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娆的事情就这样子告一段落,周家姑爷再怎么蛮横也不敢在签了和离书之后仍然在这边多逗留。周舅爷想保持一个面子,上面的和平,这样子对两家都好,于是又留下周家姑爷吃了一顿晚饭,两家传出去的话,也只说是和和气气的,彼此之间合离了。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数,那日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二只不过传出去的话,对于周家来说也是没有一句坏话的左右,不过是指责那边实在是不要脸,连妻子的嫁妆也动。
两家彼此之间图了个和平,一面没要彩礼,一面也没要嫁妆,只是刘周家姑爷在这边住了三天之后,第四天就好生的把人送到了火车站,看着一行人上了车,这才转身准备离去。
今天周玉仪被家里的琐事缠住了,没有来得及过来,过来的只有纪罗绮与姜阮涟。纪罗绮与姜阮涟陪同着周舅爷父女一同看着火车驶走,耳边传来的还是火车的轰鸣声,刚刚绿皮火车过来时候带过来的味道似乎还在自己的鼻腔里面散不去。
四个人往回走,身后跟着一众丫头小厮,纪罗绮率先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向周云娆:“表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今你也算是无事一身轻了,摆脱了这样一个难缠的婆家,往后你的日子可就多的很了,若是有空,到是不妨多到我们家来坐坐,也算是陪我解闷的。”
纪罗绮说着又看向姜阮涟。“说来也算不上是陪我解闷,我这两天还忙着上学的事情,自然没有这么多空闲在家里,不过你自然是可以常来的,姨娘是时刻在家中的,平常姨娘在家里也无聊的很,你过来这边坐坐,全当是陪姨娘说说话,全了表姐的心罢了。”
周云娆低垂着头,沉默不言的往前走。直到刚刚自己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天的阳光竟然这样的好。天空是那样的湛蓝,自己一辈子似乎都没有见过这样蓝的天。在这样碧蓝的天上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云彩,整个天空望过去,十分的高远,顺着天空往过看,看到的尽是各种建筑的房顶,又或者远处能看见,却永远不可能到达的群山。一层层山峰叠在一起时,浓时淡倒像是自己小时候看到的古画。
周云娆抬起头专注的看了两眼,随后嘴角倒是扬起一抹笑意。周舅爷见女儿久久的发呆,便小心地推了女儿一下,低声提醒道:“堂姐在跟你说话呢,你可听到了?”
周云娆自然是听到了,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还在笑着看着自己的纪罗绮,垂下头想了想,随后又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在没离婚之前总想着什么时候能从那个魔窟逃出去,现在逃出来了,我也回了家里,我倒是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干些什么了。明天父亲会派人去那边,把我剩下的东西拿回来,连带着我在那边的丫头也一袋带回来,只不过这之后我倒是真不明白了。我从前呀,也没想过女子要是不出嫁,该干什么,只不过现在我也确实是不想再结一次婚了。但我又觉得这永远在家里头呆着,是给父亲添麻烦,所以思来想去的,我倒是没了主意。”
姜阮涟听了片刻,就紧接着接上了话。“表小姐倒也不用这样担心的。表小姐这才刚刚得了一件大喜事,也不必急着该干什么,就像我家小姐说的,倒是时常欢迎来我家府上转悠,全当是陪我解闷儿的,所以我在那家中也无趣的很。至于以后干什么,表小姐的一辈子这么长,又没有个儿女牵绊着,就爷又是这样挺开明的人,自然表小姐有充足的时间考虑的。”
周云娆出了站口,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一股微风,又感受到直晃晃照在自己面前的阳光。她抬起头来,伸出一只手,挡在额前,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抬头去透过指缝看那露出来的光亮。露出来的光亮在自己的指缝边上照出一片阴影,可是从那光亮里头看过去,却是一片耀眼的白。
她仰着头看着阳光,就这样子笑出来。过了半响,这才回过头,仍然是从前那副样子,低下头笑了一声,说到:“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想好,我以后该干些什么,总归我是不会再结婚了。或许这几天我会晒太阳吧,难得最近北平城的阳光这么好。”
回到家中的时候周玉仪已经了结了家里的一些琐事。无非是家中二房和四房两个要争权的闹出来的一些事情。当初二房和四房也派人去打探了,听说一面没用,还彩礼一面没用,还嫁妆,心中大失所望。原本指望着靠这件事情构成个诬陷,从此自己得了管家权。只不过没成想这事情,居然办的如此的妥当,没有用到半点钱财,只不过是彼此之间交涉了,便将这事情做了个结尾。二房和四房几乎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转念又想,却也只好作罢的。
安云棠去看尤青的时候,尤青正坐在椅子上面生闷气。她比不得二房的纪安沁那样子能够沉得住气,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说往后还有机会,然后就再没有说别的话。尤青在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气的砸了自己屋里的一个瓶子,偏偏那瓶子是陈后主的东西,算起来也算是极其珍贵的。至于究竟是在哪一场拍卖会上面拍下来的,这倒是让人记得不大真切,只记得大概是个价值连城的物件。
偏偏尤青当时怒火攻心,也顾不得这究竟是价值连城的物件,还是或者别的什么随手扔出去,居然那十分昂贵的东西就成了脾气的发泄品,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碎瓷。
安云棠进去的时候碰巧遇上碎瓷片在自己脚边炸开,原本就是守着规矩才不得不来给婆母请安,如今看着瓶子在自己脚边炸开,平日里在家中从来没受过半点苦,如今看着婆母这样子当着自己的面摔摔打打,于是顷刻间就呆不下去,立马抬起腿就要离开。
尤青也听到了通报,知道儿媳妇进来了,看着儿媳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也不管那瓶子究竟是不是摔伤了,儿媳妇只知道自己一抬头的时候,儿媳妇就转身就要走。
尤青一瞬间怒火攻心。原本是了管家权的谋取方式就已经是十分急切的了,如今又见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偏偏儿媳妇见自己一眼就转身要走,又如何能让这位大小姐感到不生气?这家中人人都是显赫贵族出来的,从小哪一个不是千娇万宠来了,这家里倒是要平白受别人的气,自然尤青也忍不住。
“你给我站在那。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过来给长辈请安,长辈还没说什么,你自己倒是抬了脚就要走。那明天你岂不是要踩在我头上?我这个婆婆干脆让你来当算了!”
安云棠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转回身来,恭恭敬敬地给尤青行了个礼。“儿媳也只不过是看婆母心情不好,想着婆母与儿媳一向是不大对付的,不如儿媳率先出去,等婆母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进来给婆母请安,免得婆母看了儿媳更加愤怒,到时候再气出个三长两短来,这就是儿媳的不是了。”
尤青被这一句话怼的说不出来,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连旁边的花瓶都颤了两颤。“难不成你倒是认为你这进来什么话都还没说,抬脚就要走,我就能高兴了吗?”
安云棠瞧着自家婆母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嘴脸,也知道今天婆母与自己大概免不了又是一场硬仗。原本只是过来告诉婆母一声,后日有家里的赏花宴,自己要出去一趟,如今看婆母这副样子,大概连这件事情也不能顺顺利利的说完的。此刻,心里盘算着,闹钟自然又升起了想法,等自己回了娘家,一定要好好的跟姐姐母亲父亲说一说,自己这究竟是嫁了个怎样的人家。
安云棠挂起一张笑脸,又恭敬地行了个礼。“婆母既然如此,不妨与儿媳说,有什么话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说儿媳自然听着,就像您说的,婆母是长辈,无论婆母说什么,儿媳自然也不会过多反驳。”
尤其看到对方这样,冷笑一声,偏过头去。“我哪里敢当你堂堂安二小姐来这家里把你夫婿都治得妥妥的,我让你夫婿干的事情,你夫婿倒是一件不干,平日里对你这个妻子也是疏于管教,若不然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儿怎么敢当众就这样子挑衅我这个婆母呢?”
安云棠听到这话,就张大了嘴,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婆婆,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虽然现在外面世道乱了,那许多东西都不管用了,可是这祖宗礼法总还是管用的,那儿媳顶撞婆母,这是重罪,您可不要胡说八道。再者说了,儿媳何止顶撞过您,向来是您说一不二的,您见儿媳何时与您争论过,又何时与您争吵过呢?”
尤其看着对方的嘴脸,仍然是站在那里,半点没有着急的样子,便觉得心中气氛更甚。看着屋内的小丫头要搬椅子过来让安云棠坐下,尤青一拍桌子,竖起眼睛就要骂人。
“你要干什么?我还没有命令呢,你倒是先搬个椅子过来给少奶奶坐下了。你既然如此,懂得讨好少奶奶,倒不如你去少奶奶院子里。我倒是不知道几时我是死了,居然这院子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来做主了。既然如此,你不如跟我一同去见了太爷跟太夫人,咱们好好的论一论,看看这家里究竟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
有请此言一出,小丫头立马吓得跪在地上,手上的凳子都拿不稳,胡乱的摆在一旁,却又不敢摔了。小丫头,跪下去的时候,脸上的惊恐之色无法掩盖,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响声十分的巨大。
“四太太明鉴呀四太太。奴婢不过是想着四太太最是个宅心仁厚的,大概也不会忍心让九少奶奶在这里一直站着,这才自作主张搬了凳子来的。奴婢绝对没有任何得罪四太太的意思,奴婢又如何敢呢?这院子自然是四太太做主的,您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越过您去啊,奴婢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做的了四太太的主呢?”
尤青听着小丫头的一番话,笑了一声,而后语气又转合,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好,你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念在你这是初犯。”她转过头去给旁边的雪儿递了一个眼色,“行了,既然是初犯,我也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我瞧这外头日头正好,在那日头里面跪着,打二十个手板子,跪一下午就算了吧。”
雪儿领了命令,还不忘再说两句话来维护自家小姐的形象。“四太太说的是呢,平日里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大概也没多大的空闲去欣赏这极好的日光,如今您这也算是奖赏,既然这小丫头如此积极,那就想着小丫头出去晒晒太阳也是好的。”说着走到那小丫头身边,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个婢女过来把那小丫头拖拽出去,也不顾那小丫头的哭喊,不一会儿,院子里面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那小丫头的喊叫。
安云棠听着外头的喊叫声一声大过一声,中间还夹杂着哭声,看向自己婆母的表情,不免多了几分不悦。“儿媳,您的事儿您又何苦去惹一个小丫头呢?那小丫头原本也只是听命令办事儿的,如今只不过是自作主张搬了一下凳子,也算不得什么重罪,若不然就是罚了半个月的月钱就是了,外头那么冷,虽说日头好,可是让人在外头跪个半天,难免要出事儿的呀。”
尤青看向安云棠,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即偏过头去。“我院子里的人几时轮到你来管了,你自然管好你们院子就是了,手还不要伸的这么长,别想着踩到我头上来做我的主。我一天不死,这院子就还是我做主,你要真想做这院子的主,除非等着我死了,不然你永远也没这个机会做我的主。”
安云棠不愿意跟自己这个婆母多计较,心里也知道这个婆母是个不讲理的,哪怕自己好声好气的与婆母说道,只怕婆母也是半点听不进去,倒不如不费这些口舌,免得再让自己平添了一些生气。
于是安云棠只是略微叹了一口气,又往边上站了站。“这对待下人好歹是要仁慈一些,你仁慈些,人家才会好好给你办事,若是对这下人太过苛责了,自然下人的心就不向着你下人心,不向着您在这院子里面,你又能办好什么事儿呢?您在这院子里的时间比我长,这些道理自那比儿媳明白的。”
尤其原本就心情烦躁,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不满,又想起对方之前三番几次的让自己下不来台,此刻更觉得怒火中烧。她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又猛一拍桌子,厉声责问道:“那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现在倒是长大了,教训上你婆母了。你如今才嫁到这家里,几天就敢教训上我了,那等你嫁到家里的时间久了,家里还不是得你当家做主了吗?什么大房那个还是什么太爷太夫人?我瞧着都得让你踩在脚底下了,是不是?”
熏儿见状,连忙上来宽慰,一边帮尤青顺气一边给安云棠打眼色。“九少奶奶,这是哪里的话?快不要胡说了,长辈的事情哪里有九少奶奶瞎议论的份呢?九少奶奶来,为的是什么事情?”
尤青自然感觉不到熏儿是在帮着调和两人之间的矛盾,只顾着自己拿丢了的脸面,于是一挥手挥开了欣儿的胳膊,指着安云棠说到:“天底下从来没有儿媳过来跟婆母兴师问罪的道理,如今你既然开了这个界,那我就教一教你这家里的规矩。来人把九少奶奶也一并拖出去,不是心疼那个丫头吗?那就陪着丫头一起。另外九少奶奶顶撞长辈掌嘴二十!”
周围的下人领了命令,眼看着就要走上来,安云棠一双眼睛立刻瞪圆,身边的紫缨儿也立马站在了自家主的身侧。
“我看谁敢。”安云棠看向尤青,“我这次来找婆母是有正经事的。我娘家后天有个赏花会邀我一起回去,我娘家的赏花会是极其有名的。我这个女儿刚嫁出来,自然这次是要回去的。今日这二十个嘴巴子打下去,我这脸上难免破了皮,到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身边的丫头说起来我是被自己的婆母责罚了,你倒是听听那些人怎么说你?我的娘家又怎么看你?你别忘了,当初我是你亲自上门求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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