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寒看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书,她觉得有些疲累,正打算靠着椅背闭目休息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屋里家人也被惊动,韦秀芳嘀咕着:“这大晚上的,谁在外头吵吵?”
姜远寒起身披上外套,推开门,就见姜宝东站在门口,一手拎着一瓶酒,另一只手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死死拽住。
那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胡子拉碴,衣服皱巴巴的,鞋子破了一只,整个人一身酒气,眼神浑浊不堪,醉得快要站不住了。
姜宝东瞪着醉鬼,语气里透着隐忍的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醉鬼像是没听见似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没了,都没了……媳妇没了,工作也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姜远寒眉头皱得更深,冷眼扫向醉鬼,又看向姜宝东,问:“怎么回事?”
姜承国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怎么回事?我去供销社买瓶酒,一脚刚出来,这家伙就冲过来撞我,非要抢我的酒喝,嘴里胡言乱语,还一路跟着我回来!”
姜宝东原本想揍他一顿,后来想想,算了,他已经在改过自新了,不想给姜家惹麻烦。
要是惹到姜远寒,他以后都没酒喝了。
姜远寒轻笑:“抢你酒?胆子不小,他的头居然没被你打破。”
醉鬼注意到姜远寒,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喃喃道:“你……我好像见过你……”
姜远寒愣了下,认真打量着醉鬼,觉得他也有点眼熟,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也懒得深究,直接赶人:“少套近乎,我们家可不是收容所,你赶紧走!”
醉鬼却像是没听见,仍旧自顾自地嘟囔着:“我以前有媳妇的……我也有工作,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行了,你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姜远寒的语气冷了几分,看向姜宝东,“你把他带回来的,你来处理,否则你也别进这个家门。”
姜宝东刚要动手,醉鬼忽然挣扎着跪了下来,嘴里带着哭腔:“求求你们,给我条活路吧!”
姜远寒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醉鬼,对他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嗜酒成性,做错事以后只会哭哭啼啼地求饶,可真让他们改过自新,十个里面能做到的,恐怕连一个都没有。
姜宝东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要不是生意上缺人手,他又死皮赖脸呆在家里,近来又有改正的迹象,她也不可能留人。
“行了,别在这儿装可怜,我们家可养不起闲人,要么自己走,要么让我们动手赶你!”
醉鬼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宝东,见两人眼里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他走得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会摔倒,但没人再去理会他。
姜远寒关上门,也不再多看。
第二天一大早,姜远寒在客厅和家人商量货车的事情。
“咱们还是重新找个司机吧,帮咱们家开货车的司机,是临时找的兼职,人家靠拉货营生,经常顾不上咱们家。”
韦桂芳点点头,看向姜宝东:“阿东,你以前那些朋友里,有没有认识的靠谱司机?”
姜宝东皱着眉想了想,摇头:“我认识的都是混社会的,能开车的不少,可真要找个踏实做事的……”
他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都猜到了。
姜超元吃着馒头,慢悠悠地说:“司机这活儿,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干的,不光得会开车,还得懂修车,路上万一出了故障,不能指望随时都有修车铺。再一个,得信得过,咱们家这车可是要赚钱的,万一找个不靠谱的,哪天连车带货都给你卷跑了,那才叫倒霉。”
姜远寒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侧头一看,就见院门口探出一个脑袋。
昨天那个醉汉!
他一脸憔悴,眼底还有未消散的血丝,身上的酒气倒是散得差不多了,但整个人仍旧透着狼狈。
他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像是在观察姜家人他们的态度。
姜远寒脸色冷下:“昨天赶不走,今天又来,信不信我报警?”
醉汉被她吓得得脸色一青,但还是咬牙走了进来:“我……我听说你们要招司机……”
姜远寒皱眉:“你哪只耳朵听见的?”
醉汉低下头,小声道:“我……我昨晚睡在你们家走廊……刚才听见你们说话了。”
姜远寒扶额,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赖在筒子楼附近。
姜宝东挽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你什么意思,还赖上我们家了?昨天抢老子的酒,老子忍了,今天还来?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就不姓姜!”
“不是,不是!”醉汉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昨晚是没地方去了,才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真不是故意赖着你们的!”
他抹了一把脸:“虽然我现在没有驾驶证,但是我给领导开过车,上路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如果你们肯收我,我马上去考驾驶证!我可以先给你们干活,不要工钱,等你们觉得我能行了,再谈别的!”
屋子里一片安静。
姜远寒眯起眼,打量着他。
他看上去确实很落魄,可落魄成这样,和他自身脱不了干系。
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她不是活菩萨,更没兴趣当救世主。
姜宝东不信:“不要工钱?呵,你真这么好心?”
醉汉苦笑了一下:“我不是好心,我只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姜远寒只觉得可笑:“即便你不要工钱我也信不过你,司机最重要的是全神贯注,你怎么看都像是个酒鬼,保不齐哪天抱着酒瓶子上路,连累我们家。”
醉汉连忙解释:“不会的,我不是酒鬼!这是我头一次喝得烂醉,我以前是矿井工人,遇到了点事,连家都没了,一时想不开才会这样。”
矿井工人?
有段记忆似乎在脑海中,隐隐浮现。
姜远寒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黄超,草头黄,超越的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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