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安闻言,神色一僵,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听听许知意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看不到他的一颗心已是疼的千疮百孔了吗?
廊下寂静无声。
许怀安咬牙,“一家人非要闹得如此生份是吧?行,为父应了!咱们今天当面算清楚,日后莫再拿此事来烦我!”
他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中。
忙了一夜,身心俱疲。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许怀安这会只恨不得爬到床上睡个昏天暗地。
偏许高远这个蠢货记吃不记打的叫嚣。
“父亲,你之前还担心婉儿嫁妆太少会被侯府笑话,那这些是从哪来的?难不成还真将婉儿的也一并给了许知意这贱人?她也配!”
许怀安意识都有些迷糊,却是被许高远的话气的清醒了几分。
他警告地看了许高远一眼。
许高远并没接收到来自父亲的警告,愈发的嚣张。
“许知意我劝你识相点,你与婉儿孰轻孰重自己心中没计较吗?别以为日后成了王妃就能高人一等,呵,如今京城谁人不知那安王形同废人!......”
“聒噪!敢堂而皇之的辱骂皇家子嗣,我瞧你是真活的不耐烦了!海青掌嘴!”
海青难以置信的张大嘴。
让他一个武功高强、久经沙场的护卫去掌掴人?
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好吗?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与许高远相互扯着对方头发,扭打在一处的场景,忍不住抖了抖。
“哦,是了,我一时生气,倒忘了你是男子,由你动手确实不合适。”
海青,“......?”
离了个大谱,总觉得大姑娘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许高远昂着头,不屑地上下打量几眼许知意。
“呸,小贱人,我就是骂了你又当如何?你自甘堕落,自轻自贱,害得同府姐妹跟着你一块儿丢人现眼!自以为攀到了高枝,孰不知你就是世人眼中的笑话,哈哈哈,贱人配残废......”
“啪——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伴着许高远的怒喝声,久久回荡在许府的每一个角落。
“许知意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啪——啪——”
“贱人,我许高远与你不死不休!”
许怀安铁青着脸,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侧的海青,认命地闭上眼。
算了,眼不见为净!
巴掌声还在继续。
许知意眸子猩红,掌心疼到麻木,仍是抡圆了胳膊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扇在许高远的脸上。
世人都说女子该贤良温婉,端方持重。
她乖乖照做,可最后等待她的是万劫不复。
定安侯府就是吞噬人的深渊,而将她推进去的正是所谓至亲的家人。
死前的绝望有多令人窒息,她至今记忆犹新。
周围全是熊熊烈火,无处可逃,万念俱灰!
许高远被打得面目全非,忍疼还欲继续咒骂,倏地对上许知意深如寒潭,满是阴戾的眸子。
他顿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
只因此刻的许知意活像地狱中爬出的索命恶鬼。
“混账玩意儿,再敢胡言乱语,我今日便把你打成残废,信不信?”
许高远惊恐的瞪大双眼,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
“唔唔,别......别打了,我.......我再不乱说话了......”
然而,许知意一把揪着他的后脖领子,一步一步将他拖到许怀安的脚边。
“父亲为何不敢睁眼?可是觉得生块石头也比生这个蠢货要强?口口声声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父亲就不羞愧吗?你的好儿子可有一点配得上这些?”
“我今日就将丑话说在前头,若再让我听见一句对安王不敬之语,莫论是谁,绝不轻饶!”
许怀安的眼皮跳了跳,袖中的手没出息地微微颤抖。
他一定是累了,并不是怕这不孝不悌的女儿!
他板着脸,对上许知意似要杀人的眸,吓得一个激灵,训斥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许高远脚断了,脸肿了,只能唔唔哇哇地比画着。
父亲,快带我走!许知意疯魔了!
许怀安也想赶紧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梧桐院,可他不敢。
吴嬷嬷面无表情地上前,声音难辨喜怒。
“不多不少,许大人只需再给大姑娘一万两就好。”
许怀安眼前一黑,人重重向后仰去。
人中被指甲狠狠一掐。
也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能掐出血来。
装是装不下去了,他只得长长呼出口气,悠悠转醒。
许知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笑容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父亲一夜未阖眼,身子疲乏,如今可觉得好些了?女儿在母亲留下的医书中学了些针灸之术,虽略通皮毛,但医治父亲应是没问题。”
许怀安连连摆手,重重咳两声。
“呵呵,不必,为父觉得已经好多了,白日补个眠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开玩笑,许知意这一针扎下去,他能不能活着都难讲。
虽说弑父是重罪,可若是暴毙,就与许知意毫无干系了。
“可父亲的脸色属实难看,不然女儿还是替您扎两针吧!父亲可切莫讳疾忌医。”
许怀安为了证明自己身体无恙,一骨碌爬起来,原地蹦跳了两下。
“呵......呵,知道你孝顺,你瞧为父一点事也没有,闹了一夜,就都散了吧。”
许高远被小厮抬走了。
许怀安一脚才迈出梧桐院的门,身后就传来许知意阴森森的声音。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许怀安一脚悬空,猛的拍了拍脑门。
“为父真是岁数大了,如此重要的事都忘了!知意啊,你派个人随父亲去取银票。”
海青接收到了许知意的眼神,认命的跟在许怀安身后。
呜呜,谁来救救他啊?
看起来,未来王府的当家主母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方才她打许高远的那十几巴掌,旁观的海青都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人散了,梧桐院重归平静。
一滴晨露自树叶上滑落,没入许知意的墨发间。
她疲惫地窝在软椅中,任由小鱼儿拿着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
“大姑娘,您这手......呜呜,是不是很疼啊?这种事,以后让奴婢来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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