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祧两房？”曲文秀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发直。
竹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快速抬眼瞧看了一眼曲文秀的神色，迅速低下头去说道：“可不是，就是兼祧两房，这在民间十分常见，依奴婢看，既能全了寡妇的一片孝心，又能让家中孩儿不失亲娘，这真真是个好法子。”
“好法子？”曲文秀久久不能回神，嘴里呢喃着什么。
竹香垂着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是的，好法子，只是这种事情也要看当事人愿不愿意的，听说汤婆子的儿媳本是不愿的，是那娘家人也不允许她归家，汤婆子劝了又劝，这才松动同意，奴婢觉得那汤家儿媳就是个傻的，这有何不愿？总好比一辈子不能再嫁，守寡的要强上许多。”
曲文秀的眼泪干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起身往外走去，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不能告诉婆母，婆母定不会同意……”
竹香诧异的看向曲文秀，佯装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夫人，什么不会同意？”
曲文秀摇头，“没事，你下去熬药吧，留我一人清净清净。”
竹香起身福礼退了出去。
待走到屋门口，她回头瞧了一眼，心情极好的向厨房去了。
将军府内，阮新柔收拾了包裹。
周有梅在她身边绕来绕去，“新柔，你当真还要去那黑风崖？”
阮新柔点头，她得去瞅瞅莫云，再去给他送一些药去，现在天气越发炎热，她商城里有小风扇，也给他送去几个。
周有梅急的乱转，“新柔，那黑风崖上上下下被寻了百次，你知道的。”
莫云死了，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直刺阮新柔的心脏。
她知道，新柔这是还没从失去夫君的悲痛中走出来，日日念叨莫云未死，莫云未死。
她这是要疯魔了。
阮新柔低着头收拾行囊，“我知道，有梅，我去再看看他，你不要拦我，好吗？”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悲痛，让人一听便要红了眼眶。
可她似不知一般，还要上前劝人，“我只去看他一眼，只去这一次，很快就会回来，他在那里一定很孤单，他会想我的。”
周有梅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抱住阮新柔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我让你去，我不拦你，不拦你……”
她这姐妹当真是爱惨了那亡人。
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孤独，怎么想她。
孤独的人分明是新柔，思念成疾的人也分明是新柔。
周有梅悲从心来，哭声越发大了。
阮新柔抬手挖挖耳朵，皱着眉头叹了一声气。
怎么越劝还越哭呢？
她真就只是看一眼，还要借着看望恩人的由子才能看上一眼。
第二次都是不能去的了，否则会引起外界怀疑。
凶手不管是哪方势力，莫云腿伤没养好之后都不宜暴漏。
周有梅哭了一会儿便不哭了，一起帮忙收拾行囊。
阮新柔将这里交给她和翠珠，“我去莫侯府一趟。”
周有梅点头，“该去看看的，战东几个一定很想你。”
阮新柔点头，独自往外去了。
几个孩子还不知道他们的爹活着。
他们太小，藏不住事的。
不过，老二老四聪明着呢，在她当着众人面念叨莫云未死时应当就猜出了什么。
战东和战西哭成泪人的时候，他们两个虽也落了泪，可哭的却没那么悲观。
战东也还好，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日夜苦练功夫，功力提升了好几层。
战西哭的最多，导致吃不下饭，半月的时候瞧着已经瘦了一大圈。
搞的她甚至觉得要不莫云就死上一死？
这次来莫侯府，除了赶车的钟意，阮新柔一个人也没带。
她先去拜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病了一场，身子骨不比从前，除了屋外晒晒太阳，很少出去走动，此刻正卧在软榻上小憩。
阮新柔本想在屋外福礼问个安便去看孩子，刁嬷嬷却来留人。
“阮娘子，云少爷走后，老夫人茶饭不思，今日午时也不过用了两口米汤，眼瞅着一日比一日瘦，大夫再三叮嘱，饭食是人之根本，不能不用，可老夫人根本不听劝啊，阮娘子既然来了，不好现在就走，还请留下劝上一二吧。”
阮新柔有心将莫云活着的事情告诉老夫人，可自从老夫人听到消息之后便病了，她来探望，老夫人身旁始终有人，她没寻到时机。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她这人疑心重，不知老夫人是否真的这般看重莫云。
毕竟，莫川才是自小养在老夫人膝下的孩子。
老夫人的心到底偏向哪一边她也不知道。
但这一场病不是假的。
有些话不能说全，但也可以透漏一二。
这般想着，阮新柔便留了下来。
刁嬷嬷见状喜上眉梢，去斟了最好的龙井来。
“阮娘子，您辛苦了。”
阮新柔何时见过刁嬷嬷这样低眉顺眼，一时之间五内杂陈。
过了片刻，老夫人醒来，阮新柔进了内屋去拜见。
老夫人见到阮新柔甚是高兴，脸上带了笑模样，“好孩子，何时来的，怎的不见我叫醒？”
阮新柔福礼，“没来多久，还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到我身前来。”
阮新柔走至软塌前坐下，眸光落在老夫人鬓角的白丝之上，心软了又软。
“我此次前来，是因不日便要前往黑风崖……”
“去黑风崖？”老夫人愣了一下，“你要去祭拜云儿？”
阮新柔扫了一眼屋内屋外守着的丫鬟婆子，身子靠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我去看望莫云。”
看望二字咬的极重。
老夫人猛地提起一口气，抬手紧紧抓住了阮新柔的手，“阮丫头。”
阮新柔回视，对上那双浑浊婆娑的泪眼，她点了点头。
老夫人这下是真的明白了。
她想要笑，又想起什么，立即收了笑，只任由泪珠子垂落，“好，好，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老婆子我没看走眼，没看走眼。”
尤见老夫人仿佛注入了一股精气神一般，连眼角的的褶皱都少了几条。
阮新柔挡住她的脸，小声提醒，“老夫人，此事不可外传。”
老夫人意会，抬手捂住脑袋，“是了，我这身子疲乏，还想再睡一会儿。”
阮新柔起身告退。
身后屋门刚刚合上，隐隐哭声便传了出来。
这一次，老夫人是喜极而泣。
刁嬷嬷送阮新柔，听到这哭声心又揪揪在了一起，“老夫人这是见了姑娘又想起云少爷来，伤怀哭泣。”
阮新柔叹了一声气，误会的好啊！
只管一直误会就是。
反正她不曾出声应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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