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产的事情传到二房那边的时候,二房房中的众人最近都有各自忙着的事情,听到消息只是略微叹息,又照例送了东西过去,别的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纪安沁素来是不大喜欢自己的四弟与四弟妹,更何况如今纪罗缊也成了家,平日里忙着看顾着女儿,虽说有二女儿帮着分忧,可是自己的小女儿最近却总是让自己不大省心。若是如同往常一样,喜欢闹腾也就算了,偏偏成婚之后总是安稳了许多。
原本自己总觉得安稳些是好的,可如今看着女儿那副样子,明明看不出什么端倪,却觉得跟以往是大不相同了。仔细想来想去,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说出来一句,到底是成了家就好了。只是女儿对自己似乎疏远了一些,虽说行为举止与往常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自己却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祁永年对于妻子的这些想法,只是轻笑一声,而后揽过妻子的肩头。“你瞧瞧你当初孩子没出嫁的时候,你总说要给她找个婆家,说着好歹要找个厉害点的丈夫,压一压孩子的心性,如今倒是出嫁了,你反而是不高兴起来,总觉得孩子疏远了你。照我看着是没有什么两样的,不过是孩子长大一些有些话就不往外头说了,也沉稳了许多自然跟长辈之间就没有那样亲密。若不然的话,都是成了家的人,还喜欢整日贴在父母身边,那也不像个样子。”
纪安沁听到这话,眉头略微舒缓了一些,心中想着,但愿是如此,但一想,这话也确实是有道理。想到女儿小时候总跟丈夫是亲近的,如今,既然连丈夫都这样说,想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纪安沁并没有过多的表示,按照家中的例子让人送了礼过去表示安慰,而后就没有过多的再问。只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孩子这种东西没了就没了,至于往后能不能再有,还得看个人的运气。到底自己四弟是个糊涂的,虽说没有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可是对这个姨娘的宠爱也实在有些太过了。如今让这个姨娘出些事情,让四弟收一收心,也实在是好事。
纪罗絪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房内与纪幼蓁一桶刺绣。纪幼蓁如今年岁又大了一些,再过几年就到了能定亲的时候,人人都说这位孙小姐长得像自己的母亲,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没有半点夕阳习气,倒是想彻彻底底的闺中小姐。于是这两年来不少人都想着与这边攀亲,纪罗絪对于女儿也十分满意,想着女儿年岁也不小,近日里边总跟女儿呆在一处。
只不过话虽是如此说,纪罗絪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些忧愁。纵然人人都对自己的女儿评价颇好,可自己却时时刻刻想着为何自己偏偏只得一个女儿,与丈夫成婚这么多年,除了一个女儿之外,就再无所出,连个儿子都填不下。只是看着女儿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可是这短暂的舒心过后,却总还是要想自己究竟如何才能添下一个儿子。
人过来通传消息的时候纪罗絪正好一不小心被扎破了手,纪幼蓁忙着让人去拿帕子来擦拭,一边帮着止住那两滴血,一边抽出空来回应来报信的人。
纪幼蓁素来是有些心善的,听到这话也难免心中有些难过,只是想到这孩子说到底跟自己没有几分关系,可是毕竟算是自己为某出世的弟弟妹妹。她想要开口让人捎几句安慰的话回去,甚至想着自己是否要亲自过去看一趟,可是瞧见母亲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又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大概是插不上手的,于是想要说的话憋在嘴里,低下头只专心看着母亲的手。
纪罗絪听到这话,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表示。她与纪安沁一样,只是让人送东西过去,又随意嘱咐了两句话,做了个面子上的功夫,旁的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孩子什么的原本不要紧。
纪罗缊那头中午的时候正在睡午觉,去通船的人犹豫了片刻,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要敲门进去。原本这位小姐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扰了这位小姐睡午觉,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这是四房那边的命令,这消息自然得在各处传一通,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让人进去通报。
纪罗缊听到通传的时候,正有些昏昏欲睡,原本想着上床休息,听到这话,却晓得自己又要抽出空来应付人,不免得心中有些烦躁。刚想着要破口大骂,却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并不像以前那般心性,只是略微有些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让人把人叫进来。
进来通传的人走来的时候还低着头,略微的用余光去看纪罗缊,瞧见人眉头簇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知晓自己这是扰了人家的午休,心中也暗暗惊叹自己大概是碰到了这位小姐,心情还算好的时候,好歹没有如同前两年一样被赶出去,又或者大骂一通,或者再甚者干脆被停了月份或是送回家里都是有的。他急急忙忙的把话说完,而后静静的等着纪罗缊的回复,只想着赶紧完了差事回家。
纪罗缊此刻困意正浓,也不管人究竟是说了什么话,只随意的点了点头。那过来送消息的人有些不明所以,别家就算不过去看看,好歹有送些东西过去。这位小姐偏偏是半点表示没有。他想着是否是忘记了,于是站在那里,不知是走还是不走。
纪罗缊根本未曾听见他说的什么,只记得自己已经点了头,却瞧见他还站在这里,心中的烦躁感更深。银瓶原本正靠在一旁,瞧见自家小姐的脸色不大好看,又仔细的听了刚刚的话,于是两三步走到纪罗缊耳边耳语。“小姐,他说陈姨娘小产了,各房都收了消息,按照情面,咱们应该随便送点东西过去的。您这没所表示他不好交差,而且到时候二姑小姐是要生气的。”
纪罗缊原本也不大在意,听到丫头这样子在耳边说,也懒懒的点了点头,心中只想着自己要午休了,于是随意挥了挥手,任由丫头安排。“罢了罢了,这家里一天多少事情,我哪能个个看股,你既然如此说,你便看着办吧,你办事我素来是信得过的。”
银瓶听到这话,也答应了一声,转身叫了人去库房里面拿东西,又笑着给来送信的人打赏了钱,让人好生回去。
冯瑞宇这几天回了自己家中那边,据说是因为母亲身上有些不大舒服,想着叫儿子回去,好歹是母子两人相谈片刻。纪罗缊巴不得他赶紧走的远些,自己好眼不见心不烦,于是笑着把人送走,又让人帮自己捎了些东西回去,权当是做儿媳的,对婆婆的一片孝意。
三房这边得到消息要早些。几乎是前脚流产,后脚这边就得到了消息,于是等到第二天有人来通传的时候,房里的人却还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纪柏珩人在外头留学,家里的事情自然与他无关,也没有想着给他传封信过去,毕竟家里的这些琐事知不知道原本也是无所谓的,就算是不知道回来也自然有人上赶着告诉。
纪安湫在夜里知道消息的时候,只是答应了一声,而后又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意思,仍然是转头上床休息。第二日早上纪罗绮就知道了消息,只是想着母亲没有刻意来找自己,于是自己也不去那边找,只等着母亲有事情传来再说。
两人明明内心都知道这件事情,却想着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火烧不到自己这头,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于是两人谁也没有提及,仍然是过着照常的日子。直到传消息的人进来。
纪罗绛当时正实在闲的无聊,于是所以拿了个箱子,打算收拾些东西,让人送过去给纪柏珩,顺带也让人告诉他家里的近况。这家里的情况自然还是要关注着一些的,免得到时候一朝回来早就不知道家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纪安湫也觉得无聊,于是母女二人都在这边坐着。外头传来通传的消息,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知总算是来了,点头让人进来。
纪罗绛停了,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随意的擦了两下,而后在凳子上坐下,笑着看着来人传报消息。
“你们四房可是有什么事情倒是派你专门来通传一声。”纪罗绛仍然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让人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若是没什么事,不妨喝杯茶,这事情喝杯茶再说,大概也是来得及的。”
那人一只手接过茶水,一只手又将茶水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连连摇头。“三少奶奶说笑了,我们既然来通传一声,必然是有事情的。不过是奉着四太太的命过来告知各方一声。陈姨娘那边流产了,前几天夜里,突然陈姨娘说腹中腹痛难忍,却也没什么大事,原本想着躺下休息片刻就会好,不曾想夜里突然那孩子就流了。这几日四房里都忙着这件事儿,这不是才有了空,这才让人出来通传消息。”
纪安湫贴完之后,即刻略微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一副惊讶神色。“怎么会这样呢?前两天不是还说这孩子的胎象平稳的很吗?怎么这样子就没了呢?可请医生查了?”
“自然是查了的,当天夜里就查过了,只不过这原因……”那人压低了一些声音,“说来也实在是惋惜的,大夫说有人在药里面下了慢性毒,如今也正在查呢,想着这究竟是何人用心,如此险恶。若是如此,就算了,偏偏大夫还说往后陈姨娘再也不能生育,这怎么不算是大事呢?”
纪安湫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而后转头与纪罗绛对视一眼,低垂下眼帘,做出一副惋惜的神色。“实在是可惜了。陈一娘年纪还轻,大夫的话未必也就是对的,指不定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总能找到恢复的方法,到时候兴许还能再有用,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来送信的人跟着点点头,心中并不以为然。纪安湫想了片刻,扭头吩咐婢女去库房中拿东西送去。“你姐好,先把东西送去,再宽慰几句,嘱咐那边的人好生照顾好姨娘,过两日我就跟三少奶奶一同去看看姨娘。只不过现在姨娘身体正虚着,大概也不喜人打扰,我们就不上赶着去讨这个嫌了。”
来传消息的人连连答应了,而后与拿着盒子的婢女一同出去。等到人都走了,屋内的两人收起刚刚的神色,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三防素来是消息灵通的,各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也逃不过这边的眼睛,只不过为的是保全自己这一脉罢了。自然也听说了,四房那边怀孕以来的事情,听说过隔三差五送去的安胎药,可是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尤青做的,抛开一切不谈,尤青总是没有这个脑子的。
“若说是四婶娘,我也实在是不幸,四婶娘有没有这个脑子,且先不说,但是这份胆量就是没有的。四婶娘,只不过平日里想些事情,可是若真是真刀真枪的干,四婶娘怕是要打不知多少个退堂鼓,如此大张旗鼓的毒害了自己夫君爱妾的儿子,四婶娘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
纪罗绛低下头去吹开茶边的浮沫,说出来的话清清淡淡的。
纪安湫深以为然,也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这话倒是有道理,你四婶娘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干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按照咱们一直以来收到的消息,倒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过这慢性毒一类的。”
“家里其他人是没必要去毒害这个孩子的,毕竟一个姨娘生的孩子罢了,对着家里的其他人都是造不成多大威胁的。看如今家里的局势,这凶手定然就藏在四房。只不过他们那边如今走的走死的死,剩下的几个少爷是太过于懦弱,少奶奶整日里颐指气使的,不像是会使这种下作手段的人,剩下一个四爸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又为什么要害掉呢?”纪罗绛说到这里的时候,仍然是笑着的,意思却不能更明显。
纪安湫看懂了她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这是陈喜儿自己下的毒?”
纪罗绛轻笑一声,手上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碰撞的声音。“是这个道理。母亲可还记得咱们收到的消息,那安胎药从来没当着人的面喝过,人每回回来的时候总能碰到她在喝那碗安胎药。怪也怪了,四婶娘给了人可乘之机,平均每两三日就要送一碗过去,瞧着是装一副关心的样子,可其实那安胎药里的成分大概是极安全的,除了不能安胎,其他的对人的身体是没什么坏处。只是我没想到陈姨娘是个这般有魄力的。”
纪安湫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听着自己的养女,笑着说出这番话,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你素来是聪明的,那你不如说说为什么陈喜儿要这样做呢?一个姨娘有个孩子,傍生是再好不过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干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这孩子害了呢?”
“陈姨娘,陈姨娘母亲还不清楚吗?若是说陈姨娘在那房中跟谁的关系最好,只怕不是四爸,也不是四婶娘,而是绾儿。只怕自从绾儿去了之后,陈姨娘就恨毒了四婶娘。好不容易自己又有了个孩子,看着四爸如此宠爱自己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想着这孩子,一旦没了四爸,必然是大发雷霆的。”
纪罗绛说到这里,笑了出来,又起身去收拾那两件衣裳,将不顺眼的都剔除在外边。“只不过这方法实在是蠢笨了些。四婶娘跟四爸的关系,陈姨娘早该看清楚些,若说两人有真感情,那才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原本就只是家族利益搭伙过日子,四婶娘的母家是四爸谦让着四婶娘的原因,当初十弟刚死就疏远了四婶娘,两人早就没有什么关系更烂的余地了。若说想靠着一个无权无势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让两人真的分崩离析,我看实在是多此一举的。”
纪安湫听到这话就满意的笑出来。在这家中,必须要有一个聪明的脑子,纵然个个身份都是高贵的,可是这家里的斗争却从来不在少数,有一部看不明白,只怕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自己让纪罗绛嫁纪柏珩,为的是把外头捡来的小姐换成名正言顺的,而至于之后的事情怎么处理,那就都是纪罗绛的造化。如今看来,这个女儿当真是不让自己失望的。
“罢了罢了,他们四房的事情自己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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