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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同事们都出去采访去了,只有我懒懒地猫在办公室里。
手机突然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里掠过一抹厌恶的神色。这是宋厂长的电话,我实在懒得理这个让人生厌的、跟蛆虫一样的人。但是,我自己又能比他好得了多少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他的电话。
“喂,什么事?”我态度并不算友善地说。
“这几天配合的不错小柳,我深表谢意,”宋厂长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第一关咱们总算顺利闯过去了。不过,这件事还没算完,我们厂现在仍然是重点怀疑对象之一。所以,有什么最新消息,你别忘了再及时提醒我。”
“操。”我说。
宋厂长发出一串笑声,说:“小伙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哟!你要是好好跟我配合,帮我躲过这一劫,我宋某人做事你放心,保证亏待不了你。”
“拜托你别那么自作多情好不好?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如果不是我自己赶上倒霉点儿了,也撞到了枪口上,我才懒得理这件事呢!”我有些牙疼地说。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咱们现在的目标和方向是一致的,”宋厂长厚颜无耻地说,“坚持就是胜利,只要咱们保持住前一段的那种默契配合,曙光很快就会来临的。”
靠,真服了这家伙的脸皮了。
“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吗?”我说。
“这怎么能叫没用的话呢?我是在提醒你,前一段干的很好,但是接下来还不能放松。”宋厂长在电话里牛X哄哄地说。
“日。”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然后便使劲儿地挂断了电话。
我怔怔的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宋厂长那些威胁的话语,又想着胡大叔的处境,心里不由乱作一团,感觉特别烦躁。我无意识的玩弄着手里的圆珠笔,茫然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也不知过了有多大一会子,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然后从手心里传来一阵触电般的疼。
靠,原来手里的圆珠笔竟然被我无意识中给掰断了,犬牙般的断口处深深地扎进了我的掌心里。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涌了出来,滴落到地板上,啪的一声轻响,弹起一抹血雾,绽开了一朵诡丽的血花。
我没有包扎,任由血珠在掌心滑落,感觉血液滴落到地板上的那一瞬间,非常美,非常诡异。我静静地欣赏着。
此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小贾,她刚刚采访回来,一进屋便说:“大民,楼下有人找你。”
小贾把我从发呆的状态中惊醒。“谁呀?”我问。
“不认识,一个女的,从打扮上看像是个乡下人,”小贾说:“我刚进咱们大门,就见她在传达室那儿站着呢,传达室的老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人接待,她站在哪儿正打听你在那个房间呢,你下去看看吧!”
“知道了。”说着,我便起身,准备下楼。
我一起身,小贾发现了我的手。她惊叫一声:“哎呀,你手怎么啦?”
“啊,什么?”我愣了一下,说,“噢,刚才不小心,让笔给划了一下。”
“赶快找个创可贴什么的包上呀,哎哟,流的还真不少了呢,你看这地板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呀!”小贾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拉开她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张创可贴,撕开了包装,帮我贴到了伤口上。
“谢谢!”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从办公室里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我便看到了来找我的那个女人。刚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里一寒,马上便生出了一种想赶紧扭头逃走的冲动。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胡大叔的老婆桂花婶子。
此时桂花婶儿已经看到我了,她匆匆地向我走来。
桂花婶儿一脸戚色地迎上来,头一句便说:“大民,你可得救救你大叔呀!他可是被冤枉的呀!”
桂花婶儿说话的声音很响,走廊里有几个同事,他们听到声音,便一起向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觉得四肢有点儿僵硬,好似一个当街被人捉住的小偷一般,浑身有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婶儿,咱别在这儿说,进屋再说吧。”我说。
说着,我把桂花婶子领进了接待室。
“喝水吗?”我一边让桂花婶子坐下,一边问。
“不渴,”桂花婶子一坐下,便打开了话匣子,说:“大民,我们家出的那件事,你也都知道了吧!我们胡家祖上不知办下了什么亏心事儿,让我们吃了这么大一场冤枉官司。你可是知道的,我们两口子可都是本本份份的老实人,从来也没办过缺德事,我们卖饭卖了这么多年,可从来不敢给人家缺斤短两,更从来不敢卖给人家不干净的东西,俺咋想都想不到,居然还惹出了这么档子倒霉事儿。”
“嗯,胡大叔出事的第一天晚上,我已经见过他了,那天我也去派出所了。”我说。
桂花婶儿抹了抹眼泪儿,说:“我知道,我去探监的时候,你大叔跟我提起过。要说那个牛奶,可真是我们从正规厂家批发回来的,现在出了事,他们牛奶厂没良心,翻脸不认账,硬说那不是他们家的牛奶。天地良心,我们可真是从他们家批发的呀!”桂花婶儿说到这里时,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随之拨高了好几个分贝。
“婶儿,你别激动,你们摊上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我全都知道,我一直跟踪采访着这个事儿呢。”我说。
“那就好,你可得替我们鸣冤啊!”桂花婶儿说:“我跟你叔都没读过书,一辈子就知道卖饭,别的啥也不会,有理也讲不出来,你是念过书的人,又是大记者,大道理懂的多,你可得救救你叔。”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关键是,”面对着桂花婶子,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才说:“你有没有证据来证明,你那些牛奶确实是在他们乳制品厂批发的呢?”
“公安局的人也这么问,”桂花婶儿说:“现在他们牛奶厂睁着俩眼儿说瞎话,愣是不承认了,我们能有什么证据?”
“有没有发票什么的?”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桂花婶儿手里根本就没有发票,但我还是故作关心地问着这些废话。人呐,天生都是不错的演员,谁要敢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说过假话儿、演过戏,我佩服死他。
“没有,那时候也没想过要什么发票,反正我们也没地方报销,就觉得要那些东西也没啥用,所以就没有要。”桂花婶儿说到这里时,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不对,一开始的时候,你叔管他们要过发票,可是他们说,要发票的话一袋奶就得七毛六,不要发票六毛。你想,要张没用的发票,一袋奶就贵了一毛六,我们还要那东西干嘛?唉,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他就是再贵,我们也得要发票呀!”
晕,我算是彻底闹明白宋厂长他们是怎么搞的鬼了。我想,他们早就料到,“回收奶”有可能会让消费者喝出毛病来。所以,在对外批发的时候,才不肯给顾客开发票,以便将来出事的时候抵赖。当然,如果有的顾客非要开发票,那也行,价格就跟着高起来。价格高的这些奶,肯定全都是正常的鲜奶,绝对吃不出毛病来。
奸商,绝对的奸商。什么退路都给自己留好了,这样的人该有多么阴险可怕?
“我们真是从他们奶站批发的,可是也不知咋了,昨天又突然冒出一个姓黄的人来,那个叫黄什么?”
“黄天明。”我说。
“对,就是他,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他简直跟个神经病一样,非要说你大叔从他手里批发过牛奶,天地良心啊!”桂花婶儿一边抹泪儿,一边说,“这些根本就是一点儿影子都没有的事,却偏偏都落到我们头上了,你大叔这是遭小人了,那个黄什么的是被鬼给迷了眼儿啦!要不然,他不可能非要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还大老远跑出来投案自首,自己往人家监狱里撞。”
靠,这个黄天明不是鬼迷眼儿,是被钱迷眼儿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不过我善良的桂花婶儿想不到这一层罢了。
“这个黄什么的一出来,这误会就越闹越大了,”桂花婶儿说,“你叔他就是浑身长满嘴,这回也说不清了。大民,我们一家人嘴笨,见了人家当官的不会说话,你是记者,你能讲,你跟那些当官的说说,让他们把你大叔给放了吧!到时候该赔多少钱,我们认罚,这还不行吗?”
“婶儿,你不知道,这不是一个认不认罚的问题,关键关键现在还没调查清楚事故的责任到底在谁的一方,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俺认倒霉,本来是从奶站进的奶,可是人家硬不承认,俺也没办法,俺认罚还不行吗?要是赔不起,俺先欠着,等挣了钱儿再慢慢还,这总行了吧?”桂花婶儿说,“就这么着吧大民,你跟那些当官的好好说说,让他们把你大叔给放出来吧!他在那里边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不知道你大叔现在都瘦成啥样儿了。”
看着桂花婶儿那单纯的近乎无知的眼神,我觉得自己的心口好疼,觉得自己好卑鄙。我实在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了,沉默半天,才喃喃地说:“行,婶子,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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