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陡然一暗,也瞬间安静。
只余下徐白推开椅子、跳起来脚步落地的声响。
她的惊惶,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不需要用眼睛看。
萧令烜没做声。
继而,他动了。
那靴底的动静,敲在徐白脑海里最紧绷的弦上,她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萧令烜不是靠近她,而是后退几步,依靠着门。
他拿出火柴划燃了:“把床头的台灯打开。”
小小橘黄色火苗,瘦弱单薄,只能映衬他的脸,照不亮太多地方。一双眸,漆黑如墨,暗处亦有光彩。
也是唯一的光。
这光,似徐白初次向他求职的那个夜晚,让她在黑暗中寻到了方向。
徐白经他提醒,脑子慢慢冷却,才想起来床头柜上那一盏小台灯。
她在火柴熄灭之前,把台灯拧开了。
暖光铺陈了卧房,满室温暖。
萧令烜依旧站在门边,没靠过来。
他抽出香烟,又划燃一根火柴。吸了口,室内有了香烟的清冽,冲淡了那点酒气。
也安抚了徐白。
“有灯泡吗?”他吸了口烟才问她。
“有。”
床头柜里有两只灯泡。
灯泡时常要爆,备换是必须要有的。
“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他问。
徐白:“我自己可以。”
电灯在靠近书桌的正上方,她踩在桌子上就能换。换过两次,熟门熟路。
“换上吧。”他说,“你不行我来。”
徐白表示自己可以,当即拿出灯泡。
她爬上桌子,把坏掉的拧下来。灯泡有点烫手。
萧令烜走在她旁边,随手接了换下来的。
徐白把新的灯泡拧紧,室内一时就亮了。
强光陡起,她眯了眯眼睛。
她从桌上下来,萧令烜朝她伸手,想要搀扶她。
见她犹豫,他香烟衔在嘴里,环住她的腰,将她拎了下来。
徐白:“……”
他那双手,比徐白想象中更有力气。她觉得自己不算轻,他却似拿个枕头似的,将她轻松搬下来,不费吹灰之力。
“早点休息吧。”他放下她,没有再逗留,出去了。
动作麻利,没有半分迟疑。
也无半点暧昧。
室内残余一点烟草香,徐白腰上还有他双手余留的触感。
她反而怔愣了片刻。
时间不早,徐白草草洗漱后,关灯睡下。
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一切,似电影的画面,一帧帧回放着。
徐白总忘不了那个夜晚。
她心里期盼着彻底忘记,也同他说过了揭过不提,却总在绝望的时候想起它。
她被萧珩气得走投无路时,便想着和萧令烜算一下那一笔账。
嘴上说翻篇,心里总把它当底牌。
这很危险。
也很虚伪。
徐白没想过做正人君子,她只想活下去。可如此心口不一,也会坏了行迹,越发轻佻。
徐小姐心里最清楚,她得有份量,才能在家族破落之后,混一口还算体面的饭吃。
徐白翻了个身,想起有次在街上,遇到一个女郎。
那女郎妖娆。
萧珠随口说:“我阿爸最爱这种的,他的女人都差不多。”
高挑、丰腴。
徐白生得单薄,圆脸大眼睛,似女子学堂里的乖乖女,从来不是萧令烜碗里那道菜。
除了那晚醉酒的意外,萧令烜也没表示过他对她感兴趣。
她搬家那日,他的话,如今仔细回想,仅仅是他想承担责任。
他负担得起。
萧令烜这段日子,又有了新欢。
——说来说去,不管是她心中的底牌,还是她今晚的戒备,都像是她自作多情。
也是今晚,让徐白突然明白,不是她想献身萧令烜就会要她。
他们之间两次“意外”,都是因为他喝醉了。
她并没有什么底牌去对抗萧珩。
她心中生出几分绝望,萧珩那里还需要继续周旋;又感受到了一点轻松,萧令烜不是她的负累。
思绪太乱,徐白后半夜才睡着。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徐白都没有和萧令烜碰上面。
他很忙。
有两天,他夜里回来,上楼的脚步声徐白听到了。不过早起时并没有碰到他。
萧珠病了五六日,终于好转,能正常上课了。
徐白也可以回家。
她每日打电话。
妹妹徐皙的风寒也好了,正在筹备下半年公派留学生的考试,天天学到深夜。
萧珠也要去雨花巷。
她特意告诉了石铖,叫他转告萧令烜。
放学时,石铖回复萧珠:“四爷叫你去,周一回来上课就行。”
他没有露面。
徐白就笃定,她在他的事情上,的确自以为是了。
他清醒状态下,从未表示过他对她有想法。
徐白有点尴尬。
她和萧珠出门,在门口遇到了几个人。
准确说,是一个人带着几名随从,正在与门口的副官交涉。
“我只是想见见四爷。”那人说,“他可以找到我姑姑。”
徐白觉得这人挺眼熟。
约莫十六七岁,长得和滕禹有几分相似。
“赶紧离开,否则放枪了。”副官道。
那人看了眼萧珠和徐白的汽车。
片刻后,有辆汽车不远不近跟着徐白和萧珠,到了雨花巷的门口。
开车的石锋问徐白:“需要处理吗?”
“别让他靠得太近。”徐白道。
汽车停稳,徐白和萧珠往家走,那边有人高声喊:“你是不是萧珠?你是不是萧四爷的女儿?”
萧珠回头。
年轻男孩穿着背带裤,白色衬衫,打扮得很时髦;年纪不大,唇角有细软绒毛,稚气未脱。
“你是谁?”萧珠有点好奇。
“我是滕家的人,叫滕莘。”男孩高声说,“我姑姑不见了,肯定是萧珩关押了她。请四爷帮忙,放我姑姑出来。”
萧珠听懂了。
她撇撇嘴,兴趣全无:“石锋,放枪。”
石锋当即开枪,打在滕莘面前的地面,掀起一阵尘土。
滕莘吓得脸色发青,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萧珠好奇是什么事,却没产生半分同情心。
她恨死滕明明了。
滕明明不仅朝她放枪,还欺负徐姐姐,真是有深仇大恨。萧珠才不管她死不死的。
徐白牵着萧珠的手。
“那个滕明明,估计真死了。滕家没人告诉他吗?”萧珠说。
徐白:“咱们别好奇了,阿宝。一旦好奇,可能落入滕家人的陷阱里。”
又道,“滕次长的死活,跟咱们没关系。我们不是军政府的人。”
滕明明如果死了,也是因为她嚣张、口无遮拦、权欲太重,本质上和徐白没有任何关系。
徐白不想沾染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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