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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听到哥哥如此一说,系密特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他向书房中的每一个人告辞之後,向母亲所住的东楼走去。东楼和他自己所住的西楼正好位于这座宅邸完全对称的位置。母亲的卧室是在三楼,那是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所在。
二楼是母亲的贴身侍女住的房间,有四位侍女住在这里,原本还有一位但是现在已经被哥哥解雇了。
东楼没有底楼,二楼下边就是那座大厅。
正当系密特经过大厅正要上楼的时候,他被正在大厅里面指挥着佣人们布置宴会场地的嫂嫂给叫住了。
"系密特,你没有什么事情吧,能不能陪我到院子里面坐一会儿?"嫂嫂问道。
"纱拉小姐,哥哥让我请母亲大人一起参加宴会。"系密特说道。
虽然嫂嫂已经嫁入塔特尼斯家好几年了,但是系密特始终象以前那样叫她纱拉小姐。
记得当初刚刚嫁给哥哥的时候,嫂嫂还因为这个称呼而极力想要纠正系密特,想要他改口。
但是现在,她只是微微一笑,好像根本就已经不在乎了。
"母亲大人不会参加任何聚会的,伯爵很清楚这件事情。"纱拉小姐淡淡地说道,系密特能够从嫂嫂的语气中听出那么一丝轻蔑。
不过他并不知道,纱拉小姐说这句话的意思是针对母亲还是哥哥。
系密特很清楚,纱拉小姐对于母亲始终存在很深的看法。
当年她和哥哥结婚之前,好像还为了这件事情,曾经犹豫不决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仅仅是嫂嫂一个人,她的全家好像对母亲都有看法,系密特在她们家的时候,曾经听佣人私下在谈论自己的母亲。
纱拉小姐出身于蒙森特的另一个豪门温波特家族,和自己家原本是世家通好。温波特伯爵和自己的父亲也是最要好的朋友,父亲还曾经想让温波特伯爵成为系密特的教父,只不过后来教父的位子被一位"蛮不讲理"的家族长辈给抢走了,这让温波特伯爵遗憾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自从父亲死后,温波特家族对于母亲的态度便完全转变了,他们甚至刻意的将母亲遗忘在社交圈之外,而且从来没有到这里拜会过,母亲和温波特伯爵夫妇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哥哥的婚礼上。
跟在纱拉小姐身后,系密特来到那座闻名勃尔日的小花园。
这座花园是系密特家族的一位祖先为了表达对于旗子的爱意而建造的,整座花园是用无数玫瑰花堆砌而成的。
之所以说它在勃尔日享有盛名,那是因为系密特的那位祖先是很有影响力的一位生物学家。
他曾经发现过二十多种新生物,并且为其中十五种命名。为了建造这座花园,这位杰出的生物学家,收集了他所知的五十余种玫瑰花种子,又经过了七年的摸索和研究,终于将这些玫瑰成功地种植在了这座花园之中。
而这七年的研究,不但让他摸熟了这些玫瑰花的习性和栽培方法,更培育出了六种新品种玫瑰花。
拥有近六十种玫瑰花的这座小花园,不单单在勃尔日是独一无二的,在整个王国也找不出第二座来。
如果不是因为蒙森特对于整个丹摩尔王朝来说,仅仅是个偏远的北方郡省,而这座花园占地又不广,再加上也没有其他豪华的装饰和布置,因此慕名到这里来的人,看过之后往往大失所望,也就打消了藐视的意愿,要不然,这座花园可能在几个世纪以前就被更加强有力的豪门借用各种名义夺走了。
和纱拉小姐漫步在花园之中,系密特极力想要从纱拉小姐的神情之中猜测出纱拉小姐让他陪着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座花园,虽然被称作花园,却更像是一座花棚,四周全都是玻璃,这是为了让花园中保持的顶的温度,花园之中到处是镀金的栏杆,实际上这些栏杆是一根根空心的管子,冬天有专门的锅炉将热水注入这些管子,以便让花园保持那种最适宜玫瑰生长的温度,等到了炎热的夏天,这些管子里面流动的就是维琴河那冷冷的雪山溶水。
花园被精心的隔成几个各自独立但是相互之间又有着一定联系的空间。
几张用镀金的金属条编织而成的座椅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
纱拉小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将系密特拉到身边,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你长大了,你一回到家中,我就发现你长大了,这倒不是因为你的年龄,大多数和你年纪一样的人,还只是一些小孩,总是在为怎样才能够避免惩罚而挖空心思动脑筋。"纱拉小姐长叹了一声说道。
系密特脸一红,他不知道嫂嫂是在奚落他,还是真的在夸奖他。
如果是奚落他的话,那系密特还感到好受写。
如果是在夸奖他的话,那系密特真的不敢想象了,只能用无地自容来形容。
"纱拉小姐,你好像不太快乐。"系密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你想说我老了吧。"纱拉小姐看了系密特一眼说道。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系密特连忙解释道。
"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我确实是老了。"纱拉小姐又悠悠长叹了一声。
"在这个家里面,我找不到一个可以交谈的人。甚至连我贴身使女和我那个表弟也不是可以倾心交谈的人。"系密特看见嫂嫂脸上显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的神情。
"也许你可以尝试和母亲大人交谈,你知道,母亲大人曾经是一位很健谈的人,这样对你和他都有好处,母亲也许能够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之中恢复过来,而你也可以摆脱孤独。"系密特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哥哥,他很清楚哥哥的为人,也大致能够猜测到嫂嫂为什么感到孤独。
"你的母亲大人?依我看她并不是过于悲伤,而是无法面对其他人,她将自己封锁在内疚之中,而不是哀伤。"嫂嫂好像意识到她不应该对系密特说这些东西,她连忙闭住了嘴巴。
"纱拉小姐,你对我的母亲好像有所误会,也许稍微沟通一下,误会便会解除,我知道很多人以为父亲大人的事是因为母亲怂恿所致。但是我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身上流淌着副请的血液,我继承了父亲对于冒险的热爱,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像我父亲和我这样热爱冒险的人是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阻挠而放弃冒险的,姑姑就没有能够阻止我返回蒙森特。"系密特一口气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这些话说了出来。
纱拉小姐平静地看着系密特,好像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系密特,我并不想破坏你的母亲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曾经有一度,人们认定你并非你父亲的孩子,直到你显露出和你父亲一样胆大妄为,一样酷爱冒险的性格之后,那些怀疑才彻底小时,你实在太像你父亲了,不仅仅是你的脾气和性格,还有你安慰别人时的样子。"系密特惊疑地看着纱拉小姐,对于那个暗示,他当然完全听得懂。
但是他绝对无法想象这一切。
"如果你的父亲是你哥哥那样的人,我倒还能够想象,但是你的父亲是……我当初嫁给你的哥哥,原本以为他是像你父亲一样潇洒不羁的男子汉,但是没有想到,他潇洒的只是外表,内心则是一个地道的市侩。"纱拉小姐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自己身上。
系密特绝对没有想到,嫂嫂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嫁给哥哥的,原本系密特还以为是哥哥的诗歌打动了嫂嫂的芳心。
"哥哥也是为了这个家族着想,他想要广大门楣。"系密特说道。
"他是为了自己,为了一份虚荣,我绝对不认为他是那种为了家族能够作出牺牲的人,在我看来,为了他自己,他甚至可以牺牲家族。"纱拉小姐毫不留情地说道。
系密特绝对没有想到,嫂嫂和哥哥之间的隔阂已经如此之大。
"系密特,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成为你哥哥脚下的台阶,我知道,自从你这一次回来之后,你的身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你的各个同样也注意到了这点,不过他关心的是怎样从你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怎样让你成为他晋升的阶梯。"纱拉小姐对系密特说道,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诚恳和关切。
"我没有多少能够让哥哥利用的资本,等到这一次将魔族赶出蒙森特之后,我便回复到原来的我,也许回到姑姑的身边,也许到那位哥哥为我安排的侯爵夫人那里。"系密特好像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纱拉小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系密特,你用不着骗我,也许你哥哥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太注重自己的事业了,因此将周围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一直在注意你,我敢说在奇斯拉特山脉之中,肯定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你这一次回来,变化很大,大得让我吃惊。""特别是那天,你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那一次简直是吓死我了,但是当我知道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让我想到那些圣堂武士,你还记得罗拉吗?我的二妹,以前专门喜欢带你去荡秋千的那个,她现在嫁给了一位骑士,罗拉曾经去兵营探望过他的丈夫,那时候他们刚刚结束一场战役,其中让罗拉最注意的便是,那些浑身染满鲜血的圣堂武士,她当时描述的圣堂武士的样子,跟你那天一模一样。""更何况,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注视你的房间,你经常在房间里面练习武技,虽然你将窗帘拉上,但是那层薄薄的纱窗帘不能挡住有意观察你的眼睛。"纱拉小姐那真诚而又充满了肯定的双眼,让系密特感到难以应付。
"你是圣堂武士,我敢肯定,不过,好像你的哥哥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纱拉小姐轻声说道。
"纱拉小姐,我要去请我的母亲参加宴会,也许她有些想通了也说不定。"系密特打了个哈哈试图转移话题。
纱拉小姐好像并不十分在意,她任由系密特告辞离去。
系密特快步走到花园门口,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那个孤独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正在沉思之中的嫂嫂。
系密特好像隐隐约约感到,和母亲比起来,可能嫂嫂更加不幸。
毕竟母亲曾经有一段对于过去的快乐记忆,而嫂嫂始终生活在孤独之中。
倍感惆怅的系密特极力想要让自己摆脱这种令他感到压抑的情绪。
至少在他见到母亲之前,不要让这种情绪影响到他的思维。
走上三楼。
三楼永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惟有从那厚厚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之中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亮,让人稍稍能够辨别出家具和沙发的位置。
和西楼不同,东楼是寂静的,甚至连那些女仆都很少发出声音。
"是爱娜吗?有什么事情?"房间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妈妈,我可以进来吗?"系密特问道。
母亲显然没有想到来的人是系密特,稍微想了想,她明白系密特为什么到这里来了,虽然她有心拒绝一切社交,但是她却忍不下心来拒绝自己的小儿子。
"亲爱的系密特,进来吧,如果你不嫌弃这里的幽暗的话,你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黑暗中的说话声,并没有系密特原本相象的那样充满忧伤的感觉。
打开卧室的房门,系密特走进房间里面,虽然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系密特却看得清清楚楚。
母亲仍旧是那副老样子,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面,既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又好像正在回忆。
"你哥哥叫你来劝我参加宴会?"对于长子的为人,这位母亲实在是清楚极了。
"您确实应该活动一下,父亲已经去世这么久了,您应该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系密特劝解道。
"我没有悲伤,悲伤的时刻早已经过去了,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种生活令我感到安宁。"从母亲那充满平静的语调中,系密特完全能够听得出,这完全是真的。
"母亲大人,您所说的一切让我难以相信。没有人会愿意选择孤独,除非除了孤独,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母亲大人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你不能够和纱拉小姐愉快地相处在一起,我知道纱拉小姐同样很孤独,如果您能够给予她安慰,也许您同样能够从中找到安慰。"系密特走到母亲身边轻声说道。
"亲爱的系密特,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我无法给予纱拉以安慰,虽然我确实很想这样作,纱拉也不会愿意见到我。在她看来……在她看来我是一个充满虚荣和不道德的女人。"那位母亲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您不是那样的,我想只要你愿意对纱拉小姐解释一下,纱拉小姐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系密特充满忧虑的说道,他越来越感到自己被一些负面的情感所影响,这对于一个圣堂武士来说,实在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情,着并不利于自己精神方面的修炼。
"如果,我说这并不是误会,你会相信吗?"那位母亲平静地问道,好像她说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系密特,每一个人都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但是等到他发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也许她已经失去了弥补这种错误的机会。""您是在自责?"系密特问道。
"不,不完全是,我只是选择了心灵的安宁,这是我所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我以前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一样。""如果你要说我在自责,我并不想反对,因为最初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得到了宁静,我突然发现这种生活也不错。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离开这黑暗的房间,选择另外一种生活。""至于纱拉,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得了她,因为生活必须由她自己选择。别人的安慰毕竟是没有用处的。"虽然听不懂母亲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系密特从那一番话中并没有听到任何犹豫和忧伤。
也许母亲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生活的方式。系密特甚至感到,和母亲比起来,纱拉小姐反倒显得更加悲伤和无助。
至少她的生活并不是她自己所能够选择的。
"母亲,也许你现在就可以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为什么不试一试呢?"系密特仍旧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希望。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会决定我自己的生活的。"母亲把系密特一把推开,仍旧靠在那窗前的沙发上静静地沉思了起来。
从房间里面退出来,系密特回到楼下的大厅,给纱拉和母亲弄得兴致全无,系密特已经没有兴趣回到书房里面去了。
大厅之中依旧人来人往,佣人准备着宴会上使用的点心和饮料。
一位管家指挥着男仆装饰着宴会大厅。
丝绸彩带五颜六色的花环,以及整个蒙森特最美丽的玫瑰花,都被用来装点这并非极为隆重的宴会。
伯爵精心挑选了今天邀请参加宴会的宾客,那都是些和他私交深厚,或者利益相同的蒙森特地方豪门,至于高官显贵,有些反倒并没有列出在邀请名单之上,其中便包括郡守大人。
但是因为宴会的主角是国王陛下的顾问,这位大魔法师肯定看惯了豪华奢侈的宴会,想要用隆重和热烈来吸引这位见多识广的大人物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因此伯爵将宴会的主题定在高雅质朴之上,他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让这位来自京城的大人物留下一些与众不同的印象。
正当众人为了晚上的宴会而忙忙碌碌的时候,突然之间,从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喧闹声渐渐变成了尖叫声。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尖叫声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仆人们被着阵阵角叫声所吸引,纷纷走出宅邸。
当尖叫声刚刚传来的时候,系密特便感到不妙,他转到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角落,飞身一纵,将那些窗台当作踏脚,几个起落便站在了房顶之上。站在高高的房脊之上,系密特举头眺望,只见在远处的天空中十几个黑色圆点排成方阵向这里飞来。
那是魔族的飞船,系密特甚至能够看到这些魔族飞船下面吊挂着的那靛蓝色的一片。
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系密特的心头。
他好像能够感觉到,那些魔族飞船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他们是来拼命的。
完全可以相象,基地接连遭到打击,这些魔族损失惨重,在这种情况下集中兵力作决定性的搏命一击,这也许是魔族无奈之举。
面对魔族这孤注一掷的同归于尽式的进攻,系密特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虽然他清楚地看到那是操纵弩炮的士兵纷纷登上屋顶上的木质平台,为弩炮上弦,随时准备发射。
但是系密特很清楚,仓促迎战使得勃尔日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现在即使想召集士兵组织有效的抵御全都是不可能的。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那些爬上楼顶的士兵个个衣冠不整,有些甚至露出一派醉醺醺的模样,即便是那些坚守岗位的弩炮手,看上去也是迷迷糊糊的,看起来连续胜利使得士兵们的警惕心完全松懈了下来。
系密特盘算着万一魔族攻进城里,应该如何保护母亲和纱拉小姐的安全,如果将他们集中在一个房间里面,凭着自己的身手,应该可以保护她们的安全。
正当系密特忧心忡忡地为勃尔日的安危担忧的时候,只见远处突然之间犹如雾气升腾一般,冉冉升起一片乌云。那是数以万计的飞鸟,正成群结队地腾空而起,它们迎着风,迎着太阳,向天空飞去。
那庞大的鸟群在勃尔日的天空中盘旋翱翔,那些体积比较庞大的飞鸟只能够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升到空中,而那些身体轻盈擅长飞翔的鸟儿,早已经正对着远方的魔族士兵飞去。看着满空盘旋的鸟群,那些尖叫声渐渐平静下来。
这神迹一般的景象让勃尔日惊惶失措的居民渐渐安定下来。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整个勃尔日的大街小巷响起一片对于父神的赞美之声。
虔诚的祈祷,伴随着沉重的钟声传递到勃尔日的每一个角落。
在远处,在那天空之下,一阵阵沉闷的雷声一般的轰鸣传来。
轰鸣声将漂浮在空中的云朵彻底撕碎,破棉絮般的云彩四下飘散开来。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满空飞舞的鸟儿,在天空底下自由翱翔,只有那虔诚的祈祷声传得很远很远。
第二章赏赐拥有了那些难以计数的飞鸟部队,在这场人类和魔族的战争中,人类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波索鲁大魔法师并没有在蒙森特待多久,他很快便启程回京了,因此,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人类的胜利。
和当初魔族突如其来地出现一样,??怯滞蝗缙淅吹叵?Я耍??г诿?У谋辈看笊?直咴怠
除了那些失散后、孤身出没于各地山林树丛中的魔族散兵游勇以外,可以说已经看不到魔族的身影了。
几乎每一个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在庆祝着人类的胜利。
人们疯狂地庆祝着。
每一天都如同过节一般热闹。
这种狂欢已经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之久。
平民们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庆祝方式。
在勃尔日的街头上,到处都能够看到围拢在一起的人们。
他们身上穿着鲜亮的衣服,别着用碎花布折叠成的花饰,腰上佩戴着颜色引人注目的丝带,丝带还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就像是一圈流苏垂落在腰际。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庆祝胜利的表演。
勃尔日城中,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钻出这么多的吟游诗人、小丑和歌唱家,虽然他们的技艺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都极力地为这座城市制造着热情和喧闹。
对于平民来说,另一个聚集在一起庆祝胜利和平安的埋想地方,便是那深藏在偏僻深巷之中的小酒馆。
只要有几枚银币以及闲功夫,任何人都能够在这个地方待上整整一天。
在这段日子里,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并且为此而大肆庆祝,因此大多数酒馆都通宵达旦地开张营业。
而这些地方,也从来没有平静和安宁的时候。
因为,到这里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发泄,为了享受热闹的气氛,同时并制造热闹的气氛而来的。
那一枚银币一大杯的麦酒,并不是吸引他们聚拢在这里的唯一原因。
对于平民来说,这就是他们庆祝的方式,也是他们证明白已存在的方式。
而勃尔日的贵族们,则忙碌地准备着盛大的庆祝典礼。
典礼之所以直到现在才举行,是因为主持各地防务的那些重要官员和军队将领们,还需要再周密地布置一番。
同时,赶到勃尔日,也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这次盛大的庆典,同时也是一场庆功典礼。
之所以要庆功,足因为保住了北方大片广阔而又肥沃的领土,也因为奇斯拉特山脉没有被魔族占领,更因为魔族入侵的祸乱,并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
国王陛下慷慨地拿出了丰厚的奖品,用来犒赏那些守卫领土、功劳重大的官员和将领们。
这可以称得上是极为难得的恩典。
那位至高无上的陛下,至少拿出了六千公顷的土地,和两百多个爵位,作为赐予功臣们的奖赏。
这在丹摩尔王朝的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在市政大厅的礼堂之中,侍者们忙碌地布置着。
因为受到邀请来参加这场庆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再加上那些夫人,以及有可能一同出现的少爷和小姐们,市政厅的大礼堂也未必容纳得下这么多人。
正因为如此,郡守大人早早地便将在这里办公的官员们撤离出去。
作为蒙森特郡最高权力的象征,这座市政厅,是按照典型的丹摩尔六世时代宫殿建筑风格,所建造起来的一座巨大的建筑物。
当年,九世陛下来北方各郡视察的时候,就是将这里当作临时落脚的行宫。
这是勃尔日所得到过的最高的恩典。
而这一次,这座城市的风光程度,绝对不比当年国王陛下到来逊色分毫,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郡守听一位从京城来的高官说起过,国王陛下甚至曾经打算亲自到勃尔日来,为众位有功之人颁发勋草和嘉奖。
只不过,因为北方诸郡仍旧有零星的魔族出没,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到如此一说,郡守更是兴奋,筹备这个盛会自然更兢兢业业、全力以赴。
不但礼堂大厅被布置得金碧辉煌,甚至连楼上的那些原本用来办公的房间,也装饰得尽善尽美。
经过了这样一布置,市政大厅真得变成了一座豪华、庄严的宫殿。
系密特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但是那时候,他的年纪还小,对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印象。
看着那贴满金箔的天花板,石着那用蓝色、绿色和棕红色珐琅所镶嵌、拼接而成的巨型天顶画,以及四周墙壁上面所悬挂着的巨幅油画,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既辉煌而又奢华。
这足一个用亮澄澄的金币,所打造出来的世界??珍贵、华丽的丝绸是它的外衣,柔软、细腻的天鹅绒是它的裙摆。
而那十余盏百径三米的水晶吊灯,则无疑是它吊挂在脖颈之上的名贵项炼。
这些巨大的吊灯,是从蒙森特郡几百位贵族家中借来用的。
为了能够挑选出这十余盏一模一样的水晶吊灯,还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了这一件繁重的工作。
“塔特尼斯伯爵夫人,很高兴您能够出席这次典礼。”
从伯爵夫人旁边走过了一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笔挺的黑色丝绸中,样子就好像是一只油光滑亮的大蟑螂的司仪。
看他那快要掉光头发的脑门,以及凸起的便便大腹,系密特几乎肯定,他是一位担任某些不起眼职务的小贵族。
虽然在市政官署做事,要比为某个豪门家族当总管体面了许多,但是,和那些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总管比起来,这些小官吏获得升迁的机会也要小得多。
毕竟,不大会有哪位官员肯出面全力推荐他们,因此,在市政官署的官员中,像这样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吏,便占了绝大多数。
而跟在系密特身后的那位总管,立刻就走上前去,将两份请柬递到了那位司仪的手中。
其中一份请柬是给塔特尼斯伯爵的,当妖。追仅仅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因为在勃尔口,任何正式的会议和典礼,都绝对不可能缺少了塔特尼斯伯爵。
而另一份请柬,则是邀请系密特的;在国王陛下的那份按功行赏的名单之中,也有他的名字这是塔特尼斯伯爵通过葛勒特将军,极力为他争取到的一份荣耀,当然,这同样也是属于塔特尼斯家族的荣耀。
为了这件事情,还召开过专门的听政会议。
因为系密特还没有达到成年的年纪,像他这样大的少年,按照道埋,是不能够得到勋位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塔特尼斯伯爵从一叠厚厚的历史文献中,终于找到了两个曾经有过的例子,这使得系密特受到封爵,成为了一件合法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郡守和塔特尼斯伯爵还发生了激烈的辩论,甚至为此而召开专门会议,并投票表决。
对于这件事情,系密特有所耳闻,不过,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哥哥和郡守一向不是很友好吗?
哥哥出任守备一职,就是郡守亲自提议的,而哥哥也曾经想要让自已,成为郡守家的总管。
没有想到,几年不见,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竟然恶化到如此的地步,简直已经到了互不相容的境地。
哥哥举行私人宴会,竟然不邀请郡守。
而郡守也同样如此。
但是,在公开场合,这两个人却显得十分亲近。
看着远处楼梯之上,和将军大人以及另外一位军人亲密地站在一起、热情得互相吹捧、谈笑着的郡守和哥哥,任何人都看不出,他们俩早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塔特尼斯伯爵远远地看到系密特和沙拉小姐走进礼堂,立刻满面笑容地向他们俩迎了过来。
基于礼貌,郡守和另外两位先生也一起走了过来。
和往常一样,哥哥亲热地牵着沙拉小姐的手。
系密特很清楚地看到,沙拉小姐轻轻一抽,原本想要将手抽走,但是,却被哥哥牢牢地抓住。
这细微的小动作,只有系密特一个人注意到。
而其他人所看到的,则是一对欢乐、和睦的夫妻手牵着手,向着礼堂中央走去。
“欢迎您,漂亮迷人的伯爵夫人,您能赏光,使得这场庆典熠熠生辉。”郡守微笑着说道。
沙拉小姐对于这种恭维,显然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虽然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之词,但是,沙拉小姐连对生活都已经感到厌倦了,更何况是这种动听却又空虚的言词呢?
“谢谢您的恭维。”沙拉小姐微微鞠了个躬,淡淡地回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因此感到相当劳累,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吗?”
“喔!二楼有十几个休息厅,我亲爱的夫人,您是想要热闹一点,和其他夫人们聊天解闷呢?还是想要一个人独处,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
塔特尼斯伯爵笑容满面地问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温柔。
“如果有安静一点的地方,就实在是太好了,能带我去吗?”沙拉小姐直接了当地说道。
听到了妻子这样要求,塔特尼斯伯爵随手招了招,立刻有五、六位侍者围拢上来。
“你,带我的夫人到小客厅去,如果夫人有什么需要的话,你要尽可能满足她,如果实在满足不了的话,就马上告知我。”
塔特尼斯伯爵指着其中的一位侍者,说道。
只见那个侍者连声答应着,然后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伯爵夫人的身边。
系密特正想跟着嫂嫂一起上楼,没有想到,他的哥哥突然之间叫住了他。
“喔,我亲爱的弟弟,我来为你介绍一位先生,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阻止魔族入侵的英雄。”
说着,塔特尼斯伯爵满怀热情地拖着系密特,向着那两位站得稍微远了一点的先生走去。
如果是其他的应酬,系密特未必会感兴趣。
但是,对于哥哥所说的阻止魔族入侵的英雄,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位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位英雄人物。
看着丈夫将小叔子拉走,沙拉感到无可奈何。
丈夫毕竟很了解小叔子的性情,知道用英雄人物,绝对能够引起小叔子的与趣。
这位伯爵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跟着那个侍者向着二楼走去。
和四位大人物站在一起,系密特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极为紧张。
也许,是因为他身为力武士的关系,系密特那极为敏锐的感知告诉自己,无论是郡守大人还是那位先生,都并不喜欢他。
当然,这种不喜欢的感觉,更多的成分是针对他哥哥??蒙森特的守备大人的。
“葛勒特,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位千里迢迢从奥尔麦逃出来,翻越了整个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这里,并且为所有人带来“福音”的少年?”那位陌生的先生问道,他那黝黑而又方方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但是,系密特清楚地感觉到,在他“热情洋溢”的背后,竟然有着一丝很不协调的冷冰冰的感觉。
而葛勒特将军却没有系密特那种能够看透人心的本领,他高兴地为系密特和那位陌生人作着介绍。
“系密特,这位是克曼狄伯爵,特赖维恩堡垒的军事总长,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正是克曼狄伯爵率领着他手下那些英勇的士兵,将魔族拖在费松山区,也正是他第一个证明,魔族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没有克曼狄伯爵的话,丹摩尔北方的领土,恐怕早就已经成为那些魔族四处散布的后花园了。”
葛勒特将军说话的语气,让系密特感到他很器重这位克曼狄伯爵。
这倒并不难理解,这位克曼狄伯爵确实算得上是一位人物,在系密特所见过的贵族之中,以这位伯爵大人的身材最为魁梧、强壮。
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充满力量的感觉。
和他相比,即便是葛勒特将军,也显得既衰老又瘦弱。
可以说,他和哥哥正好是两个极端。
哥哥是那种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地位高贵、血统纯正的贵族;他以他那副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而自豪。
而哥哥嘴角上的那颗黑色的痔,也让他自以为很有气质。
在蒙森特,像他这样的贵族为数众多,而郡守大人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只不过,郡守早年曾经在炎热的南力供职,因此,他并没有像他哥哥那样值得称傲的苍白皮肤。
虽然,他也曾经和大多数贵族一样,为了让皮肤因为晒不到阳光而变得苍白,索性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生活了几个月。
但是,早年炎热天气所赋予他皮肤的那种古铜色,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退的。
“克曼狄伯爵,我久闻阁下大名,当初在逃亡路途之中,我就从增援蒙森特的阿得维爵士那里,听说过您的名字,能够亲眼见到您,我感到无比兴奋。”系密特说道,他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明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系密特心中自然有些反感,不过,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因此,他也只有这样说了。
系密特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几位先生聚集在这里,看上去仿佛彼此之间极为热情,而实际上的气氛却是如此的糟糕。
原来,每个人都口是心非,热情的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喔,能够翻越奇斯拉特山脉,你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惊人本领,听说,就是你发现了??只要跳进河里,那些魔族便发现不了任何东西,这个令我们获得胜利的关键情报。”
“但是,从奇斯拉特山脉流出来的只有维琴河,现在这个季节,跳入维琴河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本领,能够经受住这可怕的严寒。”
克曼狄伯爵显然并不是极为擅长于掩饰情感的人物,才刚刚互相介绍完,便开始对系密特提出质疑。
“克曼狄伯爵,您不得不承认,在紧急关头,人类能够发挥超常的力量,那位伟大的七世陛下,不就曾经在一夜之间,骑马奔行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吗?”
“正是这场奇迹,使得他得到了即将被人纂夺的王位,古往今来,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当我在这位陛下的传记中,看到了关于这一段经历的描写时,我也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塔特尼斯伯爵替自己的弟弟做了最好的解释。
对于熟悉历史的他,想要驳倒克曼狄伯爵,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实上,塔特尼斯伯爵原本就不太看得起这位克曼狄伯爵。他看不起这个只懂得骑马和打仗的武夫,更看不起一个只有三代历史的伯爵家族。
在他看来,克曼狄伯爵只不过是一个捡到了便宜的侍卫队长,国王肯让他守卫荒凉的特赖维恩,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而这一次的胜利,对于这位克曼狄伯爵来说,恐怕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塔特尼斯伯爵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傲慢又目中无人的武夫,会因为这小小的功劳,而得到进一步的晋升。
如果国王陛下仅仅是赏赐领地给他,这倒还让人能够接受,但如果让这个家伙获得爵位方面的晋升,就实在有些过分了。
但是,考虑到国王陛下一向都是那么的慷慨、大方,塔特尼斯伯爵也就没有多少信心了。
不过,他倒是并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和葛勒特将军达成了默契,他将放弃蒙森特郡守备的职务,到京城去另谋发展。
事贾上,他已经和京城之中,几位同自已一向关系密切的豪门家族约定好,由他们全力来推荐自已。
塔特尼斯伯爵很清楚,这将是一场豪赌,如果失败了,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将只有一个伯爵的空头衔,甚至连勃尔日原本已经拥有的一切都会全部失去。
但是,万一成功的话,那么他将从一个没没无闻的地方贵族,成为身分高贵的京城世家贵族中的一分子。
就算没有得到晋升,但能够接近国王陛下的身边,不但容易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更可以减少不少风险。
塔特尼斯伯爵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因为在这个圈子里面浸淫了多年,自然很清楚无论是身分多么高贵的官员贵族,还是势力庞大的豪门世家,都没有办法获得永久的权柄和风光。
只有国王陛下才能够永远的光芒四射、耀人眼目。
塔特尼斯伯爵早就打定主意,要到这光辉耀眼的国王陛下跟前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沾染上一些光芒,也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凭藉着这些光芒而变得亮起来。
“克曼狄伯爵,我们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不知道会奖赏阁下些什么,我真是很想事先知道,也许,我应该称呼阁下为侯爵大人了。”塔特尼斯伯爵微笑着,说道。
“不,我倒并不期待这种过度的赏赐,我并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功勋,侯爵的称号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在给国王陛下的呈文之中,我已经提到这一点了。”克曼狄伯爵严肃地说道。
“克曼狄伯爵想为他的弟弟争取一份功劳,他的弟弟在这一次战役中确实英勇,我已经推荐他成为新组建的骑士兵团的副团长,现在,就等待着国王陛下给予他嘉奖了。”葛勒特将军在一边解释道。
塔特尼斯伯爵稍稍一愣,不过他立刻猜到,这肯定是郡守替这个武夫出的主意。
事实上,他打的原本就是同样的算盘。因此,这一次他尽可能地凸显系密特的功劳,请国王陆下授予系密特爵位。
一旦家族拥有了两个爵位,只要系密特再努力一些,也许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便能够得到再次晋升,拥有两个伯爵爵位。
只要布置巧妙,就完全可以通过合并这两个爵位,而获得侯爵的晋升。
当然,想要达到这个目的,获得系密特的同意,是极为关键的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他还得准备一大笔财产,收买那些长老院的有力成员,价钱可不便宜。
塔特尼斯伯爵琢磨着,该怎么去弄一大笔钱。
“塔特尼斯伯爵,听说阁下也将自己的功劳归于您的弟弟,想必,这一次国王陛下将为同时出现两位未成年的爵位拥有者,而感到无比的自豪,毕竟,这是很难得发生的事情。”那位郡守也同样笑着说道。
塔特尼斯伯爵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是为了这件事情,怂恿克曼狄伯爵进行如此的安排。
原来,他是想藉着慷他人之慨,来阻止自己的计画。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确实感到极为惊讶,难道克曼狄伯爵的弟弟,同样也是一个未成年人?
“克曼狄伯爵,难道您的弟弟也和我家的系密特一样,还没有达到足以授爵的年龄吗?”满怀疑惑的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特立威他今年十六,不过,他从小便在军营里面长大,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克曼狄伯爵板着面孔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和自信。
正当众人一边谈笑着、一边钩心斗角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叫声:“系密特??喔,那肯定是系密特。”
随着声音,一位身材矮小、肥胖,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比例的老人,一摇一摆地向这里走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对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夫妻。
“比利马士伯爵,我真是好想您,我一回到勃尔日就去拜访过您,但是您家的大门,却总是紧紧地锁着。”系密特兴奋地说道,然后向那位胖老者快步走了过去。
看到系密特自说自话地走开,塔特尼斯伯爵心中确实有些不愉快,但是对面走过来的这三位人物,却不是自己所能够惹得起的。
那位肥胖老者,是家族中一支旁支的长辈,而且,他还是系密特的教父。
这位老者在蒙森特郡出了名的人缘好,再加上他脸皮厚、为人达观、乐天,因此在这里颇能够说得上几句话。
当年,自己还没有在这里站稳脚跟的时候,他是自己最强大的援助。
虽然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但是,塔特尼斯伯爵还是不打算得罪这位老人。
更何况,站在这位老者身后的那一对夫妻,正是自已的岳父与岳母。
面对他们夫妻俩,自己更加不敢失了礼数。
系密特对于能够见到教父,当然感到相当一口高兴。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曾经是他最为崇敬并且爱戴的,那么一个便是他自己的父亲,而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矮胖于教父。
小时候,系密特最喜欢坐在他的膝盖上,听他讲述他年轻时候的冒险故事。
他的故事十分精采,包括他如何在沙漠之中寻找格米波王的宝藏,如何进入死亡森林去猎杀独角兽,怎样在狂暴海域遇上风浪;最终船只沉没,他漂流到蛮荒岛上,又是怎样和蛮荒人生活在一起,并且最终得救。
教父的冒险故事层出不穷,为系密特打开了一扇充满了刺激生活的大门。
那时候,系密特就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和教父一样,在四海闯荡,寻找着各种奇珍异宝。这几乎已经成了他儿时唯一的梦想。
当然,系密特现在已经明白,实际上并不存在着格米波王,而且世界上也没有一座森林叫做死亡森林。
蛮荒岛和蛮荒人也许确实存在于这个世上,但是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矮胖的教父所杜撰出来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给自己讲故事。
比利马士伯爵这辈子根本就没有走出过蒙森特郡,他甚至连森林的边缘和奇斯拉特山脉脚下,都没有到过。
不过尽管知道这些,系密特仍旧很崇敬这位教父大人。因为他是系密特所见过的人中,最经常保持笑容的一个。
系密特从来不曾看到过他皱眉头、或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更加没有看到过他悲伤或者贺怒。
就连他家的仆人也都是个个嘻皮笑脸,吹牛和讲故事的本事一个赛过一个。
在教父的庄园里面,整天都能够听得到笑声。
“喔,系密特,你长得真高啊。”老头发出了惊讶的感慨。
实际上,系密特长得并不算很高。
在同年龄的少年中,他只能够算得上是中等个头而已。但是,和那位老者比起来,系密特确实显得已经很高了。
系密特笑了笑,他绝对不会当真的,教父说话很少有正经的时候,十句话中有一句是真实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系密特,沙拉传来的口信,说起过你已经回来了,可惜,我们都在罗拉那里,没有办法赶回勃尔日,你的身体好吗?玲娣现在怎么样了?她嫁的那位博罗伯爵,对她怎么样?”
温波特伯爵夫人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问题,让系密特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才好。
“玲娣姑姑生活得很幸福,博罗伯爵是一个好人。”系密特自然挑最容易的问题先回答。
“喔,那太好了,玲娣应该得到幸福,她还没有小宝宝吗?”那位乐天的教父问道。
“是的。”系密特回答道。
“她的丈夫不够努力啊,至少也应该辛勤耕耘才对,玲娣这么漂亮,绝对是一片肥沃的土壤。”
胖老头开始说起混话来,系密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比利马士伯爵,你怎么能够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温波特伯爵夫人埋怨地说道。
“这又有什么,系密特已经十四岁了,应该懂得这方面的事情了。”那位胖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系密特,我告诉你,这一次在罗拉那里,我指挥着那些骑士们,将魔族一次接着一次的进攻都击退了,其中的故事可精采了,有时间你到我那里去,我详详细细地说给你听。”
教父显然又开始制造他的传奇故事了。
可惜这一次,他的故事已经显得不新鲜了。
那位温波特天人立刻打断了老者的话头:“比利马士伯爵,您的故事恐怕没有小系密特的经历更加精采,他和玲娣以及那位博罗伯爵是从奥尔麦逃出来的,而且小系密特千里迢迢、翻越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这里。”
“一路上,和他一同前进的军团遭到了魔族的攻击,全军覆没,但是,小系密特竟然奇迹般地从那些魔族的攻击之中逃了出来。”
“喔!是吗?这么说来,系密特这一次可以说故事给我听了,有时间到我家来,将你一路之上的经历,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矮胖老者一点都不感到沮丧,他仍旧是那副乐天、达观的模样。
看到这些人说笑得如此起劲,塔特尼斯伯爵他们也不好意思打搅,他们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重新获得了自由的系密特,自然不会回到那些沉重而又压抑的人群中间去。
更何况,跟着教父总是能够感受到快乐。
礼堂之中,每一个见到比利马士伯爵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向他致意,矮胖老者同样也一一回答,并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分,无论是侍者还是达官显贵,他都一视同仁。
市政大厅的左、右两侧,都开着一大排落地大窗,左面正对着一片碧绿的草坪,右侧则是恢宏、壮丽的格勒大教堂。
正当众人快要走出礼堂到那块草坪上去的时候,从对面走来六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其中的一位和自已的年龄相差不多,另外几个人,则已经微微长着一些胡髭。
那个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原本并没有注意系密特,但是他的眼睛向远处一扫,突然之间便注意到了系密特的存在。
当一行人互相交错而过的时候,系密特感到有人用肩膀向他重重地撞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系密特向旁边错开一步,轻轻巧巧地便避了开去。
那个少年的身体往前一倾,几乎因为收不住势,而摔倒在地。
对于这种意外,那个少年显然大吃一惊。
他转过身来,愣愣地看着系密特的背影,虽然他绝对不相信传闻中,那些有关这个少年的经历。
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不是一个成功的骗子,就是因为运气特别好的原因,而成功地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脉。
而这种幸运,便被人们夸大成为了奇迹。
事实上,原本他甚是期待能够在晚上的庆祝典礼之中,好好地杀杀这些虚伪而又贪婪的家伙们的威风。
在他看来,这一次整个北方之所以能够获得保存,完全是因为战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但是却轻而易举地被这些文职官员们,大大地分去了一笔功劳。
对于那位创造出制胜战术的魔法师,他没有任何的话好说,但是,这些厚颜无耻的文职官员,则实在是太讨厌了。
在魔族入侵的时候,他们就像是躲藏在母鸡翅膀底下咯咯直叫、颤栗发抖的雏鸡。但是等到魔族被驱赶到森林之中以后,他们便跳出来四处游走。
在向国王陛下发出胜利捷报和战事呈文的时候,绝对不忘记为自己增添一些子虚乌有的功劳。
而这些文职官员之中,尤其以这位守备更是无耻。
当战事紧张、艰难的时候,他住在守卫最森严、相对来说也最为安全的勃尔日。
这个家伙自已得到平安,就不管前线将士的死活,甚至连数量充足的武器都不愿意提供。
多给部队一些弩炮,就好像是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军团之中的每一个人都确信,这位塔特尼斯伯爵趁着这次魔族入侵,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而且,他竟然还忝不知耻地在战事结束以后,为自己呈报了极大的功劳。
正因为如此,刚才特立威走进礼堂,远远地就看到他哥哥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注意到了眼前的系密特。
原本,他确实有意想要将系密特撞倒。
虽然。道种行径有些近似于街头无赖,但是特立威自认,对付这些忝不知耻的寄生虫,唯有使用街头无赖的方法最为有效。
但是那意外的失手,让他感到惊诧莫名,这个叫系密特的小子,反应实在是太迅速了。
难道,他真得是凭藉着自已的实力,翻越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这里的?
特立威甩了甩头,将这种想法从脑子里面驱逐出去,他已经将刚才的那一切,归咎于意外。
也许,那个小孩刚好就在那一刻扭转身体,只是自已运气不好,所以才根本没有使上力道。
对于刚才这一幕,站在楼梯之上、监视着底下众侍从忙碌布置着的那四位大人物,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持立威的行动,原本就是克曼狄伯爵授意的。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和他的手下已经拟定好好几种方法,让这些抢夺功劳的无耻之徒,当场出丑。
虽然这种作法有些无赖,但是对付这些无耻之徒,也只有使用无赖的招数。
而且,克曼狄伯爵有自信郡守会站在他这一边。万一出了事情需要仲裁的话,也会对他们较有利。
至于塔特尼斯伯爵所打的,则是完全另外一番主意。
事实上,他早就买通了这一次来勃尔日代表国王阵下颁发旨意的钦差大臣。
钦差大人将会在呈文之中详细描述,这些获得功勋的武夫,是如何的骄傲蛮横和目中无人。
历代国王陛下,最容不得这种以功自持的军队将领,克曼狄伯爵这样干,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个莽撞而又愚蠢的武夫,被别有用心的家伙当作了工具来使用,居然还不自知。
对于应该如何应付克曼狄伯爵的挑衅,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经打定主意。
他只要装出一副弱势、被欺凌的样子,就可以了。反正,他就要放弃在蒙森特的一切官职,到京城去另谋发展了。
在勃尔口建立起来的威严,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但是这种处于弱势的姿态,却给予了他离开的最好理由。
而且,这更会增添国王陛下对于这些武夫们的愤怒,还有对自已的同情。
一次小小的挫折,能够为自己的飞黄腾达带来绝大的机会,对于塔特尼斯伯爵来说,这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盛大的庆功典礼,在这一片钩心斗角之中,终于到来了。
当典礼即将开始的那一段进行曲奏响的时候,原本在花园之中嬉戏、在草坪之上散步、在楼上大客厅里面闲聊,或者是打牌娱乐着的人们,都纷纷整埋好衣冠,精神抖擞地进入礼堂。
一时之间,礼堂之中显得拥挤不堪、人声鼎沸。
突然间,两边站立着的军乐队,奏起了国王进行曲。
一位瘦削枯干、满脸皱纹的老头,在郡守的陪同下,随着那了亮的长号声,走下了楼梯。
这个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颇有气势。
而且,他正是塔特尼斯伯爵极力想要模仿的那种京城世家贵族的典范。
这位老者的脸孔苍白,没有多少血色,嘴唇很薄,微微有些翘起,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极为平整,还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那个老者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眼看去,就和蒙森特郡那些裁缝们的手艺不一样,那精细的作工,让在场大多数贵族们都羡慕不已。
老者的右手手指上,戴着三只镶嵌着大块宝石的戒指。
除了那三块硕大宝石本身所具有的价值以外,那纹饰、那样式,在在证明着这是皇家作坊所精心制作的饰品。
这种只有皇室成员,和受到国王陛下特别恩宠的臣子,才能够佩戴的装饰,让以此为荣的贵族们更是仰慕无比。
这些人中,塔特尼斯伯爵便是感觉最强烈的人物之一。
那个老者虽然年老,但是他的脚步却颇为轻盈,对于连走路都必须按照特定规矩的贵族们来说,老者的步伐无疑是最标准的典范。
踏着优雅的贵族步伐,那位老者走到了众人面前,在他身侧的侍从,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金质盘子。
盘子上面,层层叠叠地堆垒起如同金字塔般精致、整齐的一卷巷授勋书。
在另外一位侍从的手中,端着一个红色天鹅绒制的锦团。
锦团之上,密密麻麻地别着几十枚勋章。
那位国王的钦差优雅地翘起小指,轻轻地拿起一卷授勋文书,慢慢走到那礼堂正前方镶着金边、用杉木搭成,并且刷上沉稳、凝重棕色油漆的平台之上。
“各位女士和先生们,我作为国王陛下的特使,到达这个充满了胜利和喜悦的城市,是来表达国王陛下对于各位英勇行为的敬意。”
“正是各位用你们的忠诚和勇敢,将可怕的魔族,驱赶出了这块美丽的土地……”
那位老者用一口带着极为浓重的京城味道的口音,宣布着国王陆下的恩典。
台下站着的人们鸦雀无声,不过每一个人的反应,倒并不是完全相同。
那些女士们,对于国王陛下的恩典并没有多少兴趣。
他们更加关心的,是等一会儿的舞会,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作着成为舞会之中众人瞩目的舞会皇后的迷梦。
更何况,这么多日子以来,大家都提心吊胆地生活在魔族侵袭的恐惧之中,整座城市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娱乐存在。
对于女士们来说,这是她们好不容易获得解放的日子,她们要尽情地享受欢乐,以及舞会所能够带给她们的一切。
至于那些闲散的老人们,他们对于宴会更加的感兴趣。
上了年纪,对于地位和名望都已经淡漠很多,甚至可以说,对于生命,他们也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透彻。
至于年轻人们,则紧紧地盯着那一叠授勋书。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盼望着自己能够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事赏上,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从上司那里得到了有力的答覆,好像国王的恩典十有八、九会落在他的头上一般。
听到这种承诺的人中,有一部分对此抱持着有限的怀疑,但是大多数人,早已经陷入飞黄腾达的迷梦中,不可自拔了。
“在这一次对抗魔族入侵的战役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葛勒特侯爵大人,丹摩尔王朝将永远不会忘记侯爵大人的功勋。”
“他伟大的战绩,将会永远的留在历史之中,后世的人们,必将用英雄和英明的统帅,来称呼侯爵大人。”
那位老者笑盈盈地将纸卷之上绑着的丝带解开,将文书摊开,拿在手中说道:“因为这伟大的功勋,国王陛下特此授予杜里埃特。西莫莱。葛勒特侯爵,宫廷首席军事顾问,以及波尔玫郡珀斯山周围一百五十顷土地的世代拥有权。
“除此之外,还授予葛勒特侯爵家族一份伯爵爵位的确认文状。”
说完这些,那位国王的钦差将纸卷一转,将正面朝着葛勒特将军说道:“祝贺您,侯爵大人,祝您的家族繁荣昌盛。”
对于国王升下的赏赐,底下发出了一阵轰然之声。
就连塔特尼斯伯爵也没有猜到,国王的赏赐竟然会是这样的。
事实上,他原本猜测国王会将葛勒特将军晋升为公爵。
但是现在看来,国王的赏赐虽然过于慷慨,但是在爵位的授予上,却显得柑当吝蔷。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位于波尔玫郡内的珀斯山,到底储藏了多少矿藏。
那里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获得这样一块世袭领地的葛勒特家族,毫无疑问,将会成为丹摩尔首屈一指的豪富家族。
而这个家族,竟然仅仅只是一个侯爵家族,这样的财富和爵位,实在是显得太不相称了。
至于那个伯爵爵位,对于子裔单薄的葛勒特侯爵来说,又显得多余。
葛勒特侯爵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将来肯定要继承他的爵位,而次子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葛勒特家族的人丁并不兴旺。
塔特尼斯伯爵有些猜测不出国王陛下的真实意愿了。
他静静地看着国王的钦差,亲自将一枚勋章别在葛勒特将军的胸前。
那是一枚代表着军人所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的圣骑士勋章。
在丹摩尔王朝历史上,拥有同样圣骑士身分的只有六个人,他们的名字,毫无疑问地会随着他们的功勋,永远被载入史册。
显然,这绝对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只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六位名冠当时的英雄人物,所属的家族,无一例外地都成了晏花一现的豪门贵族。
这六个家族,最终都是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彻底断绝的。
塔特尼斯伯爵猜测,国王陛下是不是正好看上了这一点,才授予葛勒特将军这枚勋章。
国王陛下授予葛勒特将军的赏赐,已经令塔特尼斯伯爵感到惊讶,而第二个受到赏赐的人物,则更加让他感到了不可思议。
在塔特尼斯伯爵看来,这一次应该受到嘉奖的,除了头份功劳绝对毋庸置疑的葛勒特将军以外,第二份功劳,无论如何,都应该归属于对整体战局作出巨大贡献的那三位人物其中的一个,便是自已的弟弟系密特。
而另外一位,毫无疑问,便是那位宫廷魔法师波索鲁先生。
虽然塔特尼斯伯爵内心深处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位克曼狄伯爵,也是三个人中的一个。
毕竟,在费松山区阻挡住魔族最初几轮攻击的他,确实是在对魔族的抗击中前半阶段战役的大功臣。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那个排在第二位受到嘉奖的,竟然是从来没有参与过战役,只是在魔族入侵的最初阶段,曾经向国王陆下进言,绝对不能够放弃北部领土的法恩纳利伯爵。
在此之前,这个名字,塔特尼斯伯爵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他打定主意,绝对要将这位伯爵大人的一切都打探清楚。
因为,塔特尼斯伯爵凭藉着他那敏锐的嗅觉,一下子便闻出,这位伯爵将是国王身边迅速崛起的新贵。
而和塔特尼斯伯爵打着同样主意的人,并不在少数,那位郡守显然也有着相同的认识。
因为那位伯爵大人并不在这里,因此那位年老的钦差,只是宣布了国王的恩典,便继续第颁发国王陆下的下一份赏赐。
当那位钦差大人??到系密特的名字的时候,塔特尼斯伯爵浑身一震。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的笑容,特别是当他听到系密特的封地,正是他出生入死翻越过的那座奇斯拉特山脉中的一段时,塔特尼斯伯爵简直是兴奋极了。
既然给予了封地的赏赐,那么肯定会有一个爵位;只不过,在系密特还没有成年以前,并不会正式颁发下来而已。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有相当的把握,只要在长老院和一些熟识的官员那里稍微活动一番,这个爵位的认可,十有八、九能够早点弄到手。
事实上,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经想到,那位格琳丝侯爵夫人,就是一位手段极为高超的女人,而且她的交游广阔,和皇后陛下更是亲密的挚友,因此她的话绝对有分量。
塔特尼斯伯爵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郡守和克曼狄伯爵的目光中,却露出了淡淡的愤怒。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塔特尼斯家族的两位成员,先后上台领取授勋证书和勋章的时候,他们俩眼中的怒意便更加强烈了。
那位克曼狄伯爵还稍微好些,至少,他和他的弟弟,也都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奖赏和封地。
当然,克曼狄伯爵对于自己和弟弟只能够得到费松山脉中那贫瘠的土地,而塔特尼斯伯爵却能够拥有与他原来封地相连的良田,感到颇为气愤。
但是和郡守相比,他已经好很多了。
在底下站着的人中,最感到失落的,便是这位郡守大人。
在对魔族的战役中,他没有丝毫的功劳,因此国王的赏赐中,也没有他的分额。
更何况,那个最令他痛恨、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塔特尼斯伯爵,不但为他的弟弟争取到了一个封爵,自己也捞到了一大块土地。
那可都是蒙森特最肥沃的土地,而那块属于他弟弟的奇斯拉特山脉的一部分,也不是荒凉的不毛之地。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最今他感到不满的地方。
塔特尼斯伯爵因为这次的功劳,肯定将特别得到国王的青睐,而他那狂妄、自大的野心,显然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
郡守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位子,而感到担心不已了。
事实上,他之所以挑起克曼狄伯爵对塔特尼斯伯爵的怨恨,就是为了给自已的政敌制造麻烦。
现在对于北方各郡来说,那些原本瞧不上眼的军人们,成了势力最庞大的一群人。而且,他们越来越受到国王陛下的关注。
更何况,这些军人们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利益冲突,因为自己并没有获得国王陆下的赏赐,也没有分薄军人们的功劳。
而塔特尼斯伯爵则完全不同,他已经成为了军人们的眼中钉。
正如郡守所预料的那样,那些军人们渐渐地开始骚动起来。特别是没有获得赏赐、而充满了失望的那些人,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烈。
即便是那些获得了赏赐的军官,也同样对那为数众多、受到了赏赐的文职官员心怀不满。
那是因为军官们虽然得到爵位方面的晋升,但是他们获得的封地,大多数是杳无人烟的山地,而官员们,则大多数得到了和他们世袭领地连在一起的良田。
不满的情绪,随着钦差大臣手边的文书越来越少,而变得越来越难以抑制。
最后一份授勋文书颁发完毕,那些军人们的怒火终于宣泄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克曼狄公爵的弟弟。
作为两个还没有成年、但是已经从国王陛下手中获得了封赏的幸运儿之一,他和系密特所得到的恩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们同样没有得到正式的爵位封赏,但是拥有领地,本身便意味着,爵位对于他们俩来说,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俩的封地,也一样是在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之中。
但是,这位特立威少爷自认为他在军团之中,是凭着勇敢的毅力,和士兵一起出生入死,才得到了这个荣誉。
而一个娇生惯养的豪门贵族少爷,又怎么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系密特先生,为了报答国王陛下对于我们的赏赐,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进行一场剑术表演?”
特立威向自己的敌人发出了挑战,这原本就是他的哥哥和他商量好的。
而提议这样做的人,则是那位郡守大人。
因为,在国王颁发授勋文书之后,举行一场剑术表演,原本是丹摩尔王朝早年的一种风俗。
只不过,这种风俗的历史,离现在已经极为久远了,久远到没有人提起,众人早已经遗忘了的程度。
“特立威先生,我想,你可以另外找一位对手,进行一场精采的剑术表演。”
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的,是第一个出面阻止的,竟然不是塔特尼斯伯爵,而是葛勒特将军。
“将军大人,在这特殊的时刻,我想,我们不如用古老的传统来庆祝我们的胜利,以及感谢国王陛下的慷慨。”郡守连忙站出来,阻止葛勒特将军的劝架。
“是啊,将军大人,特立威和系密特少爷,正好是相差不多的对手,当然,考虑到系密特少爷的年龄比特立威小两岁,特立威会注意分寸的,我们肯定能够看到一场“精采”的表演。”
对于克曼狄伯爵的话,葛勒特将军颇不以为然,不过,看到蒙森特郡的郡守也站出来说话,这位将军大人稍一寻思,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文章。
“葛勒特侯爵大人,就让他们表演一番好了,我也很想看看,这两位传闻中的小英雄的风姿。”那位年老的钦差则兴致勃勃地说道。
老于世故的他当然知道,对于那些不满的军人来说,让他们找到一个宣泄的机会,至少要比让他们将矛头指向自己来得好。
这位钦差并没有忘记,那位塔特尼斯伯爵曾经贿赂自己,请自己在国王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看样子,他想要离开这个愚昧、落后的地方,到京城去另谋发展。
受到恃功傲物的军人们的欺压,实在是极好的藉口。
更何况,这位钦差大臣本人,也同样希望那些军人们稍微嚣张一点;在内阁中,他所属的那一派系,是绝对不赞成让这些军人获得太多赏赐的。
这会使得军人们骄纵狂傲,不受控制。
塔特尼斯伯爵原本想要出面阻止这场决斗,但是,当他听到钦差大臣如此一说,他连忙退了回来,他甚至一把抓住了想要上前阻止的妻子。
沙拉小姐朝着他怒目而视。
难道,和丈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明白丈夫的为人吗?
正当她要甩脱丈夫控制的时候,原本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系密特,突然缓缓地走了出来。
并不理睬沙拉小姐叫他回来的声音,也不管教父以及温波特伯爵夫妇的劝告,系密特仍旧站在众人面前。
他很清楚,选择躲避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的记忆中,有很多痛苦的回忆。
那些圣堂武士无疑地将躲避纷争,当成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最终的结果,便是那没有自由的生活。
对于这样的生活,系密特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决定走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
“克曼狄,我很遗憾你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对于你并不有利,你让你的弟弟选择了一个危险的对手。”
看到系密特神情自若地站在特立威面前的时候,葛勒特将军头也不回,对身后站着的克曼狄伯爵说道。
对于将军大人所说的这番话,克曼狄伯爵感到不以为然,他始终认为,将军实在是太偏向于那位塔特尼斯伯爵了。
决斗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胜负几乎在刹那之间,便决定下来了。
原本,克曼狄伯爵满心希望看到自己的弟弟,任意地wannong那个讨厌伯爵的讨厌弟弟,但是他看到的却是自已弟弟的惨败。
事实上,他甚至连弟弟是怎样失败的,都根本没有看见。
因为,那个少年的剑法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超出他的眼睛所能够捕捉的速度,甚至超出了他的大脑所能够想像的程度。
仅仅是一击而已。
他只能够看到,那个少年高高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捆刺剑。
这个动作,原本引来了大多数军人们的蔑视,因为没有哪个剑手,会使用这样的出手招数。
但是,当特立威用众人以为已经相当快速的动作,刺出力道强劲的一剑的时候,每个人只能够看到那个奇怪的少年,如同挥舞皮鞭一般,将手中的细刺剑猛地抽落下来。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双剑是如何互相碰击的。
特立威的手仍旧紧紧地握着剑柄,鲜血顺着剑柄流倘了一地。
而系密特则同样手持着剑柄站立在那里,只不过他手中的断剑,要比他的对手手中所持的长得多。
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钦差大臣才轻轻地拍着巴掌,说道:“精采,真是十分精采,我必然会将这无比精采的一幕,报告给国王陛下知晓。”
钦差大臣的嘴角,微微地挂着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得意的微笑。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足以打击那些军人们的证据。
也许,已经回到京城之中的波索鲁大魔法师,不会和这些志高气昂的军人计较,但是这个少年的哥哥,显然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物。
而且,在他手中掌握着一件柑当有力的工贝。
钦差大臣再一次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底下那满脸尴尬和难以置信的军人们,他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第三章雇佣塔特尼斯伯爵府邸,仆人们正在忙碌着。
他们将一个又一个大箱子,搬上了长长一溜平板马车,那架式,就像是当初看到的那些急于逃亡的贵族们一样。
府邸里面,凡是值钱的东西,大多数都已经被搬运一空了。
原本伯爵打算将那些精细的家具都一起运走的,但是,当系密特告诉了他一路之上的所见所闻后,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其为了这些并不算太值钱的东西,而使得车队显得庞大,又容易引起心怀回测的人的袭击,还不如放弃一些次要的财产,而极力保住比较珍贵的那一部分。
不过,作为一个头脑精明的人,伯爵并没有因此而遭到多少损失。
他将那些没有办法运走的家具,卖给了那些极力想要巴结他、并对贵族的一切垂涎已久的商人们。
那些包裹着明亮的油漆、镶嵌着精致职琅花纹的家具,就这样变成了一堆堆黄澄澄的金币,落进了塔特尼斯伯爵紧锁着的财宝箱里面。
作为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塔特尼斯伯爵更在临走之前,请司法官署派遣专职的测绘人员,将家族的世袭领地,详详细细地制成了一份地图。
而地图之上,更盖上了蒙森特郡司法官署的印章。
虽然他打算到京城里面去另谋发展,但是,家族领地是保证他身分和地位的关键。
这是家族的根基,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动摇。
更何况,塔特尼斯伯爵也很担心,一旦他不在蒙森特,会有些居心巨测的人暗中动手脚,瓜分和蚕食那原本属于他的领地。
事实上,这种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
当那些测绘人员进行测量工作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标志着所属领地的界碑,有被人移动过的迹象。
当然,那些过于心急的人们,不得不为此而付出代价。
塔特尼斯伯爵依靠他仍旧留存的最后一丝威望,从那个过于心急的贵族那里,捞到了一大笔赔款。
这件事情,在蒙森特确实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不过,这一手确实高明。
经过了这场风波,再也没有哪个家族,会将主意打到塔特尼斯伯爵的领地上来。
那测绘精细的领地图纸,阻止了所有人的贪念。
而那巨额的赔款,更是让那些原本心存侥幸的人,不愿意为了这一点点的土地,而得罪精明的塔特尼斯伯爵。
这实在是得不偿失。
自从那场庆功典礼之后,伯爵大人就摆出了一副受到委屈、遭到各方排挤的样子。
当他宣布要举家迁移到京城的时候,在勃尔日乃至整个蒙森特,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大多数人怎么也无法埋解,塔特尼斯家族在蒙森特根深蒂固,而且势力雄厚,为什么伯爵大人会舍弃这块根本之地,而到那陌生的毫无根基的京城去。
对于大多数家族来说,离开了根基之地,无异于让大树离开原本生长的土地,那将会带来死亡。
正因为如此,勃尔日的人们,好像在突然之间,重新认识了塔特尼斯伯爵。
原来,他并不是大家所想像的那种谨慎小心的人物。毕竟,他有一个喜欢冒险的父亲,还有一个同样渴望冒险的弟弟。
勃尔日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确信,塔特尼斯伯爵的血管里面,同样流涧着冒险和冲动的血统。
只不过,这种血统显露的症状,和他的父亲以及弟弟有所不同而已。
在那座已经被搬空、只留下空荡荡书架的书房之中,塔特尼斯伯爵静静地站在窗前。
总算空闲下来的他,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栋祖传的家宅,就快不属于自己了。
它的下一任主人,很快便会喜孜孜地搬进这里。
塔特尼斯伯爵毕竟不是一个只会盘算的机器,他同样也会感到感慨和稠怅,毕竟在这个宅邸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经留下他深深的回忆。
他也曾经有过灿烂的童年,也曾经是一个受到父母宠爱的孩童,也曾经在这个宅邸迎娶他最心爱的妻子,也曾经在这里获得过宁静和安详。
事实上,他对于这个宅邸的留恋,远远在系密特之上。
毕竟,对于小系密特来说,这座宅邸并不是唯一的乐园。
对他来说,无论是在那个荒凉、到处是树木和野兽的奥尔麦森林中的姑姑身边;还是在那个充满了吹牛者、无能汉、主仆之间毫无规矩可言的庄园中他的教父身边,显然都比在这座宅邸之中快乐得多。
“伯爵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塔特尼斯伯爵的思路,从那声音,伯爵听得出来是总管站在门外。
对于他是为了什么来找自己,塔特尼斯伯爵自然相当清楚。
“进来吧,苏勒,我正在等你呢。我想,你也应该要来找我了。”伯爵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快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心情竟然出奇得平静。
总管走进书房之后,又反手将门关上。
“苏勒,我现在在蒙森特已经没有多少威望了,没有人会卖一个即将离去的人物面子。”伯爵再一次地叹了口气。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位为自己服务多年、到头来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捞到的总管,说道:“我为你写的推荐信,就在书桌的左边第一隔抽屉里面,这封信,是写给葛勒特将军的那位副官的,对于他,我还有一些威望。”
“那位副官将会为你安排一个不错的差事,波尔玫的铁矿和炼铁工匠们,需要有一位精通经营和管理的经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担任这个职位,无论是郡守大人还是克曼狄伯爵,都没有办法找你的碴。”
说完了这些,伯爵再一次转过身,望着窗外。
总管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仍旧走到书桌前面。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伯爵一眼,看到他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丝毫?e怒的意思,便打开了伯爵刚才告诉自已的那隔抽屉。
抽屉里面,果然平躺着一封介绍信。
总管虽然很想立刻打开来看一看,不过伯爵就在眼前,他不敢造次。
对于伯爵大人的性格,实在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虽然对于在铁矿担任一个小小的经理,这位总管先生并不是相当愿意,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从塔特尼斯伯爵这里获得的推荐,顶多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这段日子以来,总管心中充满了苦涩。
他原本还寄望藉着伯爵的推荐而能够飞黄腾达,并且最终拥有爵位,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管理波尔玫的矿山和炼铁厂,虽然是一个油水很足的好差事,但是想要获得晋升,恐怕终生无望。
总管并不是没有想过,要跟着塔特尼斯伯爵一起到京城去。
也许在京城,伯爵大人能够开创出一块新的天地,但是,他却并不敢将赌注押在这上面。
这场豪赌一旦输了,伯爵大人还能够回到蒙森特。
虽然他的权势将会大大地不如以前,但是塔特尼斯家族,仍旧是蒙森特数一、数二的豪门家族;而自已则将一无所获,不但连比较体面的差事也混不到一个,甚至有可能不得不终生为伯爵大人工作。
而这是总管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将那封推荐信拿在手中,总管向伯爵表示了感谢之后,便急匆匆地想要走出书房。
当总管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伯爵的声音:“苏勒,你愿意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吗?”
总管只得转过身来回答道:“伯爵大人,听候您的吩咐。”
“这一次到京城去的路途中,我很担心会遭到匪徒们的拦截,你知道最近外面不大太平,因此,我想找些雇佣兵来保护我的财产。”
“虽然,对付那些今人害怕的魔族,雇佣兵并没有多少用处,但是对于普通劫匪,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伯爵吩咐道。
他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你带着系密特少爷一起去,也许,他能够让那些雇佣兵们别妄生贪念。”
“这个年头,你很难分辨,哪些人是规规矩矩的佣兵,哪些是暗中也进行抢劫的匪徒,让他们见识一下系密特的身手,我想,敢于轻举妄动的人,就会少很多了。”
“遵从您的吩咐。”总管毕恭毕敬地说道。
虽然就要离开伯爵身边了,但他仍旧不敢稍有失礼,因为他很清楚,伯爵是一位斤斤计较的人。
从书房里面出来,总管往后花园走去,去寻找那位系密特少爷。
这位少爷早已经成为了勃尔日城里面的风云人物,几乎每一个家族之中,都有人在传说着,系密特少爷在庆功典礼那天的表现。
在典礼之后的剑术表演之中,他轻而易举地击败了那位特立威少爷。
那闪电般的一击,震惊了在场所有的贵族。
总管本人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不过,从其他人的传闻之中,他却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不过那些传闻中,有的已经被传扬得神乎其神,另一些则带有太多的猜测。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现在没有一个人再心存怀疑??怀疑这位系密特少爷,是否曾经穿越过整座奇斯拉特山脉。
因为,他的身手已经表明了一切。
可以说,甚至是连骑士们,都没有把握能够抵挡得住那迅疾的一剑。
如果这一剑是刺向要害的话,任何一个没有穿着全身锁甲的骑士,毫无疑问的,将会在瞬息之间被刺死。
不过,今总管感到奇怪的并不只有这些。
也许别人没有发现,但是他绝对能够肯定,自己的表姐??伯爵夫人,对于系密特少爷的胜利毫不怀疑,甚至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显然表姐已经知道了内幕。
总管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来到了后花园之中。
原本盛开着满园鲜花的后花园,现在已经零零落落。
那些美丽的玫瑰,早已经被伯爵大人当作礼物,送给了那些还和他保持着联系的家族。
不过,塔特尼斯家族拥有这里所有品种玫瑰花的花籽,只要经过几个春秋,肯定会有另外一个美丽的后花园出现。
不过,它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蒙森特。
还没有走到后花园,总管已经听到表姐爽朗的笑声。
自从表姐嫁给塔特尼斯伯爵,成为伯爵夫人以来,已经很难得听到这样的笑声了,总管绝对可以肯定,那位比利马士伯爵肯定也在花园里面。
因为系密特少爷虽然能够令表姐高兴,但是,他还没有本事驱散表姐心头的阴影,只有那位矮胖老人,才能够用他那肆无忌惮的笑话,来将表姐逗乐。
总管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因为他很清楚,这位矮胖老人的故事有多么吸引人。
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是在吹牛,但是,却仍旧难以摆脱想要听他说故事的诱惑。
表姐的笑声,证明一个故事才刚刚告一段落,现在绝对是将系密特少爷,从他的那位教父大人身边拉走的最好时机。
看到总管过来,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后花园里面坐着不少人,除了伯爵夫人和系密特,以及那位爱吹牛的矮胖老者之外,塔特尼斯家族的那些关系亲密的老朋友,全都聚集在这里。
“伯爵夫人,伯爵大人让我去请一些雇佣兵来,以便在一路上保护您的安全,不过伯爵大人担心,那些雇佣兵会在利益的驱使下,转化成为劫匪,因此想要请系密特少爷帮忙。”总管说道。
对于总管所说的一切,沙拉小姐颇不以为然,但是那个矮胖老者,却相当起劲地在一旁帮衬着。
自从庆功典礼那天,系密特在大庭广众之下击败那个叫特立威的少年之后,他经常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的“儿子”系密特,有多么的威武和神勇。
当然,他的吹嘘之中,绝对没有忘记将系密特的身手,说成是他亲手教导的成果。
对于那个老者的性情,这里所有的人都相当了解。
他的兴趣一上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沙拉小姐只得让系密特跟着总管一起出去。
马车早已经等候在宅邸门前,一个衣着光鲜的车夫就坐在马车上面,这是伯爵大人对于愿意跟随着他一起去京城的仆人们的恩典。
那辆马车是府邸里面最漂亮、装饰最豪华的一辆马车,原本只有伯爵大人和夫人可以乘坐。
不过,自从系密特替他挣来了荣光之后,系密特便成了最经常使用这辆马车的人。
漆成白色的马车上面,到处挂满了金漆的纹饰,马车的侧面车门之上,绘制着塔特尼斯家族的族徽。
事实上塔特尼斯伯爵,一直对族徽之上那个看上去笨笨的牛头,感到颇为不满。
按照他的想法,牛几乎是除了猪之外,最不上品的一种牲畜,他宁愿选择郡守家那个鹅头徽章,也好过这个cuda的牛脑袋。
而那位钦差大人的鹿角徽章,则让塔特尼斯伯爵整整羡慕了两天。
在此之前,他所最看重的家族纹章,是葛勒特侯爵家的那三只金丝雀。
虽然葛勒特侯爵的马车,远远没有他自己的马车豪华漂亮,但是塔特尼斯伯爵,仍旧对那辆点缀着三只金色金丝雀纹章的马车,感到更大的兴趣。
因为,和那三只金丝雀比起来,他自已马车上面所有金碧辉煌的点缀和装饰,都显得黯然失色。
相形之下,那精美的珐琅贴花,那些金漆的月桂树纹饰,那用镀金的青铜绞成的攻瑰花扶手和栏杆,全都显得如此单调和平凡。
系密特倒并不在意这些,不过他也不喜欢这辆马车,他宁愿自己驾一辆单人的轻便马车。
当年他的父亲,就是驾着这样一辆马车周游天下,到各地冒险。
系密特上了马车,那个总管并不敢跟着一起上去,而是坐到了车夫的身边。
塔特尼斯伯爵向来不喜欢有人不经过他的同意,便坐进车厢之中,即便是原来的系密特少爷也同样如此,更别说他这个作总管的了。
马车缓缓地驶动起来,因为门前的路面上到处放置着巨大的箱子,想要从这里通过,倒是有些困难。
马车好不容易从这条路上挤了出去,驶上了宽阔而又平整的大道。
雇佣佣兵的地方,是在远离贵族区的靠近城门口的平民区那里。
不过,那里除了有成片的供平民居住的两、三层楼的房子以外,还有勃尔日城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
平时,贵族们也经常光顾这些地方。
那位总管便时常到这里来,为伯爵大人挑选货品,因此他很清楚,应该到哪里去寻找伯爵大人所需要的佣兵。
勃尔日城共有五座城门,其中两座城门拥有水、陆两条通道,那是勃尔日最繁华的所在。
特别是通往维琴河和勃尔日河交会处??那片湖荡沼泽的那道城门,更是最繁华的地方,码头和商户尽皆聚集于此。
系密特参与攻击魔族的行动那天,他曾经到过这里,但是在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心情欣赏两岸的风景。
今天便完全不一样了,闲来无事,系密特从马车之中探出脑袋,看着大道旁那一排排的商铺。
和勃尔日河垂直,有一条可以通行三驾马车、算不上特别开阔的道路,道路两边全是三层楼的楼房,不远处便可以看到高耸的城墙。
而靠近城墙的那排房子,几乎就建筑在城墙的墙根旁边。
系密特绝对相信,从城墙上摔落下来的士兵,肯定不会掉落到地上,他们必然会砸在某一块屋顶上面。
这些楼房的式样,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底楼靠着道路的那面的墙壁被打通,成为了一间间的店铺。
这些店铺之中出售的货品琳琅满目,从花布、衣服到金属器皿都有,其中大部分是通过维琴河以及维琴河的那些众多支流,从北方各地运送到这里来的。
不过,这里也有一些珍贵的货品,比如那些名贵的让贵妇人们不惜一掷千金的香料,那些用来一层层包裹身体的华丽丝绸,以及那些洁白如白玉、上面还描绘着美丽纹饰的精美瓷器。
这些货品,都是通过位于森林之中的那条大道,从丹摩尔其他地方千里迢迢运来的。
它们中的大部分,甚至不是丹摩尔自己的出产,它们来自于更加遥远的国度,通过丹摩尔那些沿海的大港口,聚集到繁荣、发达的丹摩尔来。
商人们带来了货物的同时,也给这里带来了繁荣。
和所有繁荣、热闹的商业街一样,这里也布满了旅店和酒吧。
那些装潢美观的旅店,显然是商人们聚居的所在,有了金钱,自然就想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
而那些破破烂烂的旅店、酒吧,则是没有多少钱的雇员们喜欢待的地方。通常这种地方格外热闹,即使隔很远都能够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喧闹声。
总管在一座外表看上去稍微整齐一些的酒吧门前,停下了马车。
不等总管为自已开门,系密特便跳下了马车。
走到酒吧门前,最醒目的莫过于那早已经被熏黑了的、用粗重的橡木钉成的门板。
那门板的四周用铁片包裹起来,不过,和其他酒吧有所不同的,是门板正中央还镶嵌着一把铸铁长剑。
长剑的剑柄和剑身,都用很粗的铁环紧紧地箍在门板之上。
铸铁长剑并没有开锋,剑身的大部分深深地嵌入到橡木门板之中,只有很小一部分露出在外面。
这块门板同时也被当作招牌使用,在铸铁长剑旁边还钉着一块铜牌,上面刻着“刀剑和幸运”这几个字。
在木门的另一头,有一个青铜铸造的厚重把手。总管伸手柠动把手,然后推门进入。
当门被打开的同时,门边传来了一串悦耳的铃声,跟在总管的身后走进酒吧,系密特立刻感到有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是各种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就像当初在逃亡的路上,那辆仆人们乘坐的马车里面就有这样的气味。
系密特用手轻轻地掩住自己的鼻子。
虽然他知道这样作,显得比较失礼,但是这股扑鼻而来的难闻气味,赏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在酒吧之中,光线显得极为黯淡。
这座酒吧显然被隔成了好几层,听楼上传来的声音,至少不止他看到的这两层。
但是光线只有那么一点,除了从旁边的那些雕花隔板之中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线以外,就只有从挂在旁边的那几盏油灯之中,所散发出来的那豆大的灯光。
除了幽暗之外,给系密特的另一个印象便是拥挤。
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坐满了人,甚至连栏杆上面都坐着喝酒的顾客。
为了减少占用的空间,连桌子都只是小小的一块,仅仅能够放得下八个紧挨在一起的酒罐。
至于正前方的柜??,则是最拥挤的一个地方。
很多人站在那里,或者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或者斜靠在柜??之上,在他们的手中,都毫无例外的拿着一个用锡铸而成的酒罐。
在柜??的一头,放着一个很大的用橡木做成的酒桶,另一头,则舒舒服服地坐着一个年轻人。
从他手中抱着一把七弦琴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位四处旅行的吟游诗人。
系密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四处闯荡、到处冒险的时候,是否也像这样坐在柜??上。
那个吟游诗人手中弹着琴,一边吟唱着时下最流行的“维琴河畔的战士即将出征”。
“这里有雇佣兵吗?愿不愿意作一笔大生意,我家主人要前往京城,想要找一群保镖,谁有兴趣?”
总管高声喊道,他尽量提高嗓门,想要将那些嘈杂的喧闹声压下去。
“过来。”底下传来了一阵粗重的大喝声:“到这里来谈谈。”
旁边立刻有人加了一句:“如果你过得来的话。”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阁下如果愿意接受这份工作的话,我们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好好聊聊,我家主人极为慷慨,他的酬劳一定会使阁下心动的。”总管并没有意思挤进那堆拥挤的人群。
“不想下来的话,那么就算了,我对于看不起我们的人不感兴趣。”那个粗重的声音再一次说道。
“是啊,那些老爷总是将我们当作随意使唤的奴仆,当他们的保镖,最没有意思了,就算酬劳比较高,也没兴趣。”另外一个人在底下说道。
总管看了那些人一眼,他可没有兴趣和这些人胡闹,能够雇到雇佣兵的地方,并不只有这一家,他还可以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想到这里,总管正要转身走出酒吧,突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身材硕长的高个子中年人。
只见这个中年人有一头杂乱的黄褐色头发,下巴上面胡胡杂乱,身上穿着一条布满皱褶的皮衣,那件皮衣倒是颇为名贵。
他的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的马裤,裤管之上用绑腿紧紧地扎在一起。
他脚下瞪着一双皮鞋,和那件皮衣一样,这双皮鞋同样颇为名贵,只可惜主人并不爱护,因此显得破旧而肮脏。
“是你说,你家主人需要一群保镖?”那个高个子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系密特,向总管问道。
“是的,阁下有兴趣吗?”总管问道。
“是哪个家族?”那个高个子问道。
“塔特尼斯伯爵想要将家族迁移到京城去,需要一些担当护卫工作的保镖。”总管回答道。
那个高个子显然正在脑子里面搜索着有关塔特尼斯伯爵的资料,一时之间并没有告诉总管,他是不是打算接下这个工作。
总管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但是系密特却注意到,当那个高个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旁边的人们突然间不再作声了。
而刚才那个站在柜??旁边发话的粗鲁汉子,调转过身体,并不看向这一边。
另外一个始终在旁边帮腔的小个子,则一脸冷漠地看着总管和自已。
“这位先生,我和我的手下们,很希望能够为您的主人效劳。”那个高个子微笑着说道。
看到这个人连报酬多少都不询问,系密特更加能够肯定此人并不可靠了。
“你有多少手下?”总管问道。
“大概二、一二十个,我的手下个个都以一挡百。”那个高个子笑盈盈地说道。
对于这种自我吹嘘,总管并不放在心上,反正每一个雇佣兵介绍自己的时候,大多数都会宣称自己武功精湛、实力超群,而他们中真正能够露两手的,并没有多少。
“苏勒,二、三十人好像太少了,我看,我们下去跟刚才那位先生好好谈谈,也许他们同样也愿意被我们雇佣。”系密特在旁边cha嘴道。
虽然总管并不明白这位小少爷的意思,但是,他却并不想违拗这位与众不同的小少爷。
也许有朝一日,他还指望这位小少爷提携自己飞黄腾达呢。
毕竟,一个还没有达到法定成年年龄的人,就因为军功而得到国王陛下的赏赐,并且进而得到封地及一个已经预定好了的爵位,这实在是前途远大。
更何况,这位小少爷,也不像伯爵大人那样为人冷漠,他和自已的表姐相当亲密。
也许,依靠这个关系,自己将来能够指望这位小少爷,推荐自己担任一个比较体面的职位。
总管已经盘算起来,怎样利用在波尔玫担任经理的机会,多累积一些财富,等到将来有了机会之后,再钻营一个较体面的职位。
然后,再花一点钱上下打点,也许在自己满六十岁、从公职上退休以前,能够得到一个爵位。
既然这样打算,就绝对不能够违拗眼前这位小少爷。
正当总管打算走下台阶,挤进那人群之中的时候,那个高个子突然朝柜??前站着的那个雇佣兵喝道:“笛鲁埃,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接下这笔买卖?”
那个高个子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感觉,显然,这并不是他真实的意思。
“我没有兴趣接什么塔特尼斯伯爵的工作,这笔酬劳,你一个人独吞好了。”那个大汉无精打采地说道,显然,他并不打算和高个子发生冲突。
“先生,您看,他们不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如果阁下感到人数仍旧太少的话,我可以再为您召集几批人马来。”
“您先在这里稍微等候一会儿,我马上叫人将他们召唤到这个地方,您也可以上楼看看,我的手下就在楼上。”说着,高个子仰着脖子,向楼上喊了几声。
立刻有一个身材瘦削、简直称得上骨瘦如柴的黄皮肤少年,从楼上跑了下来。
“你去将“独眼巨人”和“流星”找来,告诉他们,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们一起合作。”
等到那个黄瘦少年飞也似地跑出酒吧之后,那个高个子满脸堆着笑,说道:“先生,这下子您应该满意了吧,那两个佣兵队伍,虽然没有像我们这样人数众多,但是加在一起也有十来个人,应该足够应付一路上的任何危险了。即便有魔族出现,我们也可以保护塔特尼斯伯爵的安全。”
总管并不敢擅自作主张,他侧脸看着系密特。
对于总管的这番举动,不但那个高个子感到极为奇怪,甚至连旁边的人,也有些疑惑不解。
事实上,系密特出现在这种地方,原本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为了掩盖系密特的身分,不让人们注意到系密特是一个圣堂武士,沙拉小姐刻意将系密特打扮成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公子。
按照系密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种跟在奶妈衣裙旁边的娘娘腔少爷。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任由别人将他打扮成这样。
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什么事情需要坚持,而哪些东西没有必要过于认真。
更何况,系密特对于沙拉小姐的用心良苦,了解得相当清楚。
最终,他选择了顺从。
因此,系密特身上被穿上了华丽的丝绸衣服,袖管和领子缝满了精美花边,头发被整整齐齐地梳理起来,并且用充满玫瑰香味的发油厚厚地涂抹着,显得油光光亮晶晶。
而脸上,更是抹着雪白的、香气扑鼻的面霜。
对于系密特这种的贵族小少爷,周围的人都看多了。
在勃尔日城里,那些走来走去的马车里面,总能够看到一、两个这样的小孩。
但是,这些小孩从来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已经很令众人感到奇怪了,更何况,那个管家显然相当听从这个小孩的吩咐。
撒娇或没有道理地任意发火,好像才是这些小孩子经常做的事情,但是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地发号施令,却很少见。
正当众人猜测着那个管家为什么会对小少爷唯命是从的时候,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随着铃声响起,从门口一连串走进了十几个人来。
一时之间,酒吧里面更显得拥挤不堪。
系密特连忙退下台阶,虽然底下同样拥挤,但是至少比所有人都站在那狭小、拥挤的门边台阶上,要好得很多。
“喂,莫索托,你说的大买卖在哪里啊?”一个人刚刚走进酒吧,便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布鲁诺,请你注意一下言词,你眼前的这位先生就是我们的雇主,他是代表塔特尼斯伯爵来雇佣我们这些人,保护伯爵全家安全到达京城的。”那个高个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这些,他侧转面孔,朝着总管笑道:“先生,是不是这样?我没有说错吧。”
那些刚刚进门的佣兵们,转过脸来看着总管。
总管虽然很不习惯和这些粗人站在一起说话,但是为了完成伯爵大人的最后一件工作,他强忍着那扑鼻的酒气和口臭味道,尽可能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一场好买卖。”旁边另外一个人高声笑道。
“不要太放肆了,要不然,我们的客人可能要对我们的粗鲁感到不满了。”那个高个子温和地说道。
“先生您看,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足够了?”高个子问道。
“这要问过我的主人才能够知道。”总管并不敢随意地做出决定。
“那么您家的小少爷,是否能够确认一下这件事情?”高个子显然打算从系密持身上下手,也许他以为系密特年少无知,比较容易说话。
那些刚刚进门的人,这才注意到酒吧里面,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殊客人。
“噫?我怎么觉得这位小少爷有些眼熟?”其中一个人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系密特转头望去,看到一个中等个头、秃脑门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只见他紧皱着眉头,正在苦苦地思索着。
对于这个中年人,系密特也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他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中年人。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那里搜索着各自的记忆。
突然之间,那个秃顶汉子用手指着系密特,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惶失措的表惰。
“卡农,怎么了?”高个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他实在是很难想像,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个家伙如此惊讶。
但是这声询问,并没有为他带来正确的答案,那个满脸惊惶失措的人,头也不回地打开酒吧的大门,匆忙逃了出去。
当那个秃顶汉子露出了害怕、恐惧神情的一刹那,系密特也终于认出了这个人的身分。
当初他刚刚从奇斯拉特山脉出来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小镇上遇见过一帮匪徒,那个秃顶便是这群匪徒中的一个。
那惊恐万状的神情,就和当初他看到自已消灭了所有魔族士兵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对这副表情有着深刻的记忆,系密特根本就不可能想起,这是一张不足以引起人注意的面孔。
既然知道了这个人的身分,那么眼前这个高个子中年人,是什么样的货色,系密特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苏勒,我想我们可以去询问一下柜??前的那位先生,也许他愿意为我们服务,至于这位先生……”
系密特将头转向那个高个子中年人:“我想还是不要麻烦这位先生比较好。”
虽然总管对于系密特所说的话的意思,并不是相当了解,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傻瓜,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也猜到,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
更何况他也曾听说过,有些雇佣兵也经常作出抢劫的勾当。
那个高个子对于刚才的事情同样疑惑不解,在这一行干了这么久,他向来都信奉着小心为上的宗旨。
虽然明知道眼前是一块硕大的肥肉,但是在还没有弄清全部的事情前,他并不打算随便下手。
更何况这里是勃尔日城,并不足哪个荒僻的小山村。
一旦身分败露,他们必将遭到全面的追捕,不要说反抗了,就连逃跑的机会也都微乎其微。
那个高个子仍旧满脸堆笑,但是他已经退到了一边。
原本坐在底下看热闹的人们,现在倒是来了兴致,他们纷纷转过身来,看着台阶之上,显然是想好好看看,事情到底会如何结束。
就连原本那位说话粗鲁的雇佣兵,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系密特身上。
他很想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矮锤卡农如同看到恶鬼一般的抱头鼠窜。
卡农虽然名声并不怎么样,但并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物。
只可惜和那个高个子、粗鲁佣兵一样有见识的人,并不是很多。
而那些凶神恶煞般站在台阶上的人中,性情暴躁、目中无人的家伙并不在少数。
只听见一个满脸横肉、身上穿着一套厚皮锁甲的彪形大汉,大吼了一声:“竟然敢消遣我们,老子要你们好看。”
说着,那个人伸出扑扇一般的手掌,一把按住了总管的肩膀。
那个总管魂飞魄散,正当他胆战心惊地准备挨一顿狠揍的时候,原本站在一边的系密特,突然之间动了起来。
他的行动如同闪电一般迅疾、猛烈,还没有等到总管反应过来,那原本按在自己肩头上的大手,已经软垂了下去。
总管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后那个彪形大汉已经轰然倒下了。
系密特身形一飘,回到了原来离开的位置,就好像他始终不曾离开过一样。
刚才,他只是轻轻地在那个大汉的脖颈后侧击了一下,这是他记忆中,那些圣堂武士们用来解决麻烦家伙的手法。
看到系密特的身手,旁边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高个子和那个粗鲁佣兵在看到系密特出手的一刹那,立刻联想到那些身手高超的圣堂武士。
虽然系密特的身材瘦削,但是他那如同鬼魅般的动作,实在不是一个人类所能够做到的。
这个世界上拥有如此迅疾行动的,除了那些靛蓝色皮肤的魔族之外,只有那些同样非人类的圣堂武士。
除了他们俩之外,其他的那些人并没有如此高明的见识,只是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贵族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莫测的身手。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伙纷纷向后退缩,甚至连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同伴,他们也都顾不上了。
现在他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卡农看到这个少年会感到如此恐怖,显然那个家伙,曾经在这个少年手底下吃过苦头。
不知道是哪一个人,第一个率先溜出了酒吧,反正不到片刻功夫,那些拥挤在台阶之上的家伙,全都走得干干净净,就连那个高个子也趁乱回到了楼上。
“有意思,小子,你的身手相当了得,我看不出你还有必要邀请雇佣兵作你的保镖,我想路上就算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家伙,也不够你一个人打发的。”那个说话粗鲁的雇佣兵说道。
“我并不想引起纷争,伤人并不是我的本意,一群佣兵可以为我们的车队减少很多麻烦。”系密特回答道,这番话是他记忆中那些圣堂武士的智慧之言。
对于那些实力高超的圣堂武士来说,使用武力来解决一切,并不是他们信奉的原则。
“将我们当作驱鬼符咒?”那个佣兵轻蔑地说道,显然对于扮演这个角色,他并不感兴趣。
“不,我们确实需要一群保镖,人的精力有限,总有需要休息的时候,也同样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系密特诚恳地说道:“我现在便下来,你愿不愿意和我谈谈?”
“算了,用不着了,告诉我你们出发的时间,在此之前,我会到达那里的,塔特尼斯伯爵府邸,我应该能够找得到。”那位粗鲁大汉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阁下难道不想听听,我家主人会支付给你们多少报酬?”总管问道。
“反正只是旅行一趟,报酬我并不在乎。”粗鲁大汉无所谓地说道。
听到这样的答覆,总管终于放下心来,他为塔特尼斯伯爵所作的最后一次服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现在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第四章道别长长的车队沿着门前的街道一字排开,仆人们正用很宽的牛皮带子,将蒙在厚麻布下面的大箱子,紧紧地绑在马车的上面。
这是塔特尼斯伯爵在听取了系密特的建议后,所作的布置。
因为系密特一路之上,确实看到了不少遭到抢劫的车队,自然也知道应该如何避免自已家遭到抢劫。
那些大箱子两侧的铁环,也早已经被卸了下来。
这些铁环原本是为了搬运方便而安置上去的,但是对于那些劫匪来说,无疑也为他们制造了抢劫的方便。
任何没有必要带走的粗重物品,都已经由伯爵处理掉了。
系密特从来不曾忘记,那些疯狂的掠夺者最注意的,都是那些家具和容易被搬走的东西。
花瓶、台灯这些昂贵、一时之间不容易卖掉,但扔在这里又有点可惜的物品,也已经被牢牢地包裹起来,上面铺上了薄木板,放在几辆专门装载这些物品的马车之上。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马车排成了一排,在门前的街道之上等候。
为首的,是三辆马车。
第一辆自然是塔特尼斯伯爵夫妻所乘坐的。
原本沙拉小姐想要让系密特也乘坐这辆马车,但是伯爵大人好说歹说,才将她劝服下来。
毕竟,第二辆马车之中,乘坐的是系密特的母亲,将儿子从母亲身边夺走,和哥哥嫂嫂坐在一起,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而第二辆马车,则蒙在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巾之下。
但是,系密特却清楚地知道,母亲已经换掉了她那身长年穿着的黑色长裙,显然离开这座城市,也使得母亲大人从她那完全封闭的生活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当然,系密特很清楚,沙拉小姐对于母亲的转变颇不以为然,她甚至不愿意向自己的母亲表示问候。
在沙拉小姐的坚持之下,塔特尼斯伯爵为弟弟专门准备了一辆马车。
不过,系密特更喜欢自由自在地骑在马上,特别是当他发现那个叫笛鲁埃的雇佣兵,居然拥有六匹产自于波罗奔撒沙漠的良种马的时候。
系密特已经不在乎,和佣兵们混在一起是不是不顾及体面,或者会不会受到哥哥的责备,在系密特看来,那些佣兵都是一些不错的家伙。
虽然这些佣兵都很粗鲁,而且他们好像正是将粗鲁当成一种生活的乐趣。
但是,系密特却感到他们身上,有一种自己一百渴求的自由门在的心情。
几个月以前,自己同样也是一个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人,当然,那和自己的年龄有关,但是这份不受拘束的心情,却已经失落在奇斯拉特山脉之中。
在那充满血腥和恐怖、整天提心吊胆、害怕看不见明天到来的日子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对于系密特来说,除了力量变得强大无比之外,他的心境也变得苍老了起来。
而这种变化实在是太激烈了,和他原来的年纪相差太多,系密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够慢慢地适应过来。
街道之上已经安静下来,仆人们也将马车收拾好了。
沙拉小姐将最后的工钱支付给他们之后,那些不跟随塔特尼斯家族去京城的仆人们,渐渐地散去。
看着这稀稀落落的七、八个仆人,系密特心中暗叹,哥哥的人缘显然并不怎么样。
事实上,愿意跟随哥哥一起到京城去的那几个仆人,大多数都是服侍沙拉小姐和母亲大人的,要不然就是原本跟着父亲、后来被哥哥驱赶到庄园里面去的那些老仆人。
哥哥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仆人,一个都没有留下,其中也包括那位总管,他刚才趁哥哥不在这里的时候,来问候了他的表姐。
不过,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并不是专程来探望沙拉小姐的。
愿意跟随塔特尼斯家族到京城去的仆人们的人数,甚至还没有那些雇佣兵多,而且其中大多数是侍女和年老体衰的老人,因此赶车的任务,便落在了那些雇佣兵身上。
每辆马车上面都坐着一个或者两个雇佣兵,他们的马匹就栓在马车后面。
这些马匹中什么样子的都有,除了那六匹良种马以外,其他的马都是杂七杂八的。有些已经衰老得不成模样,还有一些显然原本是拉车的马,甚至没有受过训练。
至于那六匹良种马,系密特很怀疑是这些雇佣兵从哪里偷来的。
因为这些骏马的马鬃梳理得极为整齐,不像是这些粗鲁雇佣兵会作的事情。
系密特一直对这支名叫「疾风号角」的佣兵团,充满了好奇。
这支佣兵团由十七个人组成,除了那个吟游诗人显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以来,其他佣兵好像都会两手。
以这样的人数,这支佣兵也能够算得上是一支实力不弱的队伍了。
所有的人都整装待发,他们只等塔特尼斯伯爵回来。
今天是蒙森特的官员们欢送塔特尼斯伯爵离开的日子,在市政厅有一场隆重的欢送仪式。
当然,如果仪式的主持人不是葛勒特将军而是郡守大人的话,塔特尼斯伯爵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
为系密特和沙拉小姐召开的私人送行会,在昨天晚上便举行过了。
来的客人相当众多,除了教父和沙拉小姐的父母、姐妹之外,就连教会都专门派遣了代表。
至于其他的客人,那就更多了。
塔特尼斯家族在系密特的父亲还健在的时候,曾经是勃尔日城里最受欢迎的家族,甚至在沙拉小姐成为塔特尼斯伯爵夫人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面,来拜访的客人,也仍旧为数众多。
当塔特尼斯家族即将离开这块土地的时候,那座宅邸再一次迎来了喧闹和辉煌。
只不过,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点点辉煌了,明天塔特尼斯家族,就要踏上通往陌生土地的路途,这将是最后道别的时刻。
系密特不记得客人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沙拉小姐因为忍受不了那离别的心痛感觉,而早早地便离开了大厅,回到了她那空空荡荡的房间。
昨天他唯一记得的便是,喜欢吹牛、说笑话的教父,平生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已,有空一定要回到蒙森特来探望他。
那是个充满了欢乐和恫怅的夜晚。
那是个系密特不愿意再次想起的夜晚。
塔特尼斯伯爵仍旧没有回来,系密特感到有些奇怪。
对于已经没有多少权柄和风光的哥哥来说,勃尔日的市政厅,应该是一个让他感到无趣的地方,他怎么会待那么久呢?
佣兵们和负责赶车的那几个老仆人,有些忍受不了在太阳底下傻等的滋味了,他们纷纷逃到了旁边的树荫底下仆人们占据了其中的一块树荫,而佣兵们则占据了其他那些,显然他们之间,也有着一条明显的分割线。
甚至连马车里面坐着的侍女和仆妇们,也有些坐不住了,有些人从马车上溜了出来,在四周闲逛,偶尔同站在树荫底下的仆人们聊聊天。
不过,没有一个人打算回到房子里面,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宅邸的大门已经上锁,而是因为这空空荡荡的巨大豪宅,就像是一个充满了神秘和恐惧的世界,显得落寞而又毫无生气。
那些仆人们在这座宅邸中生活了多年,他们不希望临走的时候,留下沉重的回忆。
系密特骑着笛鲁埃的那匹马四处飞驰,虽然他确实很喜欢这种充满速度的感觉,但是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找个藉口,好远离沙拉小姐的召唤。
沙拉小姐至少已经四次从车窗里面露出脸来,招呼系密特上车。
但是,每一次都看到系密特玩得那么高兴,也只好作罢了。
沙拉小姐倒并没有怀疑什么,她仍旧将系密特当作一个渴望冒险的爱玩闹的孩子,他的圣堂武士身分,仅仅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在她眼中,系密特仍旧是那个她所熟悉的系密特,一个天真、活泼、好动的孩子。
当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的时候,远远地驶来一辆属于市政官署的马车。
马车靠近并且停下之后,只见塔特尼斯伯爵从车厢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但是系密特却清楚地看到,那丝笑容的背后是?e怒的神青。
「亲爱的,我回来了。」
「母亲大人,您感到有什么不舒服吗?」
「系密特,我看你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不上马车?我们就快要出发了。」
塔特尼斯伯爵向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一声招呼,看到系密特像那些佣兵一样猴在马上,伯爵大人多少有些感到不自在,毕竟这不太体面。
「伯爵大人,我们出发吧,如果你想要在今天晚上到达罗纹镇的话,最好抓紧时间。」笛鲁埃仍旧用那粗重的嗓门说道,不过和平时相比,他已经显得有礼貌多了。
笛鲁埃并不是一个傻瓜,他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塔特尼斯伯爵和他的弟弟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这位伯爵大人,正是属于那些贵族老爷中最令人讨厌的一类。
「队长先生,这一路之上就拜?各位了,如果能够平安到达京城,我一定重重地酬劳各位。」
塔特尼斯伯爵虽然很不屑于和这些粗鲁武夫说话,但是在今后漫长的路途之中,还要和这些武夫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得不对这些武夫表现得彬彬有礼。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立刻将这番举动当作是贵族应有的修养,是有别于没有教养的家伙的最大区别,是高雅之士的象征。
只要这样一想,他的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
登上马车之后,塔特尼斯伯爵从车窗里面伸出手来,拿着一条白色丝绸手绢挥了一挥,然后吩咐道:「我们出发吧。」
当他将手缩回马车里面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绢叠整齐,放进了口袋之中。
「美好的明天等待着我们,亲爱的夫人,我要为你带来荣誉和财富。」塔特尼斯伯爵笑着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和妻子并肩坐在一起。
沙拉小姐往窗口靠了一些,冷冷地说道:「你用不着掩饰什么,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并不轻松,看来这场欢送会,对于你来说并不十分愉快。」
塔特尼斯伯爵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极为敏感,想要在她面前掩饰什么,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
「不错,你说得对,那些家伙看到我没有了权势,就立刻转投到郡守那边。」塔特尼斯伯爵的语调之中,确实带着一丝遗憾和不满。
「但是,这没什么,我已经和那位尊贵的钦差大人预定好了,等到了京城,他便推荐我到财政部担当一个重要职务,以作为回报。」
「我就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将蒙森特的事情汇报一番。我想,对于蒙森特郡的看法,他和我是一致的。」塔特尼斯伯爵说道,这番话中,有一种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就那么信任那位席尔瓦多侯爵?万一他只是想利用你来打倒他的敌人,对于被利用完再也没有价值的工具,会受到何种待遇,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沙拉小姐冷哼着说道。
塔特尼斯伯爵慢慢地靠在了座椅上面,这正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件事情。
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当然十分清楚。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任何承诺都是不能够相信的。承诺得越美好,让承诺实现的希望就越渺茫。
「对于那位钦差大人,我原本就没有寄?太大的希望,我只是想通过他晋见国王陛下,真正可以信赖的是葛勒特侯爵大人,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了其他几条途径。」
「你别忘了,我和长老院的那几位先生关系一向很密切,他们不至于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有那位格琳丝侯爵夫人呢!只要我让系密特早日和她确立关系,她一定肯帮助我引见几位实力人物的,这位夫人交游广阔,甚至连皇后陛下都是她的密友。」
塔特尼斯伯爵的嘴角再次露出了微笑,这一次是得意的微笑。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的行动举止都带着浓重的蒙森特的习气,你知道,在京城这是会让人看不起的,人们会认为我是一个刚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所以,我倒并不急着想要见到国王陛下和内阁重臣,至少等我将举止礼仪练习得尽善尽美了再说,也还来得及。」
塔特尼斯伯爵向妻子那边挪了挪说道,显然,这一次他并不是言不由衷。
「你不是整天都在跟那些礼仪老师们学习京城现在流行的礼仪举止吗?甚至连说话也变得满口京城腔调,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沙拉小姐冷冷地说道。
「那些家伙?那些家伙也可以相信?我原本也天真得以为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等到和席尔瓦多侯爵相处了一些时间,再经过侯爵大人的指点之后,才发现那些家伙简直是在将我引入歧途,我真是很担心,这会给席尔瓦多侯爵带来糟糕的印象,让他以为我是一个愚蠢的乡下人。」
「不仅仅是那些礼仪老师,还有那个剑术教练,同样也是个十足的骗子,我原本以为他教我的那些招数会有用,但是我和系密特比试了一次之后,才发现那都是一些花架子,幸好庆功典礼那天,克曼狄伯爵叫他的弟弟向系密特挑战,而不是将矛头指向我,要不然,那天他们恐怕就要更加得意了。」
塔特尼斯伯爵只要一想到那天,克曼狄伯爵和郡守脸上精采的表情,以及那个叫特立威的少年脸上无地自容、充满悔恨的神情,他便情不自禁地想要笑出来。
「你这样利用你的弟弟,是不是太过无耻了,而且那天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你根本不在乎系密特的安危吗?」沙拉小姐质问道。
虽然她早就知道,系密特是个圣堂武士,而且很清楚另外那个少年和系密特较量武技,必然会遭到惨败的命运,但是,她仍旧下意识地站出来,想要阻止这场决斗的发生。
其他那些关心系密特的人也同样如此,无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那位比利马士伯爵,都站出来极力想要阻止这场比赛。
甚至连葛勒特将军这位跟系密特没有多少关系的局外人,都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而系密特的亲哥哥,自己这位冷酷无情的丈夫,竟然还阻止自己的行动。
沙拉小姐实在是伤透了心。
虽然她早已经知道丈夫冷酷无情,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无情到这种程度。
「我对于系密特一向放心,他很强,从小就是这样。」塔特尼斯伯爵言不由衷地说道。
「好了,我们别再说系密特的事情了,系密特已经能够管好他自己了,他甚至做到了骑士和圣堂武士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在魔族的眼皮子底下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脉,他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爱闯祸的小男孩了。」
塔特尼斯伯爵打算结束和妻子之间的无谓争论,道:「沙拉,我倒是很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一个塔特尼斯家族的继承人。」
当他看到妻子的面孔变得更加冰冷起来,连忙笑着说道:「当然,这也不急在一时,等到我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也不迟。」
马车之中重新归于沉默,无论是伯爵还是伯爵夫人都不再说话。
由十辆马车组成的长长的车队,早已经驶出了城门。
因为要穿越北部森林,因此车队驶上了系密特来时的那条道路。
和系密特来的时候有所不同,通郡大道上面渐渐地有了人烟。
虽然在地里干活的农人仍旧没有几个,但是大道上面的那些高高的青草,至少已经被彻底铲除了。
虽然因为没有精力重新平整道路,而只是在通郡大道之上薄薄地铺上了一层土壤,通郡大道已经显得亮丽如新,完全不是往日那种萧条、凄凉的感觉了。
当车队驶过那块属于温波特家族的土地的时候,塔特尼斯伯爵特意让马车停下来一段时间。
沙拉小姐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她深情地看了那片土地最后一眼,那迎风飘摇的高高青草,就像是在替她送行一般。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沙拉小姐的脸颊上挂着一丝泪痕。
和塔特尼斯家族不同,温波特家族一向是和土地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温波特伯爵夫妻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就像是蒙森特郡的大多数家族一样,他们将毕生的精力,全都放在经营自己的土地之上。
离开这曾经生育、养育他们的土地,沙拉小姐的心情可想而知。
无论是伯爵还是系密特,都没有上前安慰心中充满悲伤的沙拉小姐,因为他们知道,安慰并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对于并不是那么重视土地的塔特尼斯家族成员而言,他们根本无法真正理解沙拉小姐的心情。
不恰当的安慰,只会增加悲伤。
甚至连那些雇佣兵,也没有用他们那粗鲁的嗓门,来破坏这个时刻的宁静。
唯有那个弱不禁风的吟游诗人,轻轻地弹拨起手中的琴。
那是一首告别故土、奔向他乡的乐曲,是佣兵和战士们有了思乡之情时,用来安慰他们的乐曲。
不过对于沙拉小姐来说,这段乐曲同样有效。
至少,沙拉小姐终于止住悲伤,重新登上了马车。
车队重新驶上了大路,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马车行驶的相当迅速。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刻,众人终于到达了那个系密特曾经和魔族作战过的小镇。
塔特尼斯伯爵是绝对不会愿意在这种地方过夜的。
因为,即便是住在他们那舒适的帐篷之中,也比住在旅店那窄小而又肮脏的房间里面好得多。
但是,对于那些佣兵和仆人们,旅店那温暖而又柔软的床铺,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
而那微微带有一丝苦味的麦酒,更是将佣兵们紧紧地吸引到柜??前面,怎么样都不愿意离开。
那个吟游诗人仍旧坐在柜??之上,弹着琴、吟唱着今人感到欢乐的乐曲。
琴声和歌声又引来了更多的客人,因此老板显然很欢迎这些雇佣兵。
旅店的伙计已经更换了一个新人,原来那个胆大妄为的伙计,显然已经被老板辞退了。
新来的伙计倒是显得相当和善而又勤快,毕竟在这个时候,想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并不容易。
塔特尼斯伯爵绝对没有兴趣住在旅店之中,但是,他更没有兴趣住在野地之中。
原本他打算连夜赶路,但是,毕竟会担心那些出没于森林边缘的魔族,因此不得不在这个偏僻荒凉的小镇过夜。
至于系密特,则独自一个人在镇子外面的田野之中,搭了个舒适的帐篷。
因为他担心,那位旅店老板会认出自己的身分。
在这个镇上,曾经见过他的人并不在少数。
系密特所住的这座帐篷,是教父送给他的。
比利马士伯爵是个颇为懂得享受的老人,他经常到郊外和湖荡旁边更换另一种生活方式,调剂一下精神。
虽然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离开过蒙森特,但是用于野外露营的帐篷和工具,倒是有不少。
而且,作为一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这些帐篷设计得极冯精巧。
比利马士伯爵送给心爱的教子的,便是其中一辆他最喜欢的、用于旅行的轻便单人马车。
普通轻便旅行马车后部用来装东西的挂斗,被改成了一座能够轻而易举地折叠起来的帐篷。
那宽宽的、平时用来遮挡阳光的皮质顶棚,到了晚上就成了帐篷的顶部,六根可以轻易地展开或者折叠起来的空心铜管,支撑起了帐篷的四壁。
完全展开的帐篷,甚至能够放得下一张大床。
帐篷的底部,是用一整块硬质皮革做成的,底下那些纵横交错、编织在一起的青铜带,使得上面即便站着一个比比利马士伯爵更加肥胖的大胖子,也不会凹陷下去。
而四角上的那四根将帐篷托离地面一尺左右的青铜支柱,也使得帐篷得以免于被蛇爬进来的意外发生。
比利马士伯爵相当害怕蛇和老鼠这些讨厌东西,因此这种设计是绝对必要的。
紧靠着马车那一头,正是马车后部用来装东西的挂斗,旅行中需要用到的大多数物品,都放在专门的格子之中。
在挂斗的左侧甚至横放着一个酒桶,就像是大多数酒吧里面都有的那种。
最底下的格子里面,放置着毯子和被褥。
帐篷的另一端,是可以出入的门。门的四周布满了如同蛇骨一般的环形锁钉。这些锁钉可以使得门毫无缝隙,免得那些讨厌的昆虫钻进帐篷。
系密特独自一个人躺在帐篷里面,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道,这是洗完澡后,沙拉小姐强迫他喷洒在身上的。而他的头发也是湿洒洒的,还没有完全干透。
躺在厚厚的毡毯之中,系密特闭目凝神,进行着精神方面的修行,这是圣堂武士每天必须做的功课。
正当系密特沉浸于冥想之中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有人向这里走近。
「我能进来吗?亲爱的小少爷?」门外传来的粗重嗓音,让系密特知道了来人的身分。
系密特将环形锁?打开,撩起帘门,让笛鲁埃进入帐篷。
笛鲁埃显然并不习惯进入帐篷要脱掉鞋子的规矩。
而系密特更不习惯,脱掉鞋子之后,笛鲁埃的脚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稍稍地相互适应了一些。
笛鲁埃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之后,用充满惊讶的语气说道:「哇,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懂得享受,一顶帐篷都弄得如此讲究。」
他一一抚摸着帐篷之中的所有东西,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嗯,等到老子有钱之后,也要弄一辆这样的马车。」
对于笛鲁埃一进入帐篷便四处乱摸,系密特相当不习惯,对于他来说,这种举动实在是太缺乏教养了。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笛鲁埃为了什么事情来找他。
「你来干什么?」系密特直截了当地问道。
「喔,我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那个粗鲁佣兵转过身来,对着系密特说道。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地便被那个酒桶吸引过去了。
「你不介意我喝一杯吧。」笛鲁埃说着,将手伸向酒桶底下搁着的银杯。
系密特连忙挡住了那只大手:「我确实并不介意,只要你用你自已的杯子,我不习惯使用别人用过的器皿。」
「切,你们这些小少爷、贵族老爷就是麻烦。」粗鲁的佣兵哼了一声,从腰间取下水壶,一口气全部喝光以后,将水壶伸到酒桶底下。
笛鲁埃绝对不是一个懂得客气的人物,他将酒灌满了酒壶,却仍旧意犹未尽。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算是比较慷慨的一个,不像你的哥哥。」笛鲁埃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了吗?」系密特问道。
「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的身手相当了得,不像是从军队或者其他地方学来的,没有人能够教出你那样的一身本领。」
笛鲁埃盯着系密特的面孔,问道:「你和圣堂武士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本人就足一个圣堂武士?」
「这个世界上除了圣堂武士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强者。」系密特并不想对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坦白自己的身分。
「这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笛鲁埃并不相信系密特所说的话。
世上确实有很多强者,但是强大到如同圣堂武士一般的人,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些强者之所以有名,只不过是因为圣堂武士很少与外界来往,他们宛如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而且圣堂武士也很少参与战争和纷争。
圣殿和教廷作为两个独立的势力,很少介入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更别说是内战了。
在此之前,只有在违背道义的大屠杀发生的时候,这两种势力才会通过不同的方式介入。
「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而已。」
笛鲁埃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为什么不住在旅店里面?」
「我喜欢野营,住在这座帐篷里面,要比住在旅店之中舒服很多。」系密特说道。
笛鲁埃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是一点没错,我如果有个和这一样的帐篷,也不会想住在旅店里面。」
「不过,我刚才听镇上有人吹牛闲聊,他们说镇上曾经来过一个小孩,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的实力强大得远远超出一般人所想像,不仅消灭了一艘魔族飞船,还将从空中跳下来的几十个魔族杀得干干净净。」
笛鲁埃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看着系密特脸上神情的变化。
「对了,你为什么愿意让你那位漂亮的伯爵夫人打扮成这副模样,你看上去就像??就像……」笛鲁埃搔着头,极力想要用最合适的形象来说明系密特的模样。
「对了,像个洋娃娃,女孩子喜欢抱在怀里的那种。」这个粗鲁的佣兵总算是想到了最恰当的形象。
「我喜欢这样的打扮,虽然我同样也能够忍受肮脏的衣服和蓬乱的头发,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仍旧希望能够打扮得整齐一点。」
系密特说到这里,指了指笛鲁埃的脚说:「不过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忘记洗脚和换洗袜子。」
「有道理,确实有道理,我看到过的老爷们倒是各种各样,什么类型的人都有,但是少爷好像全都是你这副模样。」
笛鲁埃又给自己装了满满一壶酒,接着问道:「听说你一个人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蒙森特,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听说过我的事情?」系密特问道。
「当然,我早已经打听过了,你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笛鲁埃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想必莫索托也已经打探清楚了吧,要不然今天晚上就没有这样太平了,这里是莫索托的地盘。」
「莫索托?就是那天想要欺骗我们的那个高个子?」系密特问道。
「嗯哼。」笛鲁埃用粗重的鼻音,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怕他吗?」系密特进一步问道。
「我倒不是怕他,只不过得罪了他会很麻烦,他是这里的地头蛇,手下有二、三十号人,而愿意为他担当眼线的人就更多了。不过他手下并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只能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倒也不至于欺压到我们头上。」笛鲁埃淡淡地说道。
「他们是群匪徒吗?」系密特问道。
「这倒是很难说,莫索托平时也常常接一些保镖的工作,他在这一行里面的信誉也并不错,不过有的时候,他也会对客户下手。」笛鲁埃说道。
「他会对什么样的人下手?」系密特再一次问道。
「那种钱很多,引起了他的兴趣的家伙,或者是让他感到讨厌的顾客,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笛鲁埃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莫索托好像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意了,最近除了几个老顾客,其他人都给他抢光了,前两次甚至还死了人,看起来莫索托是越来越堕落了。」
「他会来抢劫我们吗?」系密特问道,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随着对于那些圣堂武士记忆的渐渐习惯,系密特已经能够区分出,哪些才是其正属于自己的部分,哪些则是传承自历代的圣堂武士。
因此,他原本的性格也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我想不大可能,莫索托是个相当小心谨慎的人,以前不是熟悉客人的生意,他决计不做,太远的地方也不去,在佣兵界里面,他的小心是出了名的。」
「自从开始打劫客商以来,如果不是将那些客商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同样也不会随便出手,我想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和你有关的事情,他还没有愚蠢到对一个圣堂武士动手的地步,无论我们携带的货物有多么诱人,也没有必要动手。」
笛鲁埃说这番话,实际上,已经是在试探系密特的身分。
系密特不置可否,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笛鲁埃话中的意思一般。
「你们为什么不使用弩箭?弓箭虽然发射速度快很多,但是无论是力量上还是准确性,都无法和弩箭柑比。」系密特问道。
「弩箭?除了军队和贵族,普通老百姓是不允许拥有弩箭的,一旦被发现违反这项禁今,可不是罚款或者监禁那样简单,弄得不好会送命的。」笛鲁埃淡淡地说道。
系密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贵族家族的子弟,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对了,刚才我问你,你是怎样通过奇斯拉特山脉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那个佣兵,显然并不是像他显示的那样粗鲁。
「无可奉告。」
系密特摇了摇头说道,当他看到笛鲁埃不死心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很抱歉,这是一项军事秘密,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全都能够轻而易举地通过魔族的监视。」
笛鲁埃对于这个回答,倒并没有多少怀疑。
事实上他确实听说过,军队掌握着一种特殊的本领,能够躲过魔族的耳目,悄无声息地袭击那些魔族的营地。
对于探听军事机密,笛鲁埃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最后一次将水壶装满之后,便走出了帐篷。
将这位不速之客送走,夜也已经深了。
系密特将挂在帐篷顶上的油灯熄灭,四周一片平静,唯有远处的镇上,时而传来一阵欢笑声。
那是和自己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平民的生活,他们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不过,也得为每天早晨的面包而辛勤工作。
将烦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之后,系密特重新进入刚才那被打断的精神修炼中。
当第二天,从修炼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系密特已经感受到帐篷外那微弱的光芒了。
虽然身处于帐篷之中,但是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辨。
天空中启明星刚刚露出身影,微微泛白的天空,还只能够为大地带来一丝檬蒙拢拢的黯淡光线。
野外的草地里面挂满了清晨的露珠,那些正想展翅飞翔的昆虫们,纷纷占据面向阳光的地方,??堑群蜃盘?羯垢伤?钦词?某岚颉
系密特甚至能够感觉到,远处维琴河奔腾汹涌的水声,虽然这里离开维琴河有十公里之遥。
睡不着觉的系密特,从帐篷之中出来。
搭在野外的帐篷早已经成了昆虫们聚集的所在,帐篷朝着太阳升起的那一面,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昆虫。
将帐篷折叠好,系密特展开双腿飞快地向维琴河跑去,以他的速度,在众人起床梳洗之前,肯定能够回来。
这也算是一种修炼??圣堂武士对于身体的修炼。
平时在家里的时候,系密特可以关起门来在房间里面,做这些身体和武技修炼,但是在这旅途之中,他只能够利用清晨这段很短的时间。
从小镇到维琴河来回至少有二十公里路程,不过对于身为圣堂武士的系密特来说,倒是稀松平常。
维琴河那汹涌的河水,正好让系密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这是回到家中之后养成的习惯,在姑姑那里时,倒是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不过,系密特并不十分反对这个习惯,洗澡能够让他感觉放松。
从冰冷的维琴河爬上岸,系密特重新穿上那身让笛鲁埃说起来是洋娃娃时装的衣服。
不过系密特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
除了对紧绷着的裤子感到有些不太舒服,总是要担心在快跑之中,裤子是否会被撑破以外,倒没有其他今自己感到不自在的地方。
回去的路程同样遥远,不过系密特并不在乎,太阳已经升起,大地照耀在光明之中。
远处的小镇依稀可以辨认,系密特绝对不会担心找不到方向。
在青草和田梗之间穿行着,系密特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原来的所在。
那些仆人们正在忙碌地收拾着马车,那些放了一晚上哨的佣兵们,则躺到了位于车队最后的那辆平板车上面去。
平板车的顶部,有一块用来遮蔽风雨和阳光的顶棚,底下铺着厚厚的毡毯,甚至还有三个枕头,这倒是一个相当舒适的床铺。
其他佣兵们倒是个个显得精神抖掷,但是,那些仆人们全都显得无精打采,显然对于旅店的喧闹,他们并不习惯。
和往常一样,系密特被沙拉小姐叫了过去。
虽然早晨的洗浴因为旅店之中缺少足够的清水而取消了,但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更换衣服,却仍旧是必须进行的一件重要事情。
不过系密特倒并不反对这样,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沙拉小姐和母亲才显得比较靠近,她们俩之间的关系也稍稍和睦一些。
在沙拉小姐给自己扭衣?的同时,母亲则为他精心地调整着衣领,和袖管上的花边造型而当沙拉小姐给自已喷洒香水的时候,母亲则为他梳理头发,并且绝对不会忘记擦抹那亮晶晶的发油??那是系密特唯一感到讨厌的束西。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和沙拉小姐之间的隔阂好像暂时消失了。
她们俩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互相帮忙,比如递东西或者给自己抹面霜的时候,互相讨论一下哪种香味的面霜比较合适。
系密特有的时候确实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女孩子抱在手臂上的洋娃娃。
他很怀疑女人原本就是这样的。
一切收拾妥当,沙拉小姐和母亲,立刻又恢复到原来那种互不搭埋的样子。
不过,系密特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又一天的旅行开始了。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笛鲁埃居然放弃骑他自己那匹骏马,而一定要和车夫更换位置,显然,他想进一步发现,那辆设计精巧的单人马车的其他秘密。
同时,他也绝对没有忘记马车后面那桶酒的美味。
毕竟,比利马士伯爵是勃尔日城数一数二的美食家,而他准备的酒,同样也是数一数的。
和昨天不同,车队没有行驶多久,道路便显得越来越狭窄,往左望去便是连绵起伏的奇斯拉特山脉。
系密特已经认不出,当初自己到底是从哪里下山的了。
所有山的样子好像是一模一样的。
山脚下的道路不但狭窄而且难行,当马车经过斜坡的时候,不得不放慢速度。
每当这个时候,塔特尼斯伯爵便会从车窗里面伸出脑袋。他倒并不是担心有人掉队,而是为马车上面装着的货物担忧。
幸好山地之间的道路并不是很长,前行大约五、六公里之后,车队再一次驶上了平坦的道路。
这一次,他们已经进入了莽莽的北部森林。
森林之中那唯一的一条道路,对于系密特来说是那样的熟悉,但是,他却只是第二次到达这里。
之所以让他感到如此熟悉,是因为北部森林一直绵延到奥尔麦。
这里的一切,和奥尔麦是何等相似。
在奥尔麦的森林之中度过的那段时光,令系密特终身难忘。
正当系密特沉浸于回忆之中的时候,突然之间,前边拉车的马匹不安地嘶叫起来,一种极为糟糕的感觉,向系密特袭来。
在森林深处,好像正隐藏着一个讨厌的东西。
「让马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部下车,把家伙取出来。」笛鲁埃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除了系密特之外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塔特尼斯伯爵在内,都听从命令顺从地从马车上面下来。
个几佣兵扶着他们,让他们蹲在那些运载货物的马车前部,车夫座位的底下。
那里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所在。
仆人们也学着样子钻到座位底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突如其来的马嘶之声,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
其他的那些雇佣兵们,则迅速地向最后两辆马车奔去。
原本躺在马车之上睡觉的佣兵,早已经跳了下来。毯子和枕头被扔到一边,从底下抽走一块木板,立刻露出了隐蔽的暗隔。
在暗隔之中,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把把重型军用弩。
佣兵们熟练地一个接着一个,从暗隔里面取出这些用来对付魔族最适合的武器,然后纷纷占据有利的位置。
笛鲁埃看见系密特望向自己,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他耸了耸肩膀说道:「这并不违法,我们是在保护贵族,自然有权力使用重弩,等到和你们分手之后,我会将这些东西扔进河里面去的。」
系密特将头转了回来,他并没有兴趣搭理笛鲁埃。
事实上,对于普通人不能够使用弩箭这种规定,他并不是相当在意。
特别是当这里发现魔族的时候,这个法令简直就是在让那些平民送死。
更何况,系密特并没有看到这道法令被严格执行过。
无论是在奥尔麦还是在回蒙森特的路上,他都不止一次看到过一些显然不是军人、更不是贵族的人,手中握着弩弓。
在这个非常时刻,一把弩弓有的时候便代表着生存的保证。
系密特从马上跳了下来,凭着他那奇特的感觉,他好像知道森林之中,隐藏着的那个魔族的心思。
那个魔族正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发起攻击。
显然佣兵们手中拿着的重型军用弩对于??此担?歉黾?蟮耐?病
系密特走到那辆轻便单人马车旁边,在后面的挂斗右侧安着一个匣子,那个匣子甚至比系密特本人更加长、更加大。佣兵们好奇地看着这个打扮得像一个洋娃娃似的贵族小少爷。
他们中有些人亲眼看见过这个小孩的身手,另外一些人则是听同伴们转述的。
反正,对于所有的佣兵来说,这个小孩身上充满了异样的神秘色彩。
现在看到这个小孩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仍旧从容不迫地摆弄着一个大木匣子,佣兵们自然更加感到不可思议起来。
系密特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那对「双月刃」。
这种古代圣堂武士所留下的奇特兵器,确实今佣兵们在心目中更增添了一份神奇的色彩。
将「双月刃」平举在腰间,系密特走入森林深处,在他身后传来一片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
慢慢地深入丛林,系密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奥尔麦的森林里一般。只不过,这一次的猎物,要比森林之中最凶悍的棕熊可怕和危险得多。
森林之中永远是阴沉而又黑暗的世界,不过在奥尔麦的森林之中,系密特已经相当熟悉这个世界了。
而现在,他更拥有了当初难以想像的强大力量。
系密特用他那与众不同的感觉,锁定住森林中那犹豫不决的魔族。
他一步一步向目标逼近,那个魔族显然越来越紧张,系密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个魔族内心的躁动。
突然之间,系密特感到有一股浓重的杀机向他袭来,他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向旁边掠去。
在树木和树木之间纵越着、绕行着,系密特凭着直觉迅速地逃离了原来的位置,一股极为难闻的血腥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系密特早已经领教过这种东西的可怕。
事实上,他确实吓了一身冷汗。
他原本以为躲藏在树林之中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士兵,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诅咒法师。
如果刚才那个诅咒法师duizhun车队施展血咒的记,恐怕所有的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系密特这才想起,当初在奇斯拉特山脉第一次遇到诅咒法师的时候,便有一位力武士牺牲了。
力武士并不是战无不胜的,他们的天敌并不只有飞行恶鬼。而缺乏经验的力武士,很容易送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作为魔族中最为强大而又珍贵的种族,这些诅咒法师显然不像魔族士兵那样勇敢和果断。显然,???谝獾牟⒉皇鞘欠裣?鸬腥耍??蔷】赡艿帽4孀约骸
系密特再也顾不得和那个魔族纠缠了。
在森林里面,他比较占有优势。
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木,将恐怖的血咒的威力,降到了最小的程度。
他一个转身,闪电般地射向那个魔族所在的位置。
突然之间,又是一股杀气迎面而来,系密特高高地跃起,迅速伸到了森林顶部的树冠之上。
随着他身形落下,一道银色的弧光从天而降,紧接而至的,是断枝和落叶如同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树冠之上立刻显出一大块空隙,阳光从空隙之中透射进来,将光明带进了这片终年阴暗的世界。
在灼眼的阳光照射之下,那个可鄙的魔族法师清晰地显露在光明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底下的诅咒法师呆呆地愣住了,??皇敝?浠姑挥蟹从??础
但是在这决定生死的时刻,稍稍的愣神,必然导致死亡的命运。
随着第一道破空而至的银光,洒落下来的是致命的阳光。
这道灼眼的光芒不仅仅将??纳硇瓮耆?┞读顺隼矗???硪坏酪?獍??诹艘黄?永玫难艄庵?小
第二道银光,毫无阻挡得切开了那个魔族的身体,巨大的伤口从左肩一直斜拖到右腰之上。
诅咒法师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纳习虢厣硖逡丫?拖律矸挚?
鲜红的血液喷洒了一地,就和森林里面其他那些树木上,沾染着的星星点点的小血珠一样的颜色。
两把银色的双月刃,深深地cha在一片血泊之中,阳光照射在那银色的刀刃之上,闪现着一片妖异的光泽。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系密特的身影才从树冠之上跳落下来。
不过,系密特并不想让自己的鞋子沾上血迹,谁知道沾上这些诅咒法师的血液,会不会中可怕的血咒。
系密特在旁边的树干上面轻轻一点,身体立刻平侧着掠过地面。
当他掠过那两把双月刃的时候,顺手一抄,两道银光一闪,双月刃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
随着右侧银光再次一闪,那个诅咒法师的头颅,立刻和??纳硖宸掷肟?础
系密特并不敢用手去拿那颗头颅,只得用双月刃的前瑞的弯钩,小心翼翼地挑着那颗头颅。
系密特在没有沾上血迹的树干之上连连点击,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向林子外面射了出去。
只是快要到了森林边缘的时候,系密特才落到地面之上。
当他挑着那颗魔族的头颅,走出森林的时候,系密特看到有十几支弩箭直指着他的身体。
等到佣兵们看清楚,是那个被打扮得如同洋娃娃的小少爷,他们这才将弩箭缓缓地放下。
所有的佣兵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刀尖之上挑着的魔族头颅上面。
这颗头颅有着两个卷曲的椅角,和一对尖长的耳朵,能蓝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红色的花纹。
「好奇怪啊,和我以前看到过的魔族,怎么不太一样?」那个吟游诗人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是个诅咒法师。」系密特淡淡地说道。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那些佣兵们,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大多数佣兵都惊恐地往后退开了好几步,仿佛害怕那颗头颅会再一次复活过来,并对他们造成伤害一般。
对于诅咒法师的恐怖,早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他们的心中。
在北方领地,无数军团就是毁灭在这种魔族最可怕的种族的手中。
甚至,有几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也同样是被这些讯咒法师的邪恶魔法所攻破的。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诅咒法师都是犹如传说中的魔神一般的存在,是死亡和毁灭的代名词。
只要一想到刚才他们就暴露在诅咒法师的威胁之下,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佣兵们,便胆战心惊,恐惧万分。
所有的人都紧紧得盯着那颗诡异的头颅,他们的目光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过佣兵们的心中感到更加恐惧的,反倒是那个挑着诅咒法师头颅的小少爷。没有人敢正眼瞧这位小少爷。
在他们眼中,这位小少爷是更加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存在。
是一个非人的怪物。
第五章掠夺者
也许,是因为生活在北方领土之上的人,真正经历了魔族的侵袭,因此他们变得勇敢和坚强了。
也许,是因为蒙森特的居民,通过战斗迎来了宝贵的和平。
因此,当魔族被彻底赶出北方各郡的消息宣布之后,那些饱受魔族侵袭之苦的人们,都用欢呼和庆典来迎接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和平安。
但是,那些没有真正被侵袭到的省分,则仍旧处于一片恐慌之中,每一个人都在怀疑魔族被击退的消息。
在酒吧、在旅店,人们纷纷谈论着和魔族有关的事情。
那些有学问的人,引经据典以证明魔族是何等的强大,就连古代强盛一时的埃耳勒丝帝国,都惨遭魔族灭亡,只有严寒的冬天和父神的惩罚,才能够将这些恐怖的东西彻底消灭。
那些有些门路、比较见多识广的人,则谈论着北方各郡省所发出的捷报。
只不过,他们是为了向国王陛下邀功领赏,同时也坚定国王陛下不要放弃北方各省的言心。
至于那些原本往来于北方各省和其他地方的货商脚夫,则一口咬定,北方的魔族根本就没有被击败。
他们的理由,自然是仍旧没有看到原本和他们作生意的那些北方客商,出现在他们眼前。
邻近北方各省的地方,人们心中的恐慌仍旧相当强烈。
一路上,仍旧能够看到庞大的车队和逃亡的人群,沿着前往南方的道路前进,那副模样并不比一个多月以前系密特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幕景象要好多少。
道路两旁的树上,仍旧吊挂着尸体,显然抢劫和暴行并没有结束。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那些迁移的长长车队最前端的马车,已经不再漂亮和华贵,里面坐着的,也不再是那些脸孔涂得惨白的豪门贵族。
而后面的用来运载货物的马车也显得更加牢固,车上的货物也不像当初那样朗朗当当。而且,那些马车旁边,同样也有佣兵时刻守护着。
虽然坐在马车之上领头的不是真正的豪门贵族,而仅仅是总管或者更低一级的管家,但是,他们手段之严厉,一点都不比他们的主人逊色分毫。
只不过,他们对于那些雇佣兵们要客气很多,这就是为什么要由他们来负责迁徙的原因。
显然那些损失惨重的贵族们,将经验带给了他的亲友和朋友们。
整条大道之上,可以说只有塔特尼斯家族,是真正由贵族带队的迁徙队伍。
除此之外,他们这支队伍也是大道之上最与众不同的一支,因为无论是贵族、仆人或者那些雇佣兵,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
即便在酒吧之中,那些原本最喜欢高谈阔论的佣兵们,也只会自顾自地喝酒。
只有当他们中的某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人们才会从他的胡言乱语之中得知,他们是从北方的蒙森特郡来的。
而且,一路上他们还消灭了三只魔族,其中甚至有一个魔族的诅咒法师。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塔特尼斯家族的迁徙车队,成为了一个猜测不透的谜。
而对于笛鲁埃和他的兄弟们来说,他们并没有意思让自已成为给别人用来破解的谜题。
他们相当不愿意和别人提起,在北部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
因为,那三个魔族并不是他们猎杀的。
他们甚至从来没有看见过魔族的样子,所能够看见的,只是一颗颗魔族的头颅。
如果杀死魔族的是一个魁梧彪悍、一看便让人肃然起敬的壮汉,那还好说,偏偏却是个打扮得像是洋娃娃一样的贵族小少爷。
这其中的滋味,那些佣兵们自已最清楚。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笛鲁埃吩咐他们不要随便乱说,显然,他和那个少年达成了某种默契。
佣兵们并不总是快嘴快舌,有的时候,他们也得保守一些秘密,因此佣兵们早已经训练出了守口如瓶的本领。
对于系密特来说,众人的猜疑虽然有些令他担忧,但是,当魔族的出现威胁到所有人的安全的时候,他在权衡利弊之下,仍旧进入森林,猎杀那隐藏着的可怕生物。
自从遇见那个诅咒法师之后,系密特再也不敢放松警惕,那两把双月刃始终挂在坐骑两侧,以便随时取用。
唯一令系密特感到放心的,是那些仆人们和哥哥好像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因为每当魔族出现,马匹因为感应到杀气而发出警报之后,哥哥和仆人们是最先躲进车夫座位底下的人之一,从那个地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而且无论是哥哥还是那些仆人,都不喜欢和雇佣兵们打交道,他们既不感兴趣是谁杀了魔族,也不感兴趣雇佣兵们是否有人伤亡。
唯一知道内情的,只有沙拉小姐,不过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至于母亲大人,系密特猜测她同样是知情人之一,因为母亲的感觉同样敏锐。
除此之外,每当魔族出现的时候,她也从来不急着到处找寻系密特的踪影。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哥哥身上,这倒是能够理解。
母亲这样做,除了她知情之外,便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事实上,系密特对于哥哥是否知情,也不敢完全肯定。
哥哥城府很深,就算他知道什么事情,也不会从表面上显露出来的。
虽然心中充满着各种疑虑,但是对于能够平平安安得穿越莽莽北部大森林,系密特仍旧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走出北部森林之后,他们所面临的威胁不再是那些危险的魔族,而是跟在旁边的那些掠夺者们。
最近这段时间掠夺者的数量越来越多,不过,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显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收获了。
和其他那些长长的车队比起来,塔特尼斯家族的这十几辆马车显得并不怎么样。
但是,因为保护的是豪门贵族家族,因此,笛鲁埃名正言顺地将重型军用弩给亮了出来。
那些掠夺者对着这些致命的家伙,毕竟心有余悸,再看看那些马车不像是油水很足的样子,因此也就讪讪离去了。
不过,系密特看着眼前这些掠夺者,心中确赏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多月以前,他所看到的掠夺者中还有一些老人、女人和孩子,现在,除了那些年轻人,和原本身体强壮的中年人存活下来以外,其他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当系密特为那些不幸者的命运而哀悼的时候,突然间,笛鲁埃驾着那辆轻便马车赶了上来。
现在这辆马车,简直已经成为这个家伙的专用物品了。
「我说,亲爱的小少爷,看样子今天的状况不太对头啊,后面跟着的那些家伙,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家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人物,混在人群里面。」笛鲁埃压低了声音,说道。
系密特回转头看了一眼,情况确实如同笛鲁埃所说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动手?」系密特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依我看来,有人挑动他们动手,看样子,这次行动有人暗中主持。」笛鲁埃悄声说道。
「有这种事情发生?」系密特问道。
「这种事很多,任何地方都有黑势力在暗中控制着,那些家伙抢来的东西,就是卖给这些暗中控制一切的王八蛋的。」
「我们这一行虽然装的货色并不是很多,但是却很值钱,干这行的人都有一双高明的眼睛,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我们准是给什么人瞄上了。」笛鲁埃压低声音,详详细细地解释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系密特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他更不愿意将那些奄奄一息的掠夺者挂在树枝上面。
「你能不能劝你哥哥做做好事,反正你们的干粮有不少多余的,对于那些掠夺者来说,那些东西比车上的货物更加吸引人。」笛鲁埃悄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系密特这才知道,为什么笛鲁埃不直接去找自己的哥哥,以哥哥的为人,未必会答应这样作。
不过,这确实是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万一那些暗中布置的人进行煽动,怎么办?」系密特将他心中唯一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笛鲁埃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重弩,说道:「这么明显的目标,我正好用来让兄弟们练练射击。」
看着笛鲁埃胸有成竹的笑容,系密特点了点头,他催马向哥哥的那辆马车驶去。
出乎系密特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哥哥居然很好说话。
一听完他所说的事情,就看到哥哥点了点头,向马车外面看了一眼,又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塔特尼斯伯爵从马车上下来,他吩咐仆人们将干粮都集中在一起。
那些硬梆梆、面盆般大小的厚烤饼,和一米多长小腿粗细的面包,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看到这些食物,周围大多数掠夺者的脸上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情,有些人甚至摆好姿势,打算扑上来抢夺。
塔特尼斯伯爵吩咐仆人们拖了一个酒桶过来之后,他用一只脚瞪着酒桶,用尽可能温文尔雅的胡单首喊道:「你们大家一定饿了吧,有谁知道现在这个季节,种植哪种作物能够最快赚钱?」
「如果,有谁能够回答出来,我赏赐他一块面包,一杯酒。」
那些面黄肌瘦的掠夺者们互相瞪视着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位贵族老爷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不过,终于有人忍不住那些食物的诱惑,在人群之中高声叫喊起来:「这位老爷,我如果回答上来,你真得会给我面包吃?给我酒喝?」
塔特尼斯伯爵扬起了下巴,肯定得说道:「当然,我用不着消遣你们这些人,如果你知道答案的话,便站到前面来。」
那个刚才喊话的人,喜滋滋地挤过人群,站在了塔特尼斯伯爵面前,他点头哈腰,极尽恭维。
「老爷,我原本就是一个庄稼汉,我种的田可好了,您的问题,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您不是说现在这个季节,种什么东西最快赚钱吗?」
「如果仅仅是说快的话,大麦顶多三个月就可以收获,无论是用来喂马,还是做成粗面包,都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钱。」那个人低着头、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看得出,你是个出色的农夫,霍博尔,将属于他的奖赏给他。」塔特尼斯伯爵转过头来吩咐道。
那个农夫喜孜孜地走到那个正掰下一块烤饼的仆人身边。
当掠夺者们看到浅黄色泛着厚厚泡沫的麦酒,从酒桶之中流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更亮了。
「好吧,那么我问第二个问题,用什么木头作成让马背着耕田的支架最好?」塔特尼斯伯爵再次问道。
这下子「呼啦」一声,站出来十来个人,他们同样对伯爵歌功颂德一阵之后,各自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过,这一次的答案并不是很统一。
最终这些人围绕着用杉木好、还是用槐木合适,激烈地争论起来,每一个人都为了他们的奖品而坚持着。
「好了,你们都可以去领取奖品,你们的答案都很有道理。」
看着那些掠夺者狼吞虎咽地将面包和烤饼吃下去,然后捧着麦酒在那里吱溜、吱溜地喝得起劲,塔特尼斯伯爵再一次转过身来,问道:「有谁知道波尔玫的铁矿石和罗尔的铁矿石有什么区别?用它们打制出来的铁器有些什么不同?」
那些真正的掠夺者们,每一个人都期待着,能够回答得出这位慷慨大方的贵族老爷的问题。
那一块小小的面包和烤饼,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父神最高的恩赐,而那杯麦酒,则完全已经超出恩赐的范围了。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掠夺者们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问题,谁那么有空,将所有的矿石都试着使用一遍。
「老爷,我如果回答得出这个问题,是不是能够赏我双份的奖励。」一个骨瘦如柴的大汉喊道,不过看他那个身胚,这个人原本肯定是一个壮汉。
「可以,这个问题确实难度大了一些,我看三倍奖赏都是应该的。」塔特尼斯伯爵笑着说道。
而他高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人能够回答得出他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猜测终于成功了。
当系密特向他提起发放食物给那些掠夺者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他心中并不是很高兴。
在他看来,施舍食物给这些掠夺者,并不能够将他们从困境中拯救出来,相反会让这些人更加贪婪。
但是在下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自己身边缺少合适的仆人,这不但很不体面,到了京城,哪个豪门家族不是仆人成群,自己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人,未免显得寒酸了一点。
更何况,等到到了京城,自己总得买些土地,总得有所经营。
如果在蒙森特郡,这相当容易,凭着塔特尼斯家族的名号,工人们都会抢着为自已服务。
但是在京城,这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在京城想要找一个有本事的好工人,还得对自已忠心耿耿,是相当困难的。
而现在面前,有这么多为了一块面包不惜用性命去抢夺的人,这些人里面,也许有不少可以为自己服务的人。
而且将这些人带到京城,只要自己稍微作些手脚,就可以让这些人签署下为自己终身服务的契约。
用几块面包换来一群有用的工人,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加合算的交易了。
正因为如此,当他听到有人能够回答他所提出的难题,塔特尼斯伯爵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因为,用三块面包换来的工人,要远远比那些只值一块面包的家伙,有用得多,他们之间的价值,并不只有三倍而已。
「大人,波尔玫的铁矿石炼制出来的钢铁韧度很大,但是淬火困难,很容易打造出次品,罗尔的铁矿石供应充足,而且炼制容易,打造起来相当顺手,但是无论是质地还是柔韧性,都远远不及波尔玫的铁矿石打制出来的铁器。」
「因此,波尔玫的铁矿石最适合打造那些最花费功夫、但价值最高的兵器,而罗尔的铁矿石可以用来制造其他一些东西。」
「我以前经常用罗尔的铁矿石炼成的钢铁,来铸造铁器的骨架,用波尔攻的钢铁打造轴或者开刃的部位。」
那个大汉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看来你是个出色的铁匠,我正好需要一些有本事的工人,你愿意为我服务吗?除了食物之外,我还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塔特尼斯伯爵问道。
那个铁匠喜出望外,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去领取他的奖品。
对于这从天而降、能够令他脱离苦海的良机,这个铁匠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当他从失神的状态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跪在塔特尼斯伯爵的脚下,捧着他的脚,不停地亲吻着。
塔特尼斯伯爵欣然享受着这最为隆重的礼节,虽然对于那个铁匠用蓬乱而又肮脏的头发,在他那干净、整洁的裤子上面蹭来蹭去,颇有些不自在。
他甚至极为担心,跳蚤和臭虫会因为这无比隆重的礼节,而传染到他的身上。
但是,能够享受这只有教宗大人和国王陛下,才能够享受的隆重礼节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据塔特尼斯伯爵所知,丹摩尔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
曾经有某位狂妄自大的贵族,让自己的仆人和农庄里面的佃户,向他施行这种隆重的礼节。
但是他的这种行为,最终被国王陛下和教廷双双认定是极大的亵渎,那个贵族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
但是塔特尼斯伯爵,却并不害怕被人告发,他甚至很希望有人告发自己,因为他的行为从表面上看来,和传说中的圣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塔特尼斯伯爵甚至很怀疑,那些圣人们是不是和自己打着同样的主意。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种名声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对自己的前途造成绝佳的影响。
更何况,铁匠的行动,使得其他掠夺者们也跃跃欲试。
很快,便又有一个人跳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伯爵大人,请您收下我吧,我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本事,但是我原本在夏农的酒厂里面担任调酒师,您知道我们这个工作,可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塔特尼斯伯爵听到那个人所说的话,心头一动。
他正缺少一个能够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里面,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人,而对于酒的鉴一个擅长酒类鉴定的专家,无论他来自于哪个穷荒僻壤,绝对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土包子。
相反的,在这种事情上有所专长的人物,全都被当作雅士,受到了吹捧。
但是对于酒的鉴赏,除了那些真正的豪门世家之外,便只可能由那些历史悠久的酒厂训练得出来,而这两种人都不容易找到。
「霍博尔,去将我的马车柜子里面放着的那瓶酒取一杯来,我想看看这位先生是不是如他所说,是位高超的调酒师傅。」
被伯爵大人点名的那个仆人,连忙向马车奔去。
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托着一个白瓷碟子,碟子里面盛放着浅浅的鲜红色葡萄酒。
那个浑身邋遢的人,看到那碟子中的葡萄酒,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显然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品酒专家。
「老爷,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舌头已经失去了感觉,因此不敢胡乱尝试,不过我的鼻子还没有完全失去作用,我的经验也许同样能够弥补失去味觉的损失。」
「以我看来,这瓶葡萄酒是蒙森特郡出产的玫钦酒,这种酒的风味相当独特,不过真正喜欢喝酒的人,并不饮用这种葡萄酒。」
「因为这种酒的口味虽然不错,但是香味便差得多了,而且回味也太淡。」那个调酒师说道。
「不错,一点都没错,我雇佣你,去领取面包和麦酒吧,我很希望你的舌头能够尽快恢复原来的灵敏。」伯爵大人微笑着说道。
那个调酒师同样千恩万谢,不过和那个铁匠比起来,调酒师毕竟要高雅得多,因此他还不至于跪在伯爵脚下亲吻他的皮鞋。
看到又有一个辛运的人找到了安稳的靠山,掠夺者们立刻骚动了起来,毛遂自荐的人纷纷站了出来。
正如塔特尼斯伯爵预料的那样,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中,确实隐藏着不少人才。
没有多少时间,在他身侧已经排成一排站着二、三十个人。
他们中有精通香料炼制的工匠、有擅长织造的裁缝、有手艺灵巧的制造工人,甚至还有一位药剂师。
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逃出来的时候极为匆忙,因此什么东西都没有携带。
不过也有一些人原本有些身家,他们同样是被人抢劫一空,最终不得不沦落为掠夺者中的一员。
对于这些人来说,伯爵大人无疑是救苦救难的仁慈天使。
看到有用的人才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了,而剩下来的那些人,大多数是些庄稼汉,对于自已来说用处不大。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突然之间意识到,这是增加他的政治筹码的大好机会。
将这些贫民带在身边,再提供一些仅仅足够使得他们存活的食物,然后将这些人带到京城。
这些无依无靠的家伙,必定会成为社会动荡的隐患,而对他们有恩的自己,将会成为唯一一个能够说服他们的人。
这样一来,就算那位钦差大人或者其他原本被自己当作是有力靠山的人物,想要过河拆桥,自己也同样有办法应付。
更何况,这一路之上,还可以让这些贫民充当廉价的保镖,同时他们也将是最优秀的宣传者。
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名声,宣扬到所经过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一切,仅仅只需要一些能够让他们蝴口,并且有力气跟在马车后面一起行走的粗粮。
想到这里,塔特尼斯伯爵故作慷慨地宣布,所有的贫民,只要他能够自行跟随他们的马车,就可以和他一起前进。
虽然,他没有能力提供太多食物,但是让每一个人能够吃上一块烤饼,还是可以做到的。
听到塔特尼斯伯爵所宣布的事情,那些面黄肌瘦的贫民们,立刻高声欢呼起来。
对于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伯爵心中颇为得意,他高抬着下巴,昂着头,志得意满地回到马车之上。
仆人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将食物分发下去。
那些混杂在掠夺者之中的心怀匝测的家伙,看到情况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只得趁乱离开了队伍。
看到眼前这些欢呼雀跃的人群,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笛鲁埃慢慢驾着马车走到系密特身边,轻声说道:「你们这个家族很快会兴旺发达的,我敢肯定。」
系密特惊奇地间道:「为什么这样说?」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你哥哥这样精明的家伙,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彻底的伪君子,不过像他这样的家伙,很容易发达。」
笛鲁埃说道,他的语气极为肯定。
系密特对于笛鲁埃所说的一切,不置可否,他自顾自地驾着马在四周转悠。
车队重新敌程,只不过这一次在车队的旁边,跟着长长一串人群。
这些人将一只手搭在马车旁边的护栏之上,以便让马车泄着他们奔跑。
那些身体虚弱、跟不上车队的人,则用绝望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车队。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立刻又继续跟了上去。
因为那行驶在前面的马车,对于这些人来说,无疑是生存的希望。
大多数人都坚信,只要他们能够紧紧跟在马车后面,就肯定能够得到平安,而那位仁慈善良的老爷,也肯定会收留他们,让他们能够重新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大道之上,拼命往前赶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在为能够生存而追赶。
当夜色降临的时刻,系密特终于看到了一座规模颇大的城镇。
城镇外围停满了马车,在这些马车边上,全都有雇佣兵守护在那里。
塔特尼斯家族的车队在一块空旷的土地上停了下来,仆人们熟练地搭起了帐篷。
他们知道伯爵大人,是绝对不会住在旅店之中的,甚至于连他们,也对旅店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叫霍博尔的仆人,管埋着所有的一切,伯爵已经任命他为新的总管。
当然他也清楚,这个任命只是暂时的。因为到了京城,伯爵肯定会让某个被推荐来的年轻人,取代自己现在的位置。
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以后,霍博尔便从伯爵那里领取了几个金币,他要到前面的小镇上面,购买一些用来喂马的饲料和食物。
多了那些跟在马车旁边的贫民,所需要准备的食物的数额要多得多了,驾着一辆马车,霍博尔让两个仆人跟着自已一起往小镇上赶去。
在空地上停着的马车旁边,五、六座帐篷很快便搭建好了。
这一切都是在北部森林之中训练出来的。现在那些仆人们,早已经是搭建帐篷的专家了。
中间那顶最大的帐篷,是伯爵和伯爵夫人住的地方,旁边另外一座则是老夫人的寝帐,其他的帐篷则是仆人们睡觉的地方。
至于系密特的帐篷,全是由他自已亲手布置,从来不要其他人帮忙。
佣兵们晚上从来不睡帐篷,他们自己带着皮质的睡袋。
只是那些刚刚加入的仆人比较难以处置。
他们个个衣衫槛褛、蓬头垢面,有的人身上甚至布满了伤口,而伤口之上已经生出了蛆虫。
不过,幸好这些人之中有一位药剂师,虽然他并不是医生,但是对于怎样治病,多少有所了解。
塔特尼斯伯爵让他暂时成为了这群新来仆人之中的首领。
那个药剂师开出了一连串的处方,那张处方也被霍博尔带在了身边。
塔特尼斯全家聚在中间那座帐篷里面,享用着他们那丰厚的晚餐。
虽然仅仅是一份mizhi火腿、两片奶酪,和一杯让那个调酒师说起来真正擅长喝酒的人绝对不喝的葡萄酒。
但是和外面那些喝着廉价的麦酒、啃着难以下咽的烤饼或者粗面包的人比起来,这已经是绝顶的享受了。
正当他们享用着晚餐的时候,突然之间,有人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系密特抬头一看,正是霍博尔带走的那两个仆人中的一个。
只见他的额头上留着鲜血,左边的脸孔肿起一大块。
黑紫的瘀肿一百延伸到眼角,鼻子同样也被打破了,鼻血流淌下来,甚至将胸口都沾湿了。
「伯爵大人,霍博尔和希卡流给镇上的人扣下来,您快去救他们啊,如果去晚了,他们可能就没命了。」那个仆人哭喊道。
还没有等到塔特尼斯伯爵说话,帐帘一撩,笛鲁埃也走了进来。
「别慌,你把事情说清楚。」塔特尼斯伯爵平静地说道。
对于霍博尔的生死,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此到底要不要去救他、怎么救,就要看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才能够做出决定。
「霍博尔带着我们到镇上去买食物和药品,一开始的时候还相当顺利,等到购买食物的时候,那位面包店的老板,怎么都不肯将那些粗面包卖给我们。」
「他说镇上禁止外来的人员购买大批的食物,如果想买这些粗面包的话,得到镇上的市政官署去办埋诈可证。」
「霍博尔便带着我们到其他的面包房去,打算看看有没有其他商店肯卖给我们,所需要的食物,没有想到,所有的面包房所说的话都是完全一样的。」
「霍博尔只得带着我们,到前面的一个村庄里面采购,那里倒是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当我们赶着马车往回走,正要通过小镇的时候,突然之间,几个官员将我们拦截下来。」
「他们看到车上满载着食物,便二话不说将我们揪下马车拼命殴打,我运气比较好,逃了出来。」
那个仆人一边诉说,眼泪一边便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塔特尼斯伯爵听到这件事情,沉吟了半晌,转过脸来向笛鲁埃问道:「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起来,这个镇子已经被某些人控制住了,他们用那些粗面包来换取那些抢来的东西,只不过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是过于嚣张了。」
「干这一行,至少要遵循几个最为基本的规矩,特别是不能公然出面和有势力的人作对。」
「看样子,占据着这个镇子的家伙有些势力,而且手下的打手数量众多,因此不怕别人反抗。」笛鲁埃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解释,塔特尼斯伯爵站起身来,绕着帐篷转了几圈,然后停了下来。
「让你的手下准备一下,系密特,你在暗中接应,我亲自跑一趟。」说着,塔特尼斯伯爵走出帐篷。
系密特和笛鲁埃连忙跟随在他的身后。
当众人走到塔特尼斯伯爵的马车旁边的时候,塔特尼斯伯爵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笛鲁埃先生,你敢不敢动手杀人?」
笛鲁埃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毫不在意地微笑了一下:「伯爵大人,你到底是看上了那些赃物,还是仅仅要造就你的名声?」
「我是在为国王陆下尽职」”塔特尼斯伯爵毫不在乎地说道。
听到塔特尼斯伯爵如此回答,笛鲁埃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他转身走开去完成自己的布置了。
「系密特,你帮我暗中察探一下,那些家伙到底有些什么倚仗,如果有麻烦的家伙存在,比如使用重弩的人,你就帮我解决掉他们。」
塔特尼斯伯爵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亲爱的系密特,现在我最可以信赖的就只有你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让我暴露在那些危险的武器之下的。」
对于哥哥所说的话,系密特并不会完全当真。
不过,他确实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哥哥,他更不希望沙拉小姐,年纪轻轻地便成为了寡妇。
不过这个工作对于他来说,倒是一件新鲜事情。
虽然系密特拥有历代圣堂武士的记忆,但是,圣堂武士都是光明正大和敌人进行战斗的人物。
这种偷偷摸摸的工作,绝对和他们无缘。
幸好,除了圣堂武士的记忆之外,系密特还有在奥尔麦森林之中,跟那些出色的猎手学到的狩猎方面的本领。
现在的工作同样也是一种狩猎,一种特殊形势的狩猎。
进行狩猎就必须要有适合狩猎的工具,那一对用来冲锋陷阵的双月刃,在这种情况下是根本用不上的。
系密特从那些佣兵所使用的装备之中,挑选了一把极为普通的短剑。
他之所以挑选这件武器,倒不是因为这件武器打造得有多么精巧,而仅仅是因为这把短剑由于锈蚀的原因,而在短剑的表面附着了一层深褐色的钥斑。
这层钥斑因为不能反光,所以使得这把短剑成为了在黑暗之中,很难被发现的一件武器。
将短剑佩戴在腰际后部。
这种佩戴方式,是那些生长在沙漠之中的游牧民族经常采用的,系密特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找到,并且发现它对于今天这种情况相当合适。
一切收拾妄当之后,系密特向小镇走去。
当他走到小镇边缘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时,他看看四下无人,便向上一纵。
在屋顶和房檐之上快速行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一个力武士来说则轻而易举。
市政官署是一个相当明显的建筑物,而霍博尔所发出的惨叫声,也为系密特指引了方向。
在小镇中央的一个广场上,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这些人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站在中间的四个人,用各种手段殴打着那两个可怜的仆人。
让系密特稍稍安心的是,霍博尔还没有生命危险,那些尽情殴打他的流氓,显然得到过指示,他们刻意避开了那两个可怜人身上的要害部位。
旁边站着的那些人则纷纷叫嚣着,好像恨不得也上前去施展一番手脚。
在广场旁边的一座五层的高楼之上,很多人从窗户之中透出身体,他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底下殴打的场面。
这些人同样兴奋得叫着、笑着,并且往下投掷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最上面一层楼,有两个中年人兴致勃勃地朝着下面观瞧,其中一个人手中托着一杯葡萄酒,另外一个人则摆弄着一枚金币。
系密特慢慢地向那里凑了过去。
「镇长先生,依你看,我们的客人,什么时候才会到达这里?」那个摆弄着金币的人问道。
「应该快了吧,不过,我但愿他能够在底下这两个人昏过去之前,到达这里,我想听听惨叫声对于我们和他之间的交易,会相当有帮助。」那个身材削瘦的镇长说道。
「那些家伙油水很足,他们的马车上面装着的东西相当沉重,我原本打算让那些穷鬼将他们抢光的,连人马都布置好了。」
「没有想到,那些家伙居然强充圣人,穷鬼们倒投靠他们了。我只好亲自出马了。」那个玩金币的人说道。
「会不会出事?他们好像不是普通人,万一是群贵族,我们的麻烦就大了。」镇长说道,但是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担忧的味道。
「那有什么?我们又不是没有干过同样的事情,只要像上几次那样将一切收拾干净,不就没事了?」
「我唯一担心的便是有人逃出去,虽然温格已经将路口全部堵住了,但是,那些家伙手里有重弩,打起来恐怕不太妙。」玩金币的人说道。
「温格,你老兄有没有告诉他重弩的事情?」镇长笑着问道。
「到时候他会知道的。」那个玩金币的人同样笑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温格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镇长连连点头说道。
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系密特立刻感到大事不妙,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些人如此狂妄大胆。
虽然不知道笛鲁埃是否布置了站岗放哨的人马,但是即便有所准备,面对这两个人早已经安排好的阵势,笛鲁埃恐怕未必阻挡得住。
在车队之中,有自己的母亲和沙拉小姐,这两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系密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她们俩的安全。
事到如今,系密特也顾不上手段是否光明正大了,亲人的安危,永远是放在第一位考虑的事情。
虽然在圣堂武士的记忆中,并没有如何处置现在这个局面的办法存在。
但是,系密特记得当初在奥尔麦,曾经听汉摩伯爵讲起过,当初如何在北部冰原之上猎杀野狼的故事。
野狼是一种极为凶残的动物,而且??浅扇航岫拥氖焙颍???看螅?踔亮?狈奖???献钗?亢返男埽?蓟岢晌??橇陨钡亩韵蟆
人类和??窍啾龋?透?尤跣×恕
但是野狼有一个弱点,如果??堑氖琢焖廊ィ??潜慊峄怕移鹄矗?鞘焙蛳胍?愿??蔷腿菀锥嗔恕
想到这里,系密特从屋檐边上探出身子。
那两个正在放肆谈笑的人,看到突然之间有一个人影从屋檐之上冒了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衣领已经被系密特一把抓住,随着一阵惊叫之声,两个庞大的身影从窗口掉落下来。
当这两个人摔落到地上的时候,惊叫声愕然而止。
底下所有的人都充满惊诧地看着顶上,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等待着他们的是飞落下来的瓦片。
不过这些瓦片是如此致命,无论足头部还是肩膀之上被瓦片削中,那个不幸的人都会立刻被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这是系密特为了对抗那些生命力无比强悍的魔族士兵,以及那些高高在上、除了弩炮根本伤害不到的魔族飞船,而祈求来的力量。
用这种力量对付普通人,这些普通人又如何禁受得住。
这意外的变故,使得底下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一时之间广场上面一片平静。
但是平静立刻被慌乱所淹没。
摸不着头脑的人们,慌慌张张得四处逃窜。大多数人逃进了附近的房子里面,不过也有一些人向镇外逃去。
人类逃避危险的天性,在这里获得了最有力的证明。
刹那间,广场之上除了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其尸体,便只有那两个正在痛苦呻吟着的仆人。
系密特虽然很想下去帮助那两个仆人,但是母亲和沙拉小姐的安危牵动着他的心弦,他从这个屋顶跳到另外一个屋顶,飞快地向镇子外面奔去。
当他站在小镇边缘的一座楼房的屋顶之上峙,正好看到自己的哥哥指挥着笛鲁埃和那些雇佣兵,将正想要逃出小镇的人阻挡在了路口。
那些贫民们紧跟在佣兵们的身后,他们的手中或者拿着弯刀,或者拿着木棍。
看那副架式,哥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狭窄的街道之上躺着五、六具尸体,他们的身体之上钉着一支支弩箭,那些活着的人则一个个满怀恐惧,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他们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副嚣张疯狂的模样,一个个畏畏缩缩,神情之中布满了恐惧和慌张。
系密特顾不上和哥哥打声招呼,既然笛鲁埃已经让佣兵们将弩弓拿在手中,说明他早有准备。
回头看了哥哥和佣兵们一眼,系密特将身一纵,消失在夜空的一片黑暗之中。
虽然夜色黯淡,但是系密特拥有着常人所不其有的感知,这种感知,是当初那个垂死的魔族飞船所赋予他的特殊能力。
系密特可以在漆黑一片中看见东西,无论是人还是树木都清晰可见,就像是在太阳映照之下一样。
笛鲁埃选择的宿营地周围空旷一片,只是零零星星生长着几株小树。
在不远处有一座丘陵,丘陵的后边是一片小树林,那两个人所说的伏兵,显然就躲藏在树林之中。
系密特能够清楚得看到,那些人正沿着树林,从两边向宿营地包围过来。
宿营地之中,虽然仍旧有五、六个佣兵在小心守护着,而且他们的手中也拿着重型军用弩。
但是从人数上来说,他们远远不是树林之中那些匪徒的对手。
而那些今天刚投靠过来的贫民们,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哥哥一起带走,围攻小镇去了。
看到事态紧急,系密特顾不得关照那些佣兵注意防守,他闪电般地向那片树林奔了过去。
黑夜再加上茂密的树林,所有这一切,对于系密特来说都极为有利。
他那双能够看透黑暗的眼睛,是最有利的武器。
更何况,在奥尔麦森林之中,系密特便和森林结下了不解之缘,森林就好像他的第二故乡。
游走在树林之中,系密特就好像从客厅踱步到卧室,又从卧室进入厨房。
惊叫声、呼喊声在他身后纷纷响起。
树林里面的匪徒们慌乱成一团,因为他们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被来自于黑暗之中的利刃夺走性命。
每当响起一声惨叫,匪徒们便显得更加慌乱。
因为没有什么,比看不见的敌人更加可怕。即便是那些强悍得恐怖的魔族,也至少不会剥夺走人们抵抗的勇气。
在奥尔麦的森林之中,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魔族,人们至少还懂得如何拿起武器,进行抵抗。
但是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在这时而传来的惨叫声中,每一个匪徒所想到的,只是尽快地逃离这片死亡树林。
他们毫无秩序地四处逃窜,用手中的武器将任何接近他们的人砍倒。
咻咻的弓弩射击声此起彼落,不过随之而起的,往往是同时发出的两声惨叫声。
那些幸运地逃出森林的匪徒,向远处的小镇亡命奔逃,根本不知道,那里已经不是他们安全的隐蔽所。
也有一些脑子比较灵活的家伙,从另外一个方向逃了出去,他们将会去寻求其他新的庇护。
反正,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到处都有可以让他们容身的所在。
树林之中很快平静了下来。
系密特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他的目标是远处的宿营地。
宿营地已经不再太平,因为其他那些车队雇佣的佣兵们也紧张得拔出武器。
他们并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因此将每一个可疑人物,全部都当成了敌人来看待。
佣兵和佣兵们互相瞪视着,车主则死死地守护在车队旁边。一支支弩箭都向着外面,手指就搁在扳机之上。
当系密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的时候,十几支弩箭同时瞄准了他。
幸好系密特矮小的身材,解除了众人的疑虑。
和其他的车队比起来,系密特他们的车队反倒是最为平静。
因为那几个佣兵早就知道,今天晚上将会发生一场巨大的风波,他们心中早就有所准备。
除此之外,另一个让佣兵们十分放心的原因就是,在他们的队伍之中,有一个连诅咒法师都能够轻易消灭的强大人物存在。
虽然佣兵们从来不讨论这个充满神秘的人物,也从来没有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杀死那些魔族的。
但是,对于系密特的身分,佣兵们早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他们互相之间都心照不宣而已。
拥有如此强大的人物,除非对方阵营之中同样也有圣堂武士存在,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控制不住的局面。
这几个手拿重弩的佣兵心中十分清楚,他们与其说是在保护那两位贵妇人的安全,还不如说是给她们以心灵上的安慰。
因此,当他们听到森林里面传出阵阵骚动的声音,和紧接而起的惨叫声的时候,他们已经猜测到那是谁的杰作。
系密特回到宿营地之中,那些佣兵们很平静地迎接着他的到来,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身上沾满了血迹。
「系密特,是你回来了吗?」帐篷之中传来母亲的声音。
门帘一挑,沙拉小姐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
在她身后,跟着母亲大人,她们俩好像同样都对系密特满身的血污视而不见。
「你快去洗个澡吧。」
母亲指了指旁边一个帐篷,道:「衣服已经放在里面了。」
旁边一位佣兵,相当有默契地从那位小少爷的手中接过短剑。剑柄上那厚厚的血迹,今他感到颇不舒服。
系密特顺从地钻进帐篷。
等到他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又回复到那个干干净净、犹如洋娃娃一般的贵族少爷的模样。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这副模样,但是佣兵们,仍旧对眼前这种变化感到吃惊。
更何况那把滑溜溜、沾满了血迹的短剑,也同时在警告他们,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夺走了树林之中那些匪徒的性命。
小镇上突然之间躁动起来,但是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仆人们纷纷回到了营地之中。
但是塔特尼斯伯爵,却始终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小镇之上再一次沸腾起来。火光映照着整片天空,很多人甚至以为,小镇之上着起了大火。
前面的车队,纷纷派出了佣兵去打探情况。
一时之间,宿营地里也开始骚动了起来,唯有塔特尼斯家族的车队,却仍旧是毫无动静。
不一会儿,小镇之上传来一阵阵极有节奏的呼喝声。那声音就好像是愤怒的吼声,又好像是发自肺肺的欢呼声。
那声音如同起伏的波涛一般,一会儿汹涌澎湃,一会儿又风平浪静。
忽起忽伏的喧闹声,一直持续到深夜。
但是那映照天空的火光,直到黎明时分也没有熄灭。
当第二天一早,车队驶进的小镇的时候,系密特看到整个小镇,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小镇之上,那些面黄肌瘦的贫民,现在身上穿着着光鲜的衣棠,他们那肮脏、蓬乱的头发也已经修剪整齐了。
而且,每一个人都洗过了澡,显得精神多了。
当马车驶过广场的时候,只见广场之上支起了几十个木架。
每一个木架之上都悬挂着五、六具尸体,更多的囚徒则被锁链锁成一串,他们跪在广场的一角等待着审判。
在这些囚徒的四周,站立着无数面黄肌瘦的贫民。他们一个个都对着那些囚徒怒目而视。
在广场的另一角,一字排开着十几张桌案,系密特的哥哥宛如一位大法官一般,趾高气昂地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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