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乔芝退到一旁，乔芝拉着我到墙角后。
“就这样？她真的会乖乖把药喝了？”
我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怀疑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从而去乖乖吃药。
且不说她现在的神智形同幼儿，就她刚才那抗拒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坚决，眼神中满是对那碗药的恐惧和排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样子。
乔芝则气定神闲地表示：“放心吧，我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她会喝的。”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脸上的表情笃定而从容。
我将信将疑，从墙角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望去。果然看到陈悦端起药碗大口大口地喝下，只是每喝几口就要用纸巾擦一下嘴，那模样看起来有些痛苦。
“这药闻着就苦，给她煮了这么些年，我到现在都没脱敏。”乔芝边说着边动手扇了扇，似乎想要驱散那股刺鼻的苦味。
我转过头看向乔芝，刚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陈悦身上，现在才反应过来，照顾陈悦的人居然是乔芝。
“你怎么来这了？”
“是陈小姐让我来的。”乔芝平静地回答道。
乔芝是我当初辞退保姆后新找来的管家，陈浅还留着她，这让我有些意外。可转念一想，她专业过硬，毕业于名校，双商在线，陈浅用她也无可厚非。
乔芝继续道：“我原本是在陈小姐那边照顾的，小姐前段时间怀孕，工作压力也大，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宋然倒也算得上口头贴心，说是要照顾小姐，但没呆多久就会他父母给叫回去了。”
“后来小姐生产，我也照顾了小小姐一段时间，夫人生了一场大病后，精神出了问题，来照顾的人都不算尽心，所以小姐就让我来照顾夫人。”
三言两语，乔芝交代清楚了情况。
想到陈浅怀孕时的艰难，内心就如同掀起了一场狂暴的风暴。
那时，陈浅既要和心怀叵测的表哥在那尔虞我诈争夺公司，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同时她那本就柔弱的身躯还怀着孩子，身边又无人可依，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她安心依靠。
陈浅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管理公司，看似至高无上，实则，每一步都要殚精竭虑，行差踏错半步，极有可能被踩在脚底，像是一只蚂蚁一样被人碾死，毫无反抗之力。
在享受权利的同时，权利也像是无形的锁链将她困在其中。
陈浅从来都不喜欢争，她一定是被逼到了绝境，被迫揭竿而起。
思及此，我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大手紧紧揪住，那尖锐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疼得我几乎难以呼吸。
我紧咬着唇，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先生，你还好吗？”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太对劲，乔芝询问道。
我摆了摆手，嗓子干哑得挤不出一个字。
“我的药已经喝完了。”
陈悦大声道，乔芝走了出去，朝她竖起大拇指，表情夸张地夸赞。
“真厉害！”
喝得很干净，一滴不剩。
“那我们现在就去做那件事吗？”乔芝问。
陈悦勾唇，手指向我。
“我要嘉锐陪我一起去。”
乔芝表示没问题。
“我现在就去准备。”
我拉住乔芝的胳膊，低声问：“要去做什么？”
乔芝回：“去挖土。”
挖土？
乔芝解释道：“之前来照顾夫人的人都没有办法给夫人喂药，她并不配合，总说有人要害她。”
“我刚来的时候，别说喂药了，靠近她一点都不行，好在，夫人并不排斥陈小姐，陈小姐索性就带着我一起照顾了夫人两天，她告诉夫人，我是可信的，夫人就慢慢接受我在她身边照顾。”
乔芝微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能让我在身边照顾是一回事，但夫人还是不肯吃药，某天我在煮药的间隙刷视频，刚好就是挖泥土的幼儿儿歌，没想到吸引了夫人的注意力。”
乔芝说到这，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大概人神志不清的时候，就会回归成小孩本真的模样吧。
陈悦真就被那看起来语调夸张还有一些幼稚的手势舞的东西给吸引了，陈悦做出了妥协。
那就是，她可以吃药，但是吃完以后，必须要去挖土，一刻也不能耽搁。
了解了前因后果，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陈悦兴致勃勃地催促：“准备好了吗？可以去挖土了吗？”
盯着她这张脸，我始终觉得有些突兀。
或许是见她杀伐的模样太多，陈悦是一个很在意自己外在形象的人，所以无论去到哪里，无论什么时候就会打扮得光鲜亮丽。
眼前人是她，却又不像她。
乔芝已经准备好工具，递给我：“先生，麻烦你了。”
我扶着陈悦去后院挖土，陈悦表现得兴致勃勃。
走到后花园，我把工具放在地上，正准备询问陈悦想要怎么挖土时，她眼底清明一片。
“嘉锐。”
这一声，和五年前的无异，像是一个开关，立马开启了多年形成在骨子里的刻板反应。
“陈董。”
她掩嘴咳嗽两声，指着那颗长得高达浓密的树。
“你拿铲子，挖一挖那棵树。”
我按照她的指令，拿起铲子就在她说的范围内挖土。
红褐色的土被刨出小坑，我挖到了被土壤染红的纸巾。
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可直到我挖出了越来越多的纸巾，我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脑海里，瞬间闪回出她一个人吃药，但是多次用纸巾擦嘴的画面。
我手一顿，铲子掉在土上，溅起土渣。
一道人影笼罩住了我，声音一如既往。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嘉锐，没想到啊，这么多年，最让我信任的人居然是你。”
陈悦是装疯。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背后被冷汗浸湿。
我转过头，目光不解。
“为什么？”
“外婆！”
陈念念的声音响起，陈悦阴鸷的眼里闪过一丝温存，精明不见，又是一派疯癫的模样，她转过身，张开双臂。
“念念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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