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祁西洲在身边,许知意睡得很沉,那个困扰她的噩梦也没出现。
翌日,一大早的院里就热闹起来。
许知意翻了个身,睁眼,就看到祁西洲放大的脸,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脸上。
她有些嫌弃地将他推去一边。
装睡的祁西洲无奈的皱眉,嗓音略有沙哑。
“王妃这是嫌弃本王?”
许知意怔愣了半晌,一骨碌爬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
“放心,本王没碰你。”
她轻瞥了祁西洲一眼,“王爷为何睡在这?”
祁西洲,“?”
“这是本王的屋子,何况本王不良于行,王妃希望本王睡哪?”
许知意一拍脑门,恍然大若的来了句。
“对哦,我忘了已经与王爷成婚了!”
祁西洲抬头看着帐顶,轻轻叹了口气。
许知意自顾的下了床,将搭在一旁的罗裙穿好,随意将头发拢在脑后,推门出去了。
无白正带着几名侍卫在种树。
粗壮的梧桐树,得几人才能环抱住,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她问朝她走近的浮生。
“浮生,这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浮生抿嘴偷乐。
“这是梧桐院里的树啊!王妃不是说这是夫人生前亲手所种吗?王爷就派人将树给挖过来了!”
不止树,就连绑在树上的秋千也一并带来了。
许知意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母亲与她荡秋千的场景。
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如果能重生在母亲还没死的时候,是不是就能保护母亲了?
清风拂过,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她呢喃,“母亲,女儿会好好的,您就安心去投胎吧。”
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母亲最后的叮嘱。
许知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已经涌上的泪忍了回去。
她得在王府生活三年,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总不能一直陷在过去的阴影里。
早膳已备好,清粥小菜也摆了半张桌子。
祁西洲已在桌边坐下,气色依旧不怎么好。
无白将一只剥好的鸡蛋放在祁西洲面前的碟子里。
许知意却一把将鸡蛋拿过来,还咬了一口。
“王爷暂时不能吃这个。”
说罢,给他夹了一块凉拌青瓜。
“这个清淡,王爷快吃。”
祁西洲冲无白摇摇头。
许知意夹什么,他就乖乖吃什么。
无白简直没眼看。
新婚第一日,就能看出王爷是个妻奴!
许知意吃得少,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祁西洲蹙眉。
“王妃是不是吃得太少了?放心,本王如今虽没官职,但王府可不缺银子。”
许知意嘴角噙着抹浅笑。
“别忘了我也有很多嫁妆的,只是我向来吃得就少,王爷不必担心。”
祁西洲瞥她一眼。
“既已是本王的妻子,哪有用自己嫁妆的道理,东西本王已命人放在你的小库房了。”
许知意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前一世,她与秦淮生第二日去给婆母敬茶时,就吃惊地发现大厅里的摆设焕然一新。
全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甚至婆母手上头上戴着的首饰也全是她的嫁妆!
秦夫人见她盯着自己,还很是不悦。
“你嫁入侯府本也是高攀了,淮生可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京中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你该知足!”
“何况,新媳妇就该懂得孝敬婆母,这些东西便当是你的一片心意吧!”
许知意惊呆了。
秦淮生当时倒是有些羞愧的,温声软语的哄了她几句,此事便不了了之。
婆母是要给新媳妇红封的,秦夫人倒也守规矩,只是令人啼笑皆非。
秦夫人送她的步摇,也出自她的嫁妆!
许知意觉得自己当时可能是被鬼迷了心窍,竟完全没反抗。
也许,正因为当初百般隐忍,才酿成了苦果。
嫁妆归了侯府,夫君归了庶妹,性命归了地府!
浮生见她发呆,轻轻扯了她的袖子。
“王妃,您怎么了?”
许知意回神,迅速调整了心情。
“就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对了,你可知昨天挂在城墙上的那人如何了?”
松蓝适时插了句话。
“死了!听说他怀里还揣着认罪书,对自己贪墨一事供认不讳,且还罗列出了与其同流合污的官员名单。”
许知意好笑地瞥他一眼。
“他是绝不可能写认罪书的!”
松蓝赶紧闭上嘴,认真地往树坑里填土。
“你们去挖树的时候,许怀安没让人拦着?”
松蓝心里其实是有点发怵的。
他总觉得许知意似有窥探人心的本事,仿佛一切都被她给看透了。
见他不吱声,无白就道。
“拦了,但被守着梧桐院的人给揍了一顿。”
“王妃,这院子迄今还没起名,王爷的意思是由您来取,是还叫梧桐院吗?”
许知意仰头,看着摇晃的枝桠,眸中渐渐染上笑意。
“就叫南风院吧!”
祁西洲坐在轮椅上,目光始终落在许知意的身上。
她方才的神情,该怎么形容呢。
落寞、孤寂、无助......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竟还有浓浓的杀意。
她眸中的寒凉,让他觉得陌生。
祁西洲不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一定是很不好的事,否则那个记忆中爱笑的小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从虚空大师将佛珠给了许知意,她只要心境有所变化时,就会下意识地转动那串珠子。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获得半刻的安宁。
工匠们的速度也快,晌午时分,匾额就已经刻好了。
龙飞凤舞的三个描金大字。
许知意推着祁西洲的轮椅,两人的神色一致的淡漠。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如此一看,本王与王妃的名字倒是有缘。”
许知意眉心忍不住皱了一下。
“我不想与王爷有什么牵绊,不过王爷放心,在我离开前,一定会将您的腿给医治好。”
祁西洲回头,淡淡瞥她一眼。
“王妃想先杀谁?”
许知意神情微滞,呆呆了盯着祁西洲看了好久,突然就笑了,两颊的酒窝让人心醉神迷。
“王爷觉得谁最该死?”
祁西洲老实地摇头。
“本王不知,但王妃若想杀谁,本王会替你善后,王妃大可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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