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寒的那句“又不是我什么人”， 让空气静滞了一瞬。
霍衍看着她，目光沉了沉，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边角。
她说得坦坦荡荡，语气也很自然，听不出任何刻意，可他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不是她什么人……
他确实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的同事，甚至连朋友这个身份都说不上太亲近。
可过去这段时间，他们见面不少，经历过不少事，难道……就真的一点特殊性都没有？
霍衍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破绽。
可惜，姜远寒神情坦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带来的影响。
她随手把文件整理好，笑着道：“行了，五天后的表彰大会我一定去。”
霍衍收回目光，声音淡淡的：“嗯。”
见他反应平淡，姜远寒也没多想，正准备起身送他出去，韦桂芳却过来了。
韦桂芳笑呵呵地说，“小寒，家里正好炖了鸡汤，霍同志既然来了，要不要留下来喝碗汤？”
姜远寒愣了一下，随即摆手：“奶奶，他很忙的，别耽误人家时间。”
她是真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单纯觉得霍衍事务繁忙，估计没空留下来吃饭。
韦桂芳已经热情地说：“没事没事，喝碗汤也不耽误啥，你这几天不是老说要补补身子吗？人家研究员天天做实验，脑力消耗多，也该补补。”
姜远寒：“……”
霍衍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点头道：“那就麻烦奶奶了。”
姜远寒有些意外。
以霍衍的性子，她原以为他会拒绝，毕竟她之前请他来家里吃饭，都得提前说好几天。
他不会临时决定在别人家随便吃饭。
可他居然答应了？
她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霍衍，有点不太一样。
晚饭时，姜奶奶端了一大碗鸡汤出来，特意给霍衍盛了一碗，说：“来，小霍，多喝点，这可是土鸡炖的。”
霍衍礼貌地道谢，接过汤碗，低头喝了一口。
鸡汤味道很鲜美，带着家常的朴实感，霍衍在国外留学，吃得最多的都是西餐，这样的家常菜对他来说反而很少见。
饭桌上，姜超元随口问起霍衍的工作，霍衍也不介意，多多少少说了些研究方向，但说得不深，避免泄露核心机密。
姜远寒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话。
姜超元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多吃点，都多吃点，庆祝我们家顺顺利利了！”
韦桂芳乐呵呵地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该庆祝，咱们家这段时间可不容易！”
她说完，似是不经意地看了霍衍一眼，笑眯眯地问道：“小霍啊，你吃我们这里的菜，还合胃口吗？”
霍衍点头：“奶奶的手艺很好。”
韦桂芳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很多外地来的都说吃不惯宜城菜，说是太清淡了，没啥滋味，你一个在京市长大的孩子，居然能吃得惯，我都以为你在宜城住过了呢！”
霍衍听得出韦桂芳话里有话，想了想，说：“嗯，小时候在宜城住过几年，后来回京市了。”
“哦？那你小时候住哪一片啊？”
“老城区这片。”
姜远寒很是惊讶：“你居然在宜城住过，还是老城区这里，从来没听你提过啊？”
筒子楼也在老城区，要是霍衍在这片住过，说不定他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霍衍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面上不显，语气依然平静：“那时候很小，记得不太清了。”
姜远寒心头掠过一丝疑惑，虽然霍衍一向低调，不喜多言，但她总觉得他没提过这段经历有些奇怪。
韦桂芳又问：“那你父母呢？还在京市？”
“嗯，他们都在。”霍衍轻描淡写地回答，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只是他们那时候工作忙，所以我小时候才被送到宜城来住了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韦桂芳和姜超元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所揣测。
姜远寒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开口：“奶奶，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韦桂芳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什么，就是觉得小霍看着有点眼熟，像是以前见过的谁家孩子，没想到他还真在宜城呆过。”
这话一出，霍衍的眼神微微一动，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们继续吃饭，韦桂芳和姜超元偶尔会看向霍衍，若有所思，像是在回忆什么。
晚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霍衍坐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便主动起身告辞。
“奶奶，爷爷，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
韦桂芳笑着摆手：“客气什么，家里也没做什么好菜，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
霍衍轻轻颔首，礼貌道：“好。”
他话虽这么说，语气却如以往一般淡淡的，并没有真的透出什么情绪。
韦桂芳眼中还是那抹意味深长的神色，只是并未再多说什么。
倒是姜远寒，有些意外地看着霍衍。
今天的霍衍，太奇怪了些。
不止是晚饭时的克制，还有在爷爷奶奶问起他小时候住哪时，那几乎不假思索的简短回答，干脆到有些刻意。
他是在隐瞒什么吗？
还是说……不愿回忆？
她心里有些疑惑，可霍衍显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而她也不打算追问。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我送你。”
霍衍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走出筒子楼，夜色深沉。
走了一段路，姜远寒忍不住开口：“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留下来吃饭。”
霍衍微微侧头，看向她：“为什么？”
“你以前不是都推辞的吗？要提前好几天预约才行。”
霍衍垂下眼睑，声音很淡：“今天刚好有时间。”
“这么巧？”姜远寒笑了一下，语气半开玩笑地说，“该不会是我奶奶太热情，你不好拒绝吧？”
霍衍没接话，只是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了一瞬，才淡声道：“……也许吧。”
姜远寒干咳了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不过说真的，你小时候真的住在老城区？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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