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美听林争说着，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少了，直到合上相册叹了下气。
他坐近点，关切地，“怎么了？”
“你一个人就有好几个房间，可我这么大了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我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些。”
她忧伤地，“我从小就跟我妈妹妹弟弟睡一块，大了些就跟妹妹睡一个房，去上学了住宿舍，工作了住宿舍遇到些不好的人，又回去跟舅舅舅妈住一块，跟堂妹睡一个房，我真想有个自己的房间。”
他安慰地，“等我们结婚了，自然就有了。”
“可是……”她更忧伤地，“虽然这两年工作攒了些钱，但我爸妈能给出的嫁妆是有限的。”
他努了下嘴，“嗯……然后呢？”
她看着他，“然后你不介意吗？你爸妈不介意吗？”
他摊开手，“我不介意啊，我喜欢你就够了，我想和你结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她欣喜地拉着他的手，“你这是认真的？”
“百分百认真。”
“那你爸妈？”
“他们也很喜欢你啊，你可爱又伶俐。”他笑着，“你看我妈都恨不得我们马上洞房生孩子。”
她抽手了打了下他的手，“你又不正经。”又认真地，“可是你家做主的是你爸吧？我感觉他不怎么喜欢我，从我说我是那个小县城出来的后，他就没一点笑脸了。”
“他那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自己。”
她疑惑，“这怎么说。”
他的脸变得严肃，“其实我不是忘了跟他们说你是从平晏城出来的，我是故意没说。”
“这个有什么重要关系吗？”
“之前我半信半疑地觉得应该没什么关系，今天看到我爸的样子，就知道了还是有关系的。”
“我真不懂了。”
他淡然笑了一下，“哎，其实就是我爸以前，怎么说呢，算多情？曾有过几个小老婆在平晏城，但是只带了我妈和二妈来上海，那两个就留那里了。”
“那然后？”
他定睛看着她，“你没觉得惊讶吗？”
她摇头，“没有啊，过去有钱的男人有小妾不是平常的事嘛。”
“但我在知道我爸除了二妈外，还有两个小老婆时是很惊讶的，尤其我的出生其实和我爸的三姨太有关。”
她更疑惑，“我怎么越听越不懂了，你不是你妈亲生的吗？”
“我当然是我妈亲生的，只是听我妈说，当时我爸非常喜欢三姨太，三姨太还怀过孩子，就是孩子没了以后，我爸才跟我妈怀的我。”
“哦~我懂了。”她又问道，“可这说来说去，跟平晏城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唉。”他叹了下气，“硬说起来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三姨太因为这个加背后咒骂我爸，被我爸把她们都赶出去了……”
“等下……”她插话道，“她们？”
“哦，三姨太是寡妇有个女儿，后面的四姨太也是个寡妇，不是个好女人，趁我爸不在家跟别的男人乱来自己离家了，我爸之后居然还去找过她，她对我爸凶的很还不肯回家，所以也留那里了。”
“听着挺复杂得。”
“先前不复杂，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可后面不许有小妾了，我二妈就只能离开这，可她不愿意，结果自杀了，自杀前跟我说三姨太当初怀的孩子是她弄没的，我当时也是脑子很乱，就去跟了爸妈说，从此我爸心里有了根刺，我听到的他跟我妈仅有的几次争吵都和这有关，质问她知不知这件事，还听他醉酒说醉话，说我不该对你那么绝情地，我接你们回去……不过家里发生那场变故后，我爸妈互相扶持，共同进退，他们就再也没有因为这吵过架了，我爸也不能够去喝醉酒说醉话了。”
“真是曲折，我第一次听你说你家里的这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你不是当事人，可以当听故事来听，我作为当事人之一，其实不好受。”
“不过，我真的挺好奇你二妈怎么把三姨太的孩子弄没掉的啊？而且还能好多年都不被发现。”
他苦笑一声道，“这个就是秘密了，谁也不会知道的秘密，毕竟我妈说完这个就自杀了，我妈也是毫不知情的。”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作为我妈的妹妹想帮忙吧，毕竟你也看到照片了，她的脸那个样子，如果不是我妈安排嫁给我爸，可能一辈子都没着落，但我爸除了她死的那晚去过她房间，就从来没去过，而她却一直爱着他，不愿意离开他，哪怕是选择死亡，遗书上，最先提到的也是他，愿他安好。”
她听着红了眼眶，“二妈也是个可怜人啊。”
他伸手去捧着她的脸，“你可不要哭啊，要我爸妈看见了，会以为我欺负了你，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你已经欺负过我了。”
“那我也对你负责嘛，我这不是已经要和你结婚了嘛，今天在百货大楼里，我看见了你看上一张床了，等我们订婚后，就去买到我们的婚房里。”他在她耳边小声地，“我想在那张床上天天欺负你。”
她轻推开他，“你别这样，门都没关呢，要人看见，你爸妈会觉得我不是正经家的女孩。”
他嗤笑，“这有什么，他们也年轻过啊，会理解我们的。”
她正色道，“我说现在不行就不行。”
“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在书房里再说了些别的话就出去转别的房里的，最后回到玩具房里，他跟她讲解当初他所捡的那些“宝贝”玩具，她听着有趣，就笑着专注听他讲，他觉得她的样子实在迷人，忍不住想去抱她，又被她轻推开，而这时，莲姨来叫他们吃晚饭了。
他们吃过晚饭后，就再和着林父林母说了些闲话，就准备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林母送了她一对金手镯，她觉得贵重辞让着，但林父母坚持让她收下，她在他的示意下收下了。
临别出门前，林母又塞了个红包给她，让她下次再来玩，并嘱咐他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后才回来。
她走在回舅舅家的路上，还是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嫁妆问题。
他安慰着她，“这没关系的。”
“可你爸妈给买房买家具办婚礼，我爸妈可能只能给点被褥和金子，这真的没关系吗？你不用出钱当然说没关系啦。”她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说了出来。
“我怎么不用出钱，我其实这几年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我爸妈，我只是贫个嘴那样说而已。”他拍拍她后背，“所以你放宽心，你可以只当是花我的钱来办我们的婚事。”
“你这样说，我的心情就好多了。”她笑着，“你对你爸妈很孝顺。”
他沉下声，“他们以前也吃过很多苦头的，在那间又潮湿又热的小房子里住了那么多年，身上的疹子从来没消过，太痒的时候挠出血还买不起药，可讽刺的是，我爸以前就是开药厂的，他们可是从小就要人服侍的人，在那里什么脏活累活都自己干，我妈这个小姐太太，低着脸皮去求人能给她做衣服的活儿，我爸一直当老板，实在向外拉不下脸，跟着我妈做事，可即使这样，我妈依旧深爱我爸，家里最穷时，宁可自己饿得眼睛发昏，也要把饭留给我爸吃，哪怕我爸是在给她打下手的，我妈现在的胃病都是那时候饿的，也就是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些，但我妈能每天记得我爸吃治腰痛的药，却有时会忘了吃她自己的，她对我爸真是深爱至极。”
她听完叹道，“真是感人肺腑，令人敬仰。”
“所以，我是有点不高兴我爸心里居然还装着……”他恨恨地，“那根刺，就算三姨太的孩子是被二妈弄没的，但背后咒骂他总是真的吧，这算什么值得回想的女人，那个四姨太更是差劲，连怀都没怀过，还背叛了他，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妈才是应该他全心放在心里珍重的女人。”
她赞同，“嗯，你说得有理，我也觉得阿姨的心不能被辜负。”
“他们也确实很恩爱吧，如果能完美地没有那根刺就好。”
她叹道，“世事无绝对，能十全九美已是大幸了。”
“嗯，没错。”
他把她送到她舅舅楼下，看着她进了搂以后，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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