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戌时,天色已经很暗了,灵堂上烛火通明,风吹着周围的白色丝带,显得很渗人。
值守灵堂的两个小太监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害怕。
战战兢兢地等了两刻钟,宫里的主子们用完了晚膳,才开始陆陆续续地到灵堂来。
戌时四刻所有妃嫔宗亲都到齐了,便由弘晖这个嗣皇帝率先上了一炷香,进行祭拜。
随后便从宜修开始,挨个轮流去给皇上上香祭拜。
香烛旺盛,灵堂里很快便起了浓烟,即使是哭不出来的妃嫔,也顿时个个泪水直流。
烟雾实在是太熏眼睛了,实在让人受不了。
只有两旁跪地的宫人才完全不受烟雾的影响。
既然眼泪都流出来了,那就必然不能浪费,哀嘁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灵堂,妃嫔们个个都像是对驾崩的皇上深情意重般。
齐妃哭得最为夸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着倒不像是被烟雾熏的,而像是真情实意地为皇上悲伤。
她脑子是一根筋的,皇上一驾崩,她的能回想起来的便是皇上待她的好,越想就越伤心,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单单是她的哭嚎声就能响彻整个养心殿。
宜修倒是没有哭出声,一个端庄贤惠的皇后,仅仅只需要默默流泪,就够了。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皇后就是即使悲伤,也要维持着身为皇后的稳重,要坚强地替皇上处理后事,安抚后宫嫔妃,心中就更加敬佩皇后了。
年世兰听着周围的哭嚎声有些想笑,但是被烟雾熏得眼睛酸涩,泪水根本止不住。她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泪,但是却没有什么用,灵堂里烟雾缭绕,实在避无可避。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拿手帕擦拭泪水,只能任由泪水流淌了。
在旁边宫人的眼里,华贵妃就像是故作坚强一般,明明泪水都在不停往下掉了,硬是生生地咬着嘴唇,克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多么感人呀!
上完香后,依旧是跪地祭拜,听喇嘛宣读经书,超度皇上。
年世兰跪在地上,终于不用被烟雾熏眼睛了,但是听着喇嘛念经,却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直到快子时,才终于结束了晚上的祭拜仪式。
年世兰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直到一旁的颂芝快步过去把她扶起来,她才终于意识到已经结束散场了。
在颂芝的搀扶下,她站起身来,努力地撑开眼皮,瞬间对上了一旁宜修的目光。
宜修看见年世兰懵懵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她真不知道华贵妃是心大还是怎样,跪在皇上的灵堂前都能犯困,比她还不惧鬼神。
宜修轻叹了一声,“好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身着一身素白孝服的年世兰,困倦得打了一个哈欠,看在宜修眼里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少了几分张扬明媚,多了两分惹人怜惜的柔弱感,这是宜修以往不曾见过的。
宜修与年世兰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没有起争执,反而挺和谐的,倒是惹人注目。
众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猜测可能是皇上驾崩了,太子又是嗣皇帝,华贵妃不敢继续与皇后作对,皇后宽宏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所以她们的关系才好了一些。
富察琅嬅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扶着她的弘晖无奈道:“别看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夜里凉,你现在可得仔细着身子。”
富察琅嬅轻抚肚子,柔柔一笑,便与弘晖一起走出了养心殿。
宜修与年世兰随后也肩并肩地走出养心殿,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后,一人朝东回景仁宫,一人朝西回翊坤宫。
年世兰回了翊坤宫,刚坐下便对着颂芝抱怨:“这劳什子的祭拜可真是烦人得紧,伴着喇嘛的念经声,再跪下去本宫怕是要直接睡在那儿了。”
颂芝赶忙递上一杯茶,“娘娘今日也是累极了,不过在那灵堂之上,娘娘还是得小心些,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
年世兰轻哼一声,“本宫肯随众人一起跪拜已经不错了,我看谁敢对本宫指手画脚。而且灵堂里烟雾缭绕,谁那么有闲心盯着本宫。”
年世兰根本不惧!
而另一边,宜修回到景仁宫,剪秋伺候着卸了妆发,随后轻轻按揉着宜修的头部,为她缓解疲劳。
宜修缓缓开口:“太子妃有孕了,后宫事务原本交由她管理了,现如今本宫要不要收回呢?本宫又怕她因此多思多虑,反而对身子不好。”
剪秋手上动作不停,轻声应道:“娘娘您就是当局者迷了,太子妃不是个狭隘之人,娘娘直接去与她商量,问问她的看法就是了。”
“权力能迷人眼,本宫知道太子妃是个好的,对她这一胎亦是寄予厚望,本宫并不是想夺权,只是就怕她想抓着到手的权力不放,反而耽误了养胎。
有孕的女子情绪有时易激动,容易胡思乱想,若本宫贸然收回她管理后宫的权力,怕她会多想。
她怀的毕竟是弘晖的第一个孩子,意义定是不一样的,本宫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宜修依旧是一脸愁容,她平日里确实待富察琅嬅如女儿一般,只是富察琅嬅每次都待她很是恭敬,到底是少了几分亲密。
剪秋放缓了按揉的速度,轻声提议道:“娘娘考虑得是,不如您先跟太子提一下,让他侧面问一下太子妃,若太子妃依旧想管理后宫事务,就派几个得力的嬷嬷去帮着她就是了。”
宜修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婆媳关系要想和和美美,两人中间夹着的男人至关重要。
次日早晨,照例到养心殿祭拜完大行皇帝后,宜修便与弘晖悄悄提了这事。
弘晖是明事理的,也心疼富察琅嬅怀孕辛苦,昨夜守完孝回到东宫后都子时了,琅嬅还想先看一下账本再睡呢,他劝了两句她才不再坚持。
弘晖陪着富察琅嬅回到东宫后,见富察琅嬅急着看账本,便搂着她,轻柔声道:“琅嬅,你如今刚有孕,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了,后宫事务繁琐,账本看多了也伤眼睛,不如先把宫务交还给额娘,等你胎像稳固后再接回来。”
“这,皇额娘能愿意吗?”
富察琅嬅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而是怕宜修觉得她有孕后就矫情了,连宫务都处理不了。
她也清楚地知道宜修与年世兰两人都是不恋宫权的,不然也不会在她能够独立处理宫务后,就把宫务全部交由她处理了。
弘晖低头看着富察琅嬅的眼睛,真诚地说道:“你也知道,皇额娘知道你有孕后也很是心疼你的,她当然愿意啦!皇额娘也希望你能安心养胎,不要太过操劳。”
富察琅嬅知道弘晖这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况且皇额娘自她嫁进东宫后,也从没有为难过她,甚至待她极好,想了想还是轻声应下了。
她头一次有孕,而且月份还小,确实是该多加休息,不能太过操劳。
到了中午,再次到养心殿去祭拜大行皇帝的时候,富察琅嬅便小心翼翼地跟宜修提了把宫权交还给她的事情。
宜修温和地笑了笑,拉过富察琅嬅的手,“好孩子,本宫知道你是懂事的。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莫要操心,一切都有本宫呢。”
富察琅嬅乖巧地点点头。
宜修很顺利便把宫权收回了,重新过上了需要处理宫务的日子,时不时还分一部分给年世兰帮着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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