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回不去了，团长，我再也没办法面对他们了。”
“团长，我的秀娥，我的小川，全都离开我了啊！”
话到此处，赵山河已然陷入了绝对的痛苦之中。
无法自拔。
彻底失去了声音，只是无声的痛苦着。
情绪悲伤到了极点。
周国栋安静的做一位倾听者，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只是倾听着，等待着赵山河的讲述。
也没有贸然的开口，去试图安抚赵山河。
他知道。
自己这位同志，是一位信仰坚定，斗志顽强的我军战士。
他，不需要用任何的言辞来安抚。
全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就能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就能够真正的清醒过来！
良久以后。
赵山河终于从痛苦之中走出，缓缓抬起头，用那双已然哭肿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周国栋。
声音嘶哑的，和团长讲述起了，当日带领鬼子洗劫家乡的往事。
……
“那一日，山河和我说，鬼子在我曲城的土地上横行肆虐，不仅横征暴敛，强取豪夺，而且还奸淫掳掠，到处血祸！”
“破坏古建！破毁圣人宗庙！”
“到处都在流血，到处都在杀戮！”
“山河心中清楚，以鬼子在这片土地上编织起的一张大网，对曲城进行大规模的扫荡，即便是那些隐藏在山中的村子集镇，也根本逃不脱鬼子的魔爪。”
“但当时情况紧迫，山河的身边，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和大部队，想要组织四处的老百姓进行转移，从家乡逃离，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堵住鬼子的嘴，就是要填满这群鬼子四处扫荡的欲望，就是要摆出尽可能低微的态度，来完全配合鬼子的行动。”
“以此来骗取鬼子的信任，尽可能的救下更多百姓的生命！”
“所以，山河他一直都在尽可能的配合鬼子的扫荡，只要进村以后，就会带着鬼子四处劫掠，将所有的物资和粮食，都给洗劫一空。”
“这样，那群鬼子满意了，再加上有山河的游说，有山河当时在鬼子之中的地位，就会放过那一地的百姓！”
“一路横征暴敛，最终还是抵达了他的家乡！”
“因为此前一直在鬼子那里积累的信任，山河这次也有了些自主权，能够解救下更多的百姓，遏制鬼子的暴行，只劫掠财物和粮食，不伤人性命。”
“山河刻意与鬼子的大官说明，这是他的家乡，希望鬼子能够放过他的妻儿，他想要将自己的妻儿接出来，跟着他去鬼子那边过‘好日子’。”
“而有了山河的配合，鬼子的劫掠很顺利，没有伤及更多无辜者的性命，整体还算顺利……可谁曾想，在带走妻儿的过程中，却遭遇到了意外。”
“导致，山河的妻儿遭遇罹难不幸！”
话到此处，即便是久经沙场，意志坚定的周国栋，也难掩悲伤，无法继续说下去，一时间有些语塞。
眼泪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滚滚流淌而下。
他看着赵平川老人，双眼中饱含着的情绪，五味杂陈，极为复杂！
赵平川老人，已然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他以当年亲历者的口吻，将那些苦难的往事，讲述了出来。
“这半辈子以来，我始终忘不了那一年，那一天，无数次睡梦中，我总会回忆起那一天，因为那一天，是我此生所有噩梦的来由。”
“是我理想崩溃破灭的那一天！”
“我想就算是有朝一日我被烧成了灰，也忘不了那一天的境遇！”
“我记得，那是个下着大雪的日子，雪片跟鹅毛似的，漫天飞舞，寒风朔朔，吹在身上就跟刀子似的！”
“村里有人先看到了鬼子的部队，听到了鬼子朝天放出的枪声，紧接着，我就听人说起，我爹做了龙奸，带着鬼子进了村！”
“是我爹，给鬼子做了向导，引着鬼子找到了咱们的村子！”
“我娘当时就哭了，一直都在说‘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但后来没过多久，村子里就传来了鬼子挨家挨户劫掠，搜刮物资的动静！”
“到处，都是鬼子那个狗皮膏药旗，由不得我们不相信了！”
“我娘哭红了眼，但还是先把我藏了起来，她就把我藏在了厨房做饭的灶台坑里，我听着外面鬼子的动静，吓得瑟瑟发抖！”
……
灶台一片漆黑，常年烧火做饭的焦炭味道充斥在鼻腔。
四周的黑灰，蹭在身上。
伴着流淌的汗水，令年幼的赵平川浑身都黏黏糊糊的。
但他不敢出声，生怕只要出了声，就会害死娘亲和自己！
隐约间，他听到脚步声在不断逼近。
上着刺刀的步枪，挑开厚厚的帐帘。
紧跟着，七八个鬼子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叮叮咣咣的翻箱倒柜起来。
赵平川听到了娘亲的尖叫。
听到了鬼子士兵乱砸乱抢的声音！
还听到了一句蹩脚的龙国话。
“你滴，就是赵山河，婆娘滴干活！”
“对，我就是赵山河的媳妇。”
娘亲李秀娥的声音传来。
“带走！你滴，丈夫！要见你！跟我们走！”
“好的，各位太君，我跟你们走就是了。我听说我男人投效了皇军，我心里欢喜的紧呢，还请各位太君不要难为我，等到见了我男人，什么都好说。”
“只要你滴配合，老老实实的听话，我们，不难为你！你滴！把家中的钱粮，都给拿出来！不要，耍花招滴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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