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自己要是不小心闯祸了，肯定要被骂的哭出来。
胡小倩暗暗想着，过一会儿，声音更大了，刚走没多久的王卫平，并没有第一时间远离，他找了个理由，跑去保安室抽了根烟，听着党群服务中心里面传来的声音，嘴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一切嘛，都在掌控之中。
当天下午四点。
有关于建设办主任“刘振”同志被停职处理，接受审查的事情，通过镇纪委办发出，张硕亲自签字盖章，很快就公示在了网站、下发到了各村委。
快要下班的点，张硕见到了镇派出所许所长，是个瘦个子，没那么油腻，档案上记载，这位所长是从县公安局调派过来“养老”的，因为几年前为了抓个小偷，遭人捅了一刀肚子，肠子截了一段，落下了点残疾，就没让他在一线工作了。
从那之后，这位许所长，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镇里开会，也是时常找理由不来，但是在工作方面，做的也算是中规中矩，既没有过错，也没有偷懒，每隔一个季度，都会组织普法，近两年电诈事件频发，这位许所长，也是亲自跑到乡下跟那些老人们一个个做宣传。
在整个江南省里，镇派出所所长这个位置，基本上都是用来给一线警员养老的，不算特别好的油水位。
但只要坐得住，面子、里子都有，跟城里的比不了，在村镇肯定能过得舒服。
这位许所长，却并没有闲着，得知党委书记要见自己，他也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听完刘振的事情，既没有询问张硕的指示，也没有问更多细节，就只讲了一句话：
人，我盯着，但如果是政治斗争，我不参与，如果真有犯罪行为，我肯定不偏袒，书记您放心。
这性子，倒是甚合张硕的意，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性格。
镇长要是想一手遮天，不找派出所的人配合自己，那叫什么一手遮天？
“许所长，刘主任那边，找一两个警员看着就行，不要打扰他家里人，我已经说过，他会配合审查。”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跟我成立调查组。”
“我任组长，对集中垃圾处理厂的事，给公众一个交代。”
许所长有疑惑，但没说，就问张硕要多少人。
“这个……”
“叫上所有值班的警员吧，明天一早，到垃圾处理厂集合，我有重要的指示，具体情况，明日一早再说。”
许所长点头，去忙了。
当天晚上。
张硕一晚没睡，通过手机，做了一整晚的笔记，大多都是其他村镇在治理卫生、垃圾处理等方式的总结经验。
刘振跟王卫平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这个集中垃圾处理厂，对整个江安镇来说，是第一优先要解决的问题。
晨雾还未散尽，垃圾处理厂的铁门在推土机轰鸣中震落一片铁锈。
张硕踩着沾满露水的编织袋堆登上铲车车头，身后三十七个警员的藏蓝制服在灰蒙蒙的晨色里洇成一片深海。
"许所长，发册子。"
张硕抖开连夜装订的《江安镇垃圾分类十则》，油墨味混着腐果气息在人群中弥散。
第三页用红笔圈着的"积分制"还在渗色——这是从邻镇学来的狠招：每月垃圾称重达标户可换米面油，超标者倒扣宅基地审批积分。
"一组去东沟村盯流动回收车。"
他指向雾中隐约的村落轮廓，"记住学其他村的法子——旧家电换鸡蛋要当场砸烂，防黑市翻新。"
许所长摸着腰间的辣椒水点头，去年大柳树就逮到个用旧冰箱藏毒品的。
二组警员正传阅着手机里的照片：张硕凌晨三点拍下的外镇"红黑榜"。
公示栏上戴大红花的老太太和贴黑旗的养猪户形成刺目对比。
"西河沿那十二家养鸡场，"张硕的登山靴碾碎一只爬过手册的蟑螂，"粪污直排的，直接挂黑旗断水电——学的是青阳镇联合执法的力度。"
突然有人踢到个锈迹斑斑的化工桶，紫黑色粘液正从裂口渗出。
张硕抽出警员腰带上的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雾气照出桶身褪色的骷髅标志："像这种危废，按白水乡的悬赏令——"他翻开手册最后一页，"举报者奖五百，涉事者罚五千。"
人群响起骚动。许所长刚要说话，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声。七八个村民扛着铁锹围过来，领头的光头汉子脖颈纹着关公："书记这是要断俺们财路？"他鞋底还粘着昨夜偷埋医疗废物的黄色胶皮。
张硕摸出手机点开视频：凌晨四点无人机拍到这伙人往玉米地倒建筑垃圾。"老周家二小子考上公务员政审了吧？"他突然对着光头笑，"你猜破坏环境罪影不影响子女考编？"这是照搬临县纪委的连坐震慑。
光头手里的铁锹当啷落地，惊飞一群啄食腐肉的乌鸦。
张硕顺势踩住铁锹："现在去自首算配合调查，还能赶上春耕。"
转头对警员们抬下巴。
"按手册第7条，给他们看南寨村改造前后的对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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