吐，呕吐前会有症状，不是说吐就吐。
陈珩看见了，走了，连医生都没叫。
肖琳也不让叫医生，这就更奇怪了。
明明肖琳最看重自己的身体，所以脑震荡了住在医院里，所有检查都照做，医生说的也照做。
这一次却不让叫医生，是医院很关注肖琳的状况，清楚这两天肖琳病情稳定。
这次算意外，当时病房里又只剩陈珩。
医生只要看到病房摔碎的餐盘和肖琳情况就会知道两人谈得不愉快，甚至可能发生过很大的矛盾，这才把面对车祸都能平静接受的肖琳刺激到血压升高。
很明显不让医生过来是怕传出对她和陈珩不好的消息。
在她认知里肖琳不是一般的女人，远离娘家一个人带着女儿在这里，不仅把自己的事业干的如火如荼，还以离异的身份跟陈家其他人争夺儿女的权利和利益。
以前她觉得肖琳能争到这些是靠着陈珩，可仔细想想肖琳平时的做派，完全没有靠着陈珩，除了在孩子问题上是不会跟陈珩有过多接触。
至于陈珩那边……
肖琳车祸已经两三天了，在外地的好友都来探望了，陈珩却没有来。
直到陈嫣上了报纸……
——
宋雨因为肖琳的不容易有些可怜她，不过这点可怜随着客人到来消失了。
当好友来探望时，肖琳已经恢复正常，跟好友谈笑风生，聊着儿女，聊着婚姻。
宋雨就在一旁招待着，听着她们闲聊。
所有来探望肖琳的女性都是已婚状态，大多数都有自己的事业，孩子都要学很多东西，小小年纪已经参加了不少比赛和活动。
当然也有闲来无事的，是家里的小女儿，上头有哥哥姐姐，接手公司的也是哥哥姐姐，身为小妹可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但是她的自由不包括婚姻和孩子。
结婚前可以跟喜欢的男孩谈恋爱，可以过想过的生活。
但是年纪一到就要结婚，还要生孩子。
好像这个社会不管是哪一个阶层的人都逃不过婚姻。
上流社会的政治联姻，资产阶级的商业联姻，无产阶级的婚姻买卖。
政治联姻为了权利，商业联姻为了生意，婚姻买卖为了彩礼房子。
这是大多数现象，也有一部分人脱离这些，纯粹为了爱情。
不管是哪种婚姻，哪怕是肖琳这种有颜有钱的女人都要靠自己争取。
宋雨看着肖琳刚受到刺激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跟别人谈笑风生，可能是为了维持体面，也可能为了儿女也好，又或是因为别的，从始至终没对外说一声陈珩的不好。
只是肖琳当晚情况不太好，睡的很不好，第二天检查时被告知出院的日子要往后推。
肖琳还要在医院住上两天看看情况。
又过了一天宋雨陪着肖琳去神经内科检查情况，将一些监测情况告知医生。
肖琳住院期间非常不喜欢陌生人进入病房，所以护士的活儿一部分落到宋雨身上。
包括监测肖琳一些身体数据，比如睡眠情况，血压情况，还有一些其他数据。
数据越详细越好，包括肖琳睡觉时一些情况，可以看出肖琳的睡眠质量。
看起来睡得好，实际上肖琳很多时候没睡着，伴随着头疼和头晕的情况。
医生看了看数据，又给肖琳做了其他检查，没多久嘱咐几句就让她陪着肖琳出去走走。
肖琳不喜欢被困在房间里，也喜欢运动，现在不能运动，只能走走。
肖琳的脑袋现在处于非常脆弱阶段，不能再遭受撞击，避免医院人多出现碰撞，需要人陪着。
宋雨陪着肖琳在医院走动时，需随时观看周围情况，这一观察让宋雨再次看到秦母。
这一次陪秦母过来的是秦渊。
母子两人似乎都有些心事重重，没看到路旁的她，朝着医院另一栋楼走去。
这座医院很大，有好几栋楼。
高级病房所在的楼层连接着医院的康复中心，有方便病人康复的公园和一些健身器材。
内科距离高级病房很近，看秦渊去的地方就是上次遇到秦母的地方。
看着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宋雨继续陪着肖琳，目光时不时落在连通内科和医院主楼的通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肖琳散步结束回病房，宋雨也没看到秦渊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不好的预感。
宋雨想问问秦母，可一想到秦母谈病色变后歇了心思。
秦母真要病了，问人家就是刺激人家。
宋雨想了想给秦渊发去消息。
【前几天看到阿姨来了医院内科，今天我又看到你们过来，是阿姨病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回复的提醒，宋雨只好将手机放着。
收到秦渊回复是在晚上，发来的是几张图片。
宋雨把一张纸图片放大，看着上面的图片以及文字。
当看到某一行字后，动作一顿。
放大，缩小，再次点开放大。
那一行字依旧没变。
宋雨看着对话框，想要打字
手指悬在手机输入键盘却不知道点哪一个，直到黑屏也没打出一个字。
手机再次亮起，宋雨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话框没有新的对话，两边都沉默着。
夜色暗了下来，宋雨睁着眼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这些年秦母乐呵呵的样子。
记忆里初次见到秦母还是一个愁眉苦脸中年妇女，面对难带的孙女打不得骂不得，孙女身子还不好，生个病闹得很厉害。
秦母因为哄不好思婼加上精神不好，状态很差。
在她帮着哄了思婼后，秦母看见她那叫一个感激涕零，非常喜欢她。
后来她嫁给秦渊，秦母笑得跟弥勒佛一样，比秦渊还高兴。
她当时年纪小，突然就嫁给一个大她好几岁的男人，心里是有些慌的。
要不是秦母像妈妈一样跟她说家里的事儿，说孩子的事儿，说今后的事儿，还给了她红包，极大程度缓解了她对婆家的害怕。
当其他人都在说嫁进婆家被立规矩时，她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很多时候秦母对她比对秦渊还好，说她在这边没亲戚，要站在她这边，不能让她被欺负了去。
那样好的一个婆婆，怎么突然就得病了？
还有秦渊，只剩一个妈会关心他会照顾他，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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