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然驱车前往首都医院的路上，经过了虎头区的地铁站。
那是无头公主展开屠杀的地方。
先前搭建的围栏已经拆除，披麻戴孝的死者家属，和闻讯而来的媒体人，在地铁站附近。
恰逢路口红灯，陈安然降下车窗，听到电视台的记者，对着镜头说道：
“我身后就是事故发生的地点，本次事故死亡五十六人，伤亡一百零七人，事故原因调查中。”
记者不远处的自媒体人，也在直播，语气激动：“家人们，我发誓，这根本不是一场事故，而是一场屠杀，鬼对人的屠杀！我家三代出马仙，我感受到了可怕的邪祟气息！”
还有穿着道袍的道士疯疯癫癫大笑大叫：“末日要来啦，邪神要复苏啦，你们都得完蛋啦，哈哈哈哈！”
没笑多久，被穿着便装的501局成员带走，大约是某个在绝境里被逼疯的道士。
不论如何，现场气氛很凝重，伴随着死者家属的哀哭，像散不去的乌云，压在每个人心头。
红灯转绿，陈安然踩下油门，离开地铁站。
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凭着“换血”赋予的感知，敲开VIP病房的门，看到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的谢知礼。
他俊逸的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如随时可以消散的雾霭。
听到开门声与脚步声，谢知礼费力的睁开眼，看到陈安然。
陈安然走到病床边，语气很轻：“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谢知礼气息微弱：“邪神要苏醒了，你要小心。”
他是唯一一个，与邪神有过正面接触的人，邪神汲取他生命力的同时，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属于邪神的气息。
就像毒蛇咬人，蛇被打跑了，毒还在人体内。
现代医学可以祛毒，501局和道教联盟，却不能祛除邪神的气息。
唯一的好处，是他能通过这股气息，隐约判断出邪神的状态。
代价……或许是他的命？
活体预警器，还挺有意思的。
陈安然点头，拿出椅子坐在谢知礼旁边：“我明天要去龙虎山进修了，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谢知礼沉默半晌，反问：“不能想点好的吗？比如，这是我们胜利前的最后一面，也是我们建立情侣关系前的最后一面……你应该没忘记，说要做我女朋友的事情吧？”
陈安然：“当然没有。”
说完，也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情爱太肉麻，说生死太悲伤，闲话家常，又觉浪费时间。
还是谢知礼先开口：“这几天，我躺在床上无事可干，思考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陈安然接话：“什么问题？”
谢知礼煞有其事：“等我们成为男女朋友后，我们要去哪里约会。”
陈安然：“……这个问题可太重要了。”
谢知礼语气轻松：“我心里已经计划了很多地方，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会把约会地点定在哪里？”
陈安然：“我想想。”
她认真想了起来。
从影视作品里想，从网友总结里想，从现实地点想。
许久，她开口：“游乐园怎么样？”
谢知礼挑眉：“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会选择一些冷门甚至邪门的地方。”
陈安然失笑：“我也没那么独特。”
她看着窗外的晚霞：“以前，我特别羡慕别的小孩能去游乐园玩，有爸爸妈妈牵手，坐旋转木马，云霄飞车，对了，还有潇洒海盗船，或许还能试试大摆锤？我没玩过。”
谢知礼：“行，那就去游乐场，还有别的吗？”
陈安然还没说话，谢知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失去意识。
医疗机械发出“滴滴滴”的急促报警声，医生与护士匆忙赶来，对谢知礼进行抢救。
他们也不能祛除邪神的气息，只能根据人类最先进的医学，尝试稳定谢知礼的生命体征。
抢救一直持续到晚上12点，谢知礼脱离生命危险，但人还在昏迷，不知何时能醒。
谢夫人和谢先生闻讯赶来医院，谢夫人哭了又哭，谢先生眼眶通红。
两人看到陈安然，相对无言。
这是他们儿子深爱的女孩。
也是让儿子几次濒临死亡的女孩。
更是一个拯救过许多人，包括谢夫人的高尚女孩。
他们该说什么呢。
他们又能说什么。
谢夫人捂着嘴哭，把一封信，递给陈安然。
陈安然打开信，信是谢知礼写的。
“吾爱安然，请允许我用这么肉麻的方式称呼你，如果你生气了，你也可以用肉麻的方式称呼我报复我，虽然我只会更开心。”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要做我女朋友。”
“那晚我高兴的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幻想了许多很美好的场景。”
“我想与你在月色下共舞，在海浪中听风。”
“我想与你在冬夜里品酒，在春樱下相拥。”
“或许我们会吵架，然后我会去哄你，当我生气的时候，你也会哄我。”
“我们组成一个家，养一只狗两只猫，或者养两只狗五只猫也行，都听你的。”
“你若愿意，还可以生下我们的孩子，其实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我不能告诉你。”
“你太受欢迎了，我必须拥有一些秘密，让你为我着迷，不然我会变成怨夫，可怜兮兮。”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明明我们之间还没开始。”
“我又庆幸我们之间还没开始，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糟糕，如果我先走向死亡，你也不要悲伤。”
“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爱你。”
“谢知礼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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