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秦军大营。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桓?站在帅案前，对着一幅军事地图俯首沉思。
桓?年约三十左右，是秦国新一代的无敌勇将，与蒙恬、王翦二人并称“西秦三虎”，威震天下。几年来，他率领秦国大军东征西讨，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深受秦王的器重。
此次攻赵前夕，秦王赢政特意向他面授机宜。那一日也是深夜，秦王将他召至宫中。在颁下出征令，赐与虎符之后，秦王神态凝重地对他说道：“赵军新败，赵王定将李牧调回。李牧长年驻守边塞，擅用奇谋。汝与之对敌，务须小心谨慎，沉着应变。李牧最擅防守，须设法破之。切记，切记。”
与赵军对阵半月，桓?终于尝到了李牧的苦头。赵军用廉颇之法以坚垒拒敌。虽然秦军拥有七国中攻击力最强的军队，但在赵军的顽强防守面前，却难作寸进。秦军劳师远征，不利持久，如果这一僵局不能在短时间内打破，最后只能落得无功而返的结局。
桓?武功卓绝，擅打硬仗，攻城掠地总是不往不利，可是此时却徒生技穷之感。思之良久，终是不得其法，他不禁懊恼地一掌向地图拍去。
“啪！”帅案的四只脚陷入地面一寸。正在这时，桓?突然注视到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不禁眼光一亮。
※※※※※※
同一时刻，李牧正在帅帐内听取义子战鹰的报告。
当听到杀手可能是胡人之时，李牧不禁心中一动，急忙问道：“这些人是否都是右耳缺失？”
“不错！他们都没有右耳。义父，你如何知道？”战鹰细细回想后，不由惊奇万分。
李牧面容凝重，沉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批杀手来自塞外一个名叫天犬族的部落。这个部落的族人天生右耳缺失，十分易辨。七年前，我在边关对抗匈奴时，曾与他们交过一次手。就是那次，我救了你。”
顿了顿，李牧又道：“该族族长康芭乃塞外奇人，天生神力，手使一支重达七十斤的青铜棍，有万夫不挡之勇。族中高手不乏其人，都是悍不畏死之辈。天犬族人性喜猎头，杀人之名能止儿啼。早已听闻天犬族归附秦国，没想到传闻居然属实。此次秦赵之战，如果各凭本事，我本无惧于他；如果是无处不在的刺杀，可就防不胜防了。”
“义父！杀害我父母的人可是天犬族人？”战鹰叫道。
李牧沉吟道：“那一日我在边关巡守，正遇上一群杀手正在追杀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孩子。可惜当时我来晚了一刻，没能救出你的父母。不过我几乎杀尽那群杀手，最后只有一人逃脱。虽然受伤者全部自杀，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的确是天犬族人。”
“不论何种原因，我一定要找出元凶，为父母报仇。”战鹰咬牙切齿道，虎目中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
李牧见到义子脸上冷厉的表情，心中暗道：“这孩子身上好重的煞气！以他的武功修为，当世高手中除了天绝榜中的十大高手外，几乎无人能与之抗横。日后须多给他上阵历练的机会，让他早日成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盖世名将。”
想到这里，李牧话题一转，谈到目前的战局。
战鹰沉吟道：“此次对敌，义父采取防守之策实为最佳。从秦赵两军的兵力来看，秦军15万，我军11万，人数相差并不太多。但是在这几日的交战中，秦军异常骁勇，战斗力明显强于我军。如果直接与之正面决战，我军并无胜算。”
“哦！”李牧不作评论，沉声道：“鹰儿，你可知秦兵为何人人如此强横吗？”
战鹰诧声道：“这确实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仅以作战实力来论，我军严于军纪，训练有素，且所选之兵皆为高大豪勇之士，与秦军相比并不稍逊。可是从两军交兵来看，却总是败多胜少，难以抵挡。”
李牧侃侃而谈道：“秦军无敌于天下，主要归功于两点：一是兵器占优。秦王政即位时，令丞相吕不韦悬赏重金，聚天下巧匠制造兵器。秦军使用的兵器虽然全部采用青铜制造，但是性柔且刚，硬度极高，将青铜制造技术发挥到近乎完美的极致。他们的兵器与铁制兵器相比，可以说性能相差无几，铸造起来却更为便利。更可怕的是，秦国采取了统一的制造标准，全国各地数千个兵工厂生产的兵器完全一模一样。如果一个部件损坏，立刻可以更换，大大减少了兵器的损耗。”
说到这里，李牧从帅案下抽出两支长箭递给战鹰。
战鹰接过一看，手中箭长三尺二寸，比赵军所用箭矢稍长，箭头呈三梭形，三个孤面打造成完美的流线型。口中不觉叹道：“好箭！虽然此箭没有翼面，杀伤力略减，但可以减少风力的影响，精准度更高。”
李牧点头道：“你再看看两只箭杆上面？”
战鹰低头细看，一只箭杆上隐约可见“秦王政七年”的字样，另一只箭杆上则刻着“秦王政三年”。他把两支箭并在一起，发现外型尺寸居然完全一样。
李牧又道：“这是秦军的弩兵用箭，配以秦军专用的强弩射出，射程可达五百步。”
战鹰惊道：“相差如此悬殊？我军的弓箭射程最远只不过三百步而已！”
李牧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两军正式交锋，未等我军冲至近前，便会被秦军的弩兵部队射杀大半。不过，此次从边关出发之前，我已派人以重金从秦地购得一只弩机，命工匠日常赶制。相信这几日便会有一千只弩机送至军中。”
战鹰松了口气，又问道：“秦军在实际作战时确实非常强悍，并非完全依靠兵器取胜？”
李牧面色凝重，沉声道：“另一个原因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采取的军功授爵制。商鞅规定：秦国士兵只要斩获敌人一个首级，就可以获得爵位一级、田宅一处和仆人数个。斩杀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就越高。如果一个士兵在战场上斩获两个敌人首级，即便是父母是囚犯也可以立即成为自由人。如果他的妻子是奴隶，也可以转为平民。同时，军功爵位可以承袭，一人立功，全家获益。试想，在如此诱人的悬赏下，谁人不搏命争先、凶悍无比。”
深吸一口长气，战鹰惊声叹道：“好厉害的策略！”
李牧又道：“鹰儿，如今两军相持不下。你认为下面的战事会如何演变呢？”
战鹰道：“若论攻击力，我军确实不如秦军；但若论防守，我们根本无惧于它。劳师远征最忌拖延僵持。如果我们始终坚守不动，俟敌疲惫，伺机反攻，倒有七成的胜算。”
李牧点头道：“如此局面对秦军自然十分不利。桓?一定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唯一可做的就是以动制静，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战鹰同意道：“敌动我不动，看他如何。”
两人的心意不谋而合，不觉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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