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着，三四个妇人结伴走了过来。
八月冲着来人叫唤起来，白露连忙喝止，小东西跑过去挨个嗅了嗅，像是在认人。
“这畜生倒是机灵。”
宋氏走上前，“耿嫂子，你们这会儿过来可是有啥事？”
“是这样，小寒娘，我们几个听说你家兄弟在收学生，我们几个也想把孩子送来一块儿听，你看成不成？”
宋氏还不知道陈天他们的事，这会儿倒是给难住了，“这……”
周彧是大丫头请回来的，当初说好教小寒一个孩子，现在要再教别人……
几个妇人以为她不乐意，顿时急了起来。
“小寒娘，你放心，我们出束脩，不占你兄弟的便宜，保证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宋氏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寒娘，你就跟你兄弟说说。我们也不求别的，就希望孩子能多认识几个字。”
“你家兄弟那么有本事，我们家那个要是能跟着学上一阵，说不定以后也能变成斯文人。”
“是啊，我们当爹娘的没本事，不能让孩子活一辈子，连自个儿名字也不认得。”
“……”
白露理解他们，读书不光是认字，还能开阔视野。
多少年了，黑石沟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现在有个读书的机会就摆在面前，怎么能不激动。
他们的诉求也很简单，不说要学得怎么样，只要不再是个文盲就成。
就像之前白露想送小寒去读书的初衷，也是如此。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走过来的人身上，“这事我觉得几位婶子不如直接问问表舅。”
几个妇人的嗓音都不小，周彧其实已经听到一些了，他走上前，没有拒绝，“几位大嫂到时候把孩子送来就是。”
“太好了！”
妇人们很激动，都自觉换了称谓。
“多谢余夫子。”
“太谢谢了，余夫子真是个好人。”
“放心夫子，束脩费我们一定都交上。”
周彧一阵恍惚，有多久没听到有人喊他夫子了。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没有人愿意把孩子送给他教了。
他们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毒跟不屑，他们骂他斯文败类，骂他枉读圣贤书，不配为人夫子。
几个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彧收回视线，从箱笼里拿出书本，准备开始今天的教学任务。
白露走上前，“一共十一个孩子了，表舅，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到时候在哪里读书？”
只有俞小雪跟俞小寒两个人，点盏油灯就能学，加上陈天、周苗苗跟周大头也能勉勉强强，可现在一下增加到十一个，就没办法将就了。
“抱歉。”周彧这才反应过来。
教书的事对他来说并不难，但他现在寄人篱下，确实无法保证孩子们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读书。
可要他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周彧又做不到，他看得出来，那些妇人是真心想送孩子念书的。
“今天过后，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孩子送过来，表舅忍心拒绝吗？”白露看着他，问道。
周彧确实无法拒绝。
“周先生，在黑石沟也办个学堂吧。”白露说道：“让更多的孩子识字，学习道理。”
周彧瞪大了双眼，“办学堂？”
“是啊。”白露点头，“其实不光是我们黑石沟，附近的几个村子也都没有学堂。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山沟沟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先生，我希望你能给黑石沟的人一个走出去的机会。”
周彧想起小时候，阿爹教他读书，他说：“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他说：“阿彧，你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
可后来，周彧也没能走出蓟州。
所以，他后来创办了学堂，希望他的学生能有机会走出去。
却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周彧心灰意冷了。
然而在这里，在黑石沟，他又燃起了希望。
白露说道：“先生，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事我们来解决。”
周彧松开紧抿的唇，点点头，“都听你的。”
这一晚，周彧心里想着办学堂的事，激动得一直熬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很快，鸡鸣声唤醒了沉睡的黑石沟。
白露迷迷瞪瞪感觉竹床一沉，一个激灵，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睁开眼，果然看到这小东西坐在她脚跟边，疯狂地摇晃着尾巴，见她看过去，还呜呜了两声。
“你这小混蛋倒还委屈上了？”白露点了点八月的脑门，每天被它的口水洗脸她还没委屈呢。
白露套上鞋子下床。
粗瓷罐里熬着粥，热气顶着盖子不停地往外冒，粥香弥漫。
地上趴着五只野鸡，脚上绑着草绳，还有气，是周崇抓的。
他功夫好，打回来的野味大多都不见血，有时候来不及吃，可以先放着养一阵。
白露偏头，果然看到周崇抱着孩子，正一勺一勺地喂奶浆。
白露家这段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时候还会有孩子过来玩，他们很喜欢逗苗苗。
在乡下，家里的大人平日里都要下地干活，半大的孩子就会自觉担起照顾弟妹的事。
周崇自打上回帮着成功抵挡流民之后，巡逻队的人对他很是崇拜，很多拿不定主意的事也会来请教他。
猎户陈父子更是经常找他问陷阱的事，他们当猎户的，靠山吃饭，要是能多抓些猎物回去，卖到镇上酒楼里，也能多挣些钱。
正想着，身后响起宋氏的声音，“崇儿，咋又打了这么多？”
周崇把碗放下，拍了拍苗苗的背，“昨晚上运气好，就多打了几只。”
宋氏把木盆放在地上，一边晾衣服一边说道：“你呀，白天干了那么多活，晚上就多睡会儿，家里头鸡够吃。”
“没事阿娘，吃不完就先养着，或者拿烟熏起来，熏鸡也挺好吃的。”
白露熟练地拿剪子把野鸡的羽毛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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