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
两个士兵把尸体抬起来往外走，却被陆沉霄喊住了。
“停一下。”
陆沉霄随手指了名士兵，“军装脱给我一下，回去后再另一件新的。”
一件半旧的军装，立即递到了陆沉霄的手里。
他把衣服盖在那具尸体恶心的烂脑袋上，这才摆摆手，“走吧。”
他们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别说这具尸体，再恶心的都见过，早就见怪不怪了。
拿件衣服盖上去，是不想沈听晚被恶心到。
哪怕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他都觉得玷污了她的视线。
尸体很快被抬走。
山洞里留下了一小组士兵，轮流值守。
唐铭又叮嘱了下，这才举着火把，快步去追陆沉霄。
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
手里的火把将寂静的树林照得有些幽深。
陆沉霄和沈听晚走在最前面，低声说着回去后对付宫崎的办法。
春花静静跟在他们身后，脚疼的咬紧牙关。
她的脚趾被那道翡翠石门压断了三根，之前已经止住了血。
这会儿走远了，伤口又重新裂开，钻心的疼。
可是春花知道，能活着从那道魔窟里走出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她们这样的底层百姓，就是随风摇摆的野草，哪有喊疼的资格？
唐铭拿着火把追上来时，就看到春花踉跄难行的走姿。
他随意瞥了眼，才发现春花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小团血渍。
这让他想起蒋欣大出血那天，动了恻隐之心。
“你受伤了。”
唐铭拦住春花，点了名士兵，“你，蹲下去，背她下山。”
春花连忙摆手，“不，不用，我自己走挺好的。”
被掳走的这两天，她掉进了无比悲惨的地狱里。
男人的靠近会让她神经紧绷，呼吸都困难。
沈听晚和陆沉霄听到声音停下来。
很快，他们也发现了地上那些血迹。
“春花，你的伤口肯定又崩开了，不能再走路。”
沈听晚立即过来劝她，“听话，他们没有任何人对你有恶意，只是想帮你。”
春花依旧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夫人，求你让我自己走好不好？”
“我……我已经脏了，不该再去污秽任何人……”
后面这句话，春花说的异常艰难。
心口更是像被刀子刮一样疼。
那惨无人道的日夜，将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帮恶魔狞笑的丑态！
令她浑身冒冷汗，发抖到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想吐……
这么想着，她已经捂着嘴巴吐了起来。
沈听晚心疼地看着春花。
多么美好的女孩啊！
却被那帮恶魔折磨成这副样子！
她弯下腰，蹲在春花面前，“别怕，来，我背你下山。”
“不，不用……”
春花连忙摆手。
之前她不知道沈听晚的身份。
自从唐铭的火把照亮后，她才看出来，眼前救了她的仙女，不就是北城医院的院长，司令夫人沈听晚吗？！
她真该死，竟然一直没有认出来对方！
难怪胖丫能求到人来救她。
也是，放眼整个北城，还有谁比身为司令夫人的沈听晚更悲天悯人的？！
之前她们姐妹俩在医院附近的小吃巷子里卖炊饼，经常见到沈听晚去买吃的。
只知道沈听晚是个医生，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不仅医术高明，还是北城司令最挚爱的发妻。
身份尊贵，却始终平易近人。
直到德朗先生死后，沈听晚成了北城医院的院长，脸上的笑容就少了很多。
春花那时候就知道，就算是司令夫人，也有自己的不如意。
而她，就是个住在小巷里卖炊饼的老百姓，卑微如草，低贱如泥。
如今又被那帮恶魔摧残的污秽满身。
这样的她，怎么敢让沈听晚去背？
沈听晚却抓住春花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背上，“别啰嗦了，下山并不用走太远，就有车子在等我们。”
“你这点斤两，我还是背得动的。”
唐铭和陆沉霄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帮沈听晚打着火把照路。
之前的那几个女孩已经被唐铭安排着送回了贺州。
从她们的哭诉里，唐铭已经知道了她们遭遇了什么，恨不得把那些东洋人全给突突了。
而陆沉霄虽然不知道经过，却也已经猜出了经过，心里怒火冲天。
沈听晚背着春花，一步步往山下走。
伏在她背上的春花轻的可怜，正在极力隐忍着即将脱眶而出的泪水。
啪嗒。
她发誓她真的忍了好久。
可还是没能控制住那些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沈听晚脖颈上。
温热的泪珠，见了夜风就变凉。
像一把匕首，狠狠刺在沈听晚心上。
她的喉头跟着哽咽起来。
索性重重清了下嗓子，一边稳稳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阿霄，我想杀人。”
陆沉霄手里的火把轻晃了下。
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沈听晚话里的意思。
他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好。”
“你杀人，我递刀。”
“还有我，听晚，还有我。”
唐铭跟着凑过来，“霄哥，那帮东洋狗就该被千刀万剐！”
“他们凭什么在咱们的土地上大逞淫威？凭什么鱼肉咱们的同胞？”
“听晚说的没错，就得让他们死！血债血偿！”
他原本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司令家的公子哥，却被这世道逼得不得不拿起枪。
只有这样，才能守护自己最爱的人。
沈听晚没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
眼里的杀气，浓郁的宛如深渊。
的身为医者的她，向来宅心仁厚。
在她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并没有国籍之分。
可是这次不一样！
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些宛如恶鬼般的畜生！
他们手里的屠刀，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施虐！
这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就应该血债血偿，被碾碎到地狱里去！
滴在沈听晚背上的眼泪，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多。
春花掐破了掌心，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手刃那帮畜生！
用她的擀面杖，用她的切面刀，为自己讨个公道！
乌云被夜风送来，遮蔽了本就寥寥的星空。
他们脚下的路更黑了。
好在手里还有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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