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寒一愣，下意识地抬手将围巾往回拉了拉，似乎不习惯这种亲密的举动，更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他照顾。
“我没事。”
吴厂长和几位办公室出来的市领导朝这边看过来。
霍衍是京市科研所的研究员，气质出众，来厂里也总是冷着一张脸，谁都敬着他、怕他。
在所有人看来，他跟厂里除了技术对接之外，从不与任何人多言。
可此刻，他站在姜远寒身边，语气温和，动作自然，不像偶然，更不像例行关心。
人群中顿时低语四起。
“霍研究员和她认识？”
“不是说她家庭出身不好吗？怎么跟京市的研究员有这么深交情？”
“连围巾都亲自去理，这关系能一般？”
“诶呀，小点声，啥也不知道别乱说！”
就连市领导也多看了姜远寒一眼，眼神里多出几分审视和探究。
姜远寒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了看霍衍，又看了看身边围观的众人，忍不住轻声开口：“你太招眼了。”
霍衍闻言，视线一顿，垂眸看着她：“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不能受寒。”
话说得平平，却听得她心中一震。
霍衍不是那种擅长表达情绪的人，也不惯于在人前流露过多，却正因如此，他少有的一句话，反而格外动人。
姜远寒低头，将围巾又掖紧了几分，似乎不想再让这场注目礼继续扩大。
“谢谢，”她顿了顿，“但在这种场合，还是别这样，别人会误会。”
霍衍神情一顿，没再多言，只是站在她身侧点了点头：“好。”
他的克制是冷静而有分寸的，从不强求，也从不解释。
他知道她介意什么，知道她不喜欢被误解为靠关系上位，更不想成为谁身边的附属。
姜远寒见他识趣退了一步，心头微松。
她礼貌地笑了笑，转向市领导：“各位领导，我这边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姜远寒正欲离开，却听见吴厂长开口叫住她：“姜同志，表彰大会还没结束呢，难得来一趟，霍研究员还没上台领奖，你们关系这么好，不如留下来继续参会？”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带着几分试探。
姜远寒略一迟疑，眼神扫过霍衍。
她今天过来确实是想看霍衍受表彰，为朋友祝福，可是大闹表彰会，她不好再留下来，免得给霍衍添麻烦。
但眼下领导似乎没有责怪她……
想到这儿，她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不先走了。”
吴厂长顺势笑着接过话：“正好，今天大会结束后，厂里还安排了一个舞会，算是提前给大家过个年，也感谢霍研究员为厂里研发的气体泄漏检测装置，这可是保障了咱们厂里工人的生命安全，功劳很大啊！”
他话音一转，笑着看向霍衍，“霍研究员，您可得赏脸啊，难得大家聚一聚。”
霍衍闻言，正色道：“这个设备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整个研究小组的集体智慧，再者……”
他顿了顿，稍稍偏头看向姜远寒：“姜同志也曾参与了部分前期实验的数据采集，对我们后续优化很有帮助。”
“哦？”市领导来了兴趣，“姜同志还参与了这个科研项目？”
姜远寒并未抢功劳，只是平静地回道：“我只是刚好帮上了一点忙，当时是在给研究院送菜，他实验过程中遇到点问题，我顺手搭了把手。”
霍衍微不可察地一顿，没有接话，却低下眼帘，看不清神色。
领导却已经笑起来，对姜远寒的欣赏又深了些：“现在的年轻人，能吃苦、肯动脑子，还不居功，是好样的！”
吴厂长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是啊，姜同志不仅会整理资料、分析报告，还懂得一些实验思路，确实难得！既然这样……”
他话锋一转，看向姜远寒和霍衍：“那两位同志就一块参加舞会吧，既是厂里的庆功，也是感谢各位同志一年的辛苦付出！”
霍衍想了想，没有拒绝，只微微颔首。
姜远寒还是有些犹豫。
她本意是低调退场，不愿在人群中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尤其是她和霍衍的关系已经被人议论，再一同出席厂里舞会，无疑会加重这些猜测。
她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反正前夫是魏长冬这件事，早就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了，霍衍却不同。
可话又说回来，这场舞会本是为了表彰研究成果，她虽然只是帮了一点小忙，却也不愿扭曲动机，显得矫情。
不给吴厂长面子，也要给霍衍面子不是？
她心念电转间，已有定夺：“既然是厂里的活动，我也愿意参加，不过霍研究员才是功臣，我不习惯太受关注，能不能低调些？”
“这个当然。”吴厂长笑着摆摆手，“大家都是同志，又不是选美，不会特意盯着谁看。”
他话刚落下，旁边响起几声轻笑。
市领导点点头：“小姜同志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踏实、有底气，不轻易被情绪左右。”
谁都看得出，市领导对她十分满意。
大会继续进行。
原定的表彰流程开始回归正轨，不过表彰会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刚落座，身侧的霍佳佳便凑了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
她压着声音说：“远寒姐，你刚才太帅了！我在前排看得清清楚楚，那几个厂领导脸都绿了，你说话那个气势，简直像电影女主！”
姜远寒被她夸得哭笑不得：“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听见又怎样？”霍佳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人家做错事，被你当场揭穿，理亏的是那对狗男女，怕什么？而且你刚刚说得特别有分寸，不卑不亢，我哥在旁边都点头了！”
姜远寒抬手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别贫嘴。”
霍佳佳捂着额头咯咯笑，丝毫不恼，还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我哥对谁这么上心呢……哎，我哥上台了！”
台上，市领导对检测设备的研发团队进行公开致谢，并请研究院代表上台简要发言。
霍衍起身走上台，脚步不急不缓，整个人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衣襟整齐，站在**台中央时，目光沉静，神色淡定，即便不说话，也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姜远寒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有一瞬发怔。
霍衍是那种第一眼让人惊艳的人，初见时有些冷，近乎无情。
但他很沉稳，做事认真果决，那些外人看不到的细节，她都能察觉到。
他的存在让人安心。
姜远寒忽然意识到，她并不抗拒他站在自己身边说话，甚至那一刻，当他替她拢紧围巾时，她竟没有丝毫排斥。
这种情绪，是她许久未曾有过的柔软和依靠。
姜远寒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出神。
霍佳佳见状，小声在一旁打趣：“我哥发言你也看得这么专心呀，远寒姐，你有没有对我哥动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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