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面前的电脑都开着。
陈淤敲了敲桌子，坐在最上面，鼻梁上还是架着那副薄薄的精边眼镜。
倒真有点儿斯文败类的样子。
林瓷打量的目光顿了顿。
正撑着下巴，琢磨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陈淤又嗓音淡淡的补充。
“还有。”
“我争取来这个机会也有条件。”
“嗯？”
“什么条件？”
顾南卢毅秦斌几人也齐刷刷的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陈淤转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电脑，让他们几个人看。
他面前打开着一封邮件。
正是陈淤跟季魏洋私下沟通的邮件。
邮件上，经过陈淤的据理力争，季魏洋同意了让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把后面的设计做出改变。
但前提是，还是要找到举报的人，洗清陈淤抄袭设计的嫌疑。
然后才能最终上架这个系统试运营。
不然的话，就算做出来，他们的作品也参加不了最终的评选。
连林瓷都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个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
“既然你已经要做出改变，做出来的东西就跟举报你的那个人不同了。”
“这样的话，就不会出现撞设计的问题，也没必要非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证据，自证清白了不是么。”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既要做项目，又要找人找证据，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林瓷的担忧不无道理。
其他几个男生也纷纷附和。
陈淤却说，“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
“这是季魏洋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也是他能为小组里其他几个人争取到的最大的挽救机会。
总比直接停了项目要好。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大家都选择了被迫接受。
毕竟现在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一切又要重头再来。
这样的难度不亚于让他们在没有游泳圈的成都下裸泳。
还是难度加倍的那种。
于是这天晚上，原本要庆祝陈淤出院的B3小组的7个人，又只能被迫留在实验室里加班。
整个实验楼灯光昏黄，只有他们这一层里走廊灯亮着。
林瓷坐在办公室里，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对面，电脑上，周若的信息还一闪一闪显示未读。
——姐妹，我说的那件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西舟今天要回来了。
——你快没有时间了。
林瓷没有回，不是没有看见。
其实周若的消息从下午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林瓷就看到了。
她的软件手机和电脑同时挂着。
提示音也是一起响起的，说自己没看到，这样的几率很少。
但她就是挂在那儿，一直没有回。
一是不知道要回什么。
第二也是在等今晚陈淤的试验结果。
—
晚上十一点。
办公室里，咖啡飘香，疲惫的哈欠声和关电脑的声音此起彼伏。
“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林芸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顾南等人也被感染的哈欠连连。
几人一直加班到现在，比平时熬夜打游戏还要累。
林瓷她们的工作内容倒是没变，一直都是在设计内容上的故事剧情的拆分，和科普类的法律条文，从初级入门到中等难度，到最难，两人一点一点的搜索寻找，拆分计划。
每天都有一点儿进度。
相比陈淤他们的工作，要轻松的多。
加班也没有那么累。
相对而言，陈淤和石跃几个人就不行了。
熬到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琐碎的杂事太多，几个人都忍不住念叨，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了。
“老大，我们明天能晚起吗？”
“反正蔡经理也暂时不会管我们。”
回宿舍之前，石跃抱着希冀去陈淤的隔间门口，探出脑袋问了一句。
他满怀希望。
林瓷撑着下巴笑出一声。
果然，没等她笑完，办公室里就传来陈淤无情的拒绝。
“想都别想。”
陈淤清清冷冷的嗓音从隔间里传出，惹的几个男生一阵惨叫。
林瓷憋着笑。
等几人都走了，这才起身，走到隔间门口，敲了敲门。
陈淤没有工作，松松散散的靠在椅子上，正在闭目养神。
看到她，他掀了掀眼皮，还没等开口说话，林瓷就先开口。
“哎。”
她往前倾了倾身，眉头微皱着，看了眼此时静悄悄的实验室走廊。
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男老师宿舍。
“你确定，今天晚上会有人来么？”
陈淤好笑的掀了掀眼眸。
“急什么。”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他好像很有把握。
林瓷挠了挠眉心，莫名有种好像在演电视的感觉。
“以前的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
“一般主角都有勇有谋。”
“差不多，就像你这样的吧。”
“嗯，”
“还很年轻。”
林瓷终于不吝啬的，夸了他一句。
陈淤对她难得的夸奖也显得意外，但是又很受用。
“如果今天晚上能抓到那个人，”
“我请你吃夜宵。”
林瓷笑出一声，想说，那你还不如直接掏钱帮我买点零食，毕竟学校食堂的宵夜实在不怎么好吃。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外，好像忽然多了一个脚步声，
陈淤猛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把她从门口拉了进来。
办公室关了灯，两人紧贴在墙壁上，一前一后，呼吸安静，静静听着教室走廊外面的声音。
其实昨天陈淤聊到这个方法的时候，林瓷是持怀疑态度的。
她怕这个举报他设计稿的人没有那么蠢。
“而且，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孵化营的人呢。”
“说不定你以前的同学。”
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一个宿舍的人，也一样有机会打开他的电脑。
陈淤却反问她，“你不是已经看到周期进过我们办公室了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一下。”
“万一就中了。”
陈淤说的试一试，就是用他们改变了新设计系统的消息，故意加班到这么晚，试试能不能把人引进来。
现在，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刚走没多久，林瓷刚拉了外面实验室的灯，就感觉走廊里忽然多了一串上楼的脚步声。
林瓷屏住呼吸。
不自觉的，往墙角又贴了贴。
陈淤揽住她的头，声音一如既往的轻。
“小心头。”
林瓷点点头，心里一暖。
“我知道。”
她的声音更轻，如果不是贴着墙，根本听不到。
走廊的脚步声好像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没了。
两人贴着墙站了快十分钟，都没有人推开实验室的门。
过了五分钟，林瓷终于等不住了，想开个门缝看看。
“我们两这样等着，就不做点什么吗？”
林瓷等的有点儿心焦。
陈淤伸手，长臂一抻，把她上前一步的身体揽回来。
他轻轻对上她的眼，摇了摇头。
林瓷一愣。
想上前的脚步被硬生生拦住。
她皱眉，有点儿不理解他的意思。
刚想开口说话，声音就被陈淤竖起的手指硬生生堵在了嗓子里。
“闭嘴。”
“别说话。”
陈淤没有出声，冲她摇头做了个口型。
林瓷无奈的退了回来。
她靠墙站的脚麻，脚底还踩着尖锐的高跟鞋，等到最后，索性靠墙坐下，盘腿坐在办公室隔间的地上。
窗外有月亮的光一寸寸倾泻进来。
两人都默契的等待着。
等了不知多久，就在林瓷快要靠着墙睡着的时候，陈淤忽然拍了拍她的脑门。
“醒醒。”
“人走了。”
他熟悉的嗓音骤然响在耳畔。
林瓷猛一下惊醒。
正茫然着，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陈淤从地上拉着拽了起来。
“走了？”
“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竟然真的有人跑到他们办公室来。
林瓷觉得非常意外。
陈淤摇摇头，“还不知道。”
“一会儿出去看看监控。”
从晚上加班之前，他们两就各找人借了两步手机，放在实验室不起眼的角落，打开了摄像功能，进行偷拍。
只要有人进来，就会被拍的清清楚楚。
林瓷蹲的腿有点儿软。
她起身，靠着墙壁歇了一会儿。
陈淤也站在旁边没动。
林瓷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推了推他。
“陈淤？”
“嗯？”
林瓷觉得奇怪。
“我是腿麻了走不动，”
“你也腿麻了么？”
林瓷急切的想知道他们拍下的人是谁。
她说完，伸手推了推旁边正低头看着手机的陈淤。
推了半天，他才抬头，颇为无奈的视线落在她走不动路的脚上。
“你是不是傻？”
“我在等你啊。”
“这都看不出来？”
……
林瓷还真没看出来。
她被陈淤最近这一系列奇怪的行为搞的有点儿心情复杂。
休息了几秒，试着活动一下脚底，感觉不麻了，她往地上踩了两脚。
“还能走吗。”
陈淤紧跟在她身后，淡声询问。
林瓷点点头，“能。”
能走是能走。
就是有点儿瘸。
感觉到她没有想让自己扶的意思，陈淤也没有上前搭手。
两人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去。
一出去，林瓷就嫌高跟鞋碍事，踹了高跟鞋，蹬蹬蹬蹬的跑到实验室的四个角落里去找偷拍的手机。
她找到两个，陈淤也找到两个。
两人一左一右，拿到手机，转身往楼下走。
回宿舍的路上，工作小群里，其他几个人就已经摩拳擦掌兴奋难耐。
他们都在静静等待。
等待两人今晚会有什么发现。
林瓷和陈淤拿着手机下楼的时候，群里已经热切的讨论起来。
石跃说，“我猜今天不一定会有收获。”
顾南：“白眼/”
顾南：“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面你的属驴的吗，这么能反着来。”
石跃：“呸呸呸！你才属驴的。”
石跃：“我这明明是合理猜测，你们想想啊，老大今晚才是第一天把消息散出去。”
“你说这个举报人，他真有这么笨吗？”
石跃：“我看未必。”
卢毅：“我……”
石跃：“你也一样？”
卢毅：“滚蛋，不一样。”
卢毅：“我是想说，万一今天晚上老大无功而返，你们想过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吗。”
卢毅提出的问题，倒是让热烈讨论得手可能的一群人瞬间安静下来。
是啊。
万一今天晚上拍不到照片呢。
拍不到的话，他们又得绞尽脑汁去想别的办法。
而且还不一定有用。
这让几人都觉得头疼起来。
吃着瓜喝着饮料冰水的林芸也在旁边看热闹。
林芸：“别担心啊队友们。”
林芸：“如果陈淤的办法不行，我们换一条嘛。”
顾南：“哪一条？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换吗？”
林芸：“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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