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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涛接到冬子的电话时刚参加完局里的一个议事会回来,元旦快到了,上级的各种工作组开始频繁来局里检查。行政科负责安排招待事宜,麻烦事儿确实不少,弄得文涛有些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刚当上科长时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纷至沓来的便是千头万绪的工作,以及没完没了的忙碌与疲惫了。在质检局,科长属于中层领导,中层领导是个比较操蛋的职务。中层领导上边有局领导,局里一切大事小情,全由局领导们说了算,科长没啥实权,但是责任却不小。局领导负责发号施令,中层领导负责落实执行。工作干好了,功劳是局领导的,可以写成工作经验材料,报给上级部门,然后等着听表扬。反过来,工作要是干出毛病了,责任那可就成了中层领导的了,板子打到上,中层领导都没地方喊疼去。
文涛刚当上领导,经验不足,工作干的比较累,常有一种如履薄冰感。
在单位干的比较累,回到家也难得轻松。
当初谈恋爱时,文涛觉得,杜玉馨虽然长的不算漂亮,但性格却好,是个极容易相处的人。但是谈恋爱归谈恋爱,那时彼此之间会有一定的距离,偶尔见面以后,还有耐心去伪装一下自己、迁就一下对方。可是,两个人一旦结了婚,整天在一块儿过日子,那便成另外一码子事儿了。
结婚以后,文涛渐渐发现,杜玉馨的性格并不像自己以前所认为的那样随和。对待自己也不再像婚前那样柔顺和迁让了,变的有些骄横跋扈,动辄便对文涛横挑鼻子竖挑眼。
比如有一回杜玉馨的一个中学同学结婚,时间安排在周末。原本,文涛说好了要跟杜玉馨一块儿去参加婚礼。但是,单位里临时有点事儿,需要文涛过去处理一下。于是文涛就只好先赶往单位,办正事要紧。
事实上,文涛挺烦周末加班的,但是没办法,中国的领导们压根就没有人性化管理的概念,要求手下周末加班,对于他们来说,就跟进饭店先让服务员上一杯茶水那么简单。反正也不用支付加班费,你是我的手下,就得听我的,单位有事,你就给我加吧!至于什么人性啦、人权啦,去你丫的吧,不愿意干,滚这就是中国式儿领导,你有招儿吗?
文涛在回单位处理事情的时候,杜玉馨打来一个电话,催问文涛什么时候能干完。文涛正忙着手里的事,便随口敷衍了一句:“快了。”
结果,杜玉馨等了一阵了,见文涛还没来,就又打电话催。文涛还是随口敷衍:“快了。”
结果,杜玉馨又等了一阵子,文涛还是没有来。于是,杜玉馨就火人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婚宴散场之际,文涛才匆匆忙忙赶过来。一见面,杜玉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当着那么多熟人,确实让文涛非常下不来台,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金毛狮王”一样的杜玉馨,文涛一时生出一股子恍惚感来。他心想,眼前这个鸟妇人,就是我的老婆吗?
有人说,老妈和老婆,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和关心你的两个女人。所以,她们才会成为天敌,因为她们都想独享爱你的权利。然而,文涛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在老妈身上,他没体会到爱,在杜玉馨身上,他同样品尝不到爱的滋味。
有时候,文涛也会想,也许换成可丽的话,结果就会有所不同。只有那个女孩儿,是真正爱过自己的。但是,有时候文涛又会想,即便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跟可丽成为夫妻,结果也许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因为,成了夫妻,便没了距离,彼此身上的缺点也便无遗。天下有不争吵的夫妻吗?
事实上,夫妻间的许多争吵,有时仅仅是因为一件极小极小的事,便可以引起“人变兽”的战争。仿佛夫妻结婚不是为了彼此爱对方,而是为了找个敌人和对手,彼此伤害。难怪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难怪有人把婚姻比喻成围城。
现在,文涛便充分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他身上的一些小的几乎不算是毛病的毛病,落入杜玉馨眼中,便被无限放大了,成了不能被接受和忍受的的大缺陷。譬如文涛吃饭时咀嚼的声音太大,便会受到杜玉馨的责备:“好好吃你的饭,吧嗒嘴吧嗒那么响干什么?跟个叫花子似的。”
譬如文涛睡觉咬牙,也是杜玉馨所不能接受的。前两天晚上,文涛陪上级工作组吃饭,喝多了酒,回来睡的比较死。睡到半夜,文涛的咬牙声惊醒了杜玉馨,杜玉馨晃了文涛半天也没晃醒,而她自己又被咬牙声给弄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一生气,便一脚将文涛踹到了地板上,把文涛的胳膊肘都给磕破了皮。
说实话,这些还都是小事情,既然做了夫妻,白天一个锅里吃饭,晚上一张床上睡觉,瓦罐不离井口破,勺子哪儿能不碰锅?吵两句架,拌几句嘴,甚至抓挠两下,这都是小事儿,可最让文涛感到窝心嘴子难受的,就是杜玉馨对待他家人的态度。
文涛的家人说起来特别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老爸。文涛老爸顾大海前些年下岗,单位给了一万五千块,算是买断了工龄。在单位干了大半辈子,平均算下来,一年补给你五六百块,这就买断了。这笔帐算起来,有点让人心酸。但是,你还没地方诉苦去,打破铁饭碗,这有错儿吗?没错。但为啥饭碗被打破的全都是这些最底层的工人?他们当年为工厂创造出那么多财富,那些财富都哪儿去了?当年为什么不会给他们?现在为了体现公平竞争,要打破他们的饭碗了,当年他们往锅里添米的时候,为啥不告诉他们,别傻了,这些米你吃不着,别再往里添了。但是,这些道理你没地方好讲,单方面宣布出来的所谓公平,有时候是一件挺搞笑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继续。刚下岗那阵子,顾大海到附近的早市上摆了个小摊卖蔬菜,小本生意,收入有限,生活比较拮据。不过,雪上加霜的是,去年底老顾还患上了肺结核,这一下连小菜摊都摆不成了,彻底断了收入,于是便更加入不敷出了。顾大海没有参加医疗保险,这主要是因为前些年下岗的时候,文涛正在上大学,为了省下钱供文涛读书,顾大海便没有续交保险金,现在生了病,看病的费用便没有地方报销,只好主要靠文涛来供给了。
文涛有个心愿,那就是想把爸爸接过来一块儿住。但是文涛把这个想法跟杜玉馨一透露,立即便遭到杜玉馨的坚决反对。
“你把他接来住哪儿?我家可坚决不行,这是我爸我房子,咱俩这还是借住呢,再接到家里一个爹来,像话吗?”杜玉馨一脸不高兴地说。
“当然不能住到这儿了,你家你家不是在春旺街还有套老房子空闲着吗?你看收拾一下,住哪儿行不?”文涛吞吞吐吐地说。
“别想那美事儿,那也是我爸房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杜玉馨不客气地说。
“实在不行,那就给我爸租一间房子。”文涛说。
“说的轻巧,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呀你?又是给你爸看病,又是给你爸租房子,又是管你爸吃喝拉撒睡,对,你是个大孝子,就你知道孝顺老爸,可是,咱们这个家呢?你就在这儿白吃白住,当甩手掌柜的呀?”杜玉馨像拉开了枪栓的机关枪一样,说:“你怎么孝敬你老爸,我不管,但是从今天起,你每个月交给我两千块钱,一部分是你在我们家吃住的生活费,另一部分我替你攒着,将来咱俩买房子。”
“操,我一个月还挣不了两千呢我。”
“那我不管,哦,你有钱给你爸看病,给你爸租房,轮到让你来养这个家了,你就开始哭穷了呀?”杜玉馨唠叨着说。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人说话费劲。”文涛赌着气说。
“你跟谁说话不费劲?跟我们说话都费劲,就跟你爸说话不费劲,是不?”杜玉馨抢白说。
“我爸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怎么这么烦他老人家呢?”文涛没好气地说。
“谁烦他了?谁烦他了?”杜玉馨也没好气地说:“顾文涛,我跟你挑明了说吧!我就是烦了又怎样?你爸得的是什么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病可是会传染的,要是接到我家来,万一传染给大家怎么办?你是他儿子,你孝顺,你不害怕,我可不是他女儿,我害怕,行了吧!”
杜玉馨的话,让文涛听着很伤心。但是仔细想想,人家却又没错。爹是自己的,又不是人家的,当年爹能挣钱的时候,人家没有花过一分钱,现在爹成包袱了,凭啥让人家背?
一个月交家里两千块生活费,攒钱买房子这也没错,谁家老公不是这么按月交钱的?说到底,还得怨自己没本事。可是,尽管这么自我宽慰了一番,但文涛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就这样,结婚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像这样的大吵小闹却没少发生。每回吵架,文涛都不敢把声音喊的太高,一方面情绪激动,另一方面却还要拼命克制。因为,他毕竟是住在丈母娘家里,虽不能算是寄人篱下,可毕竟也不是在自己的家里。在别人家,哪儿能可着自己的性子撒野呢?肚子里有火气,却还要掂量着发,而不敢畅快淋漓的发出来,这种滋味更加难受。
这些天来,文涛工作累,心里还憋的慌,原也想找个时间,出来跟知心朋友坐坐,散散心,现在正好刘冬子打电话过来,当下文涛便满口赞成,并且在电话里与刘冬子敲定了时间与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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