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果然看见易兰脸红了一块,用最快的速度赶车,可再快,牛车的速度又能有多快,还是很慢。
王依依急的焦头烂额,从怀里拿了块手帕,给易兰按压伤口。
易兰被大哥抱着颠了一路,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又去拍王依依的手。
拍完,擦了擦眼里的血,不甚在意的瞪了一眼王依依,怨她多管闲事。
“你别动,伤口要捂着。”王依依心里急,易兰不配合,说的话语气重了不少。
话说完,就见易兰手放在车沿上,身子往外爬,王依依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只能抱着她腰,服软了:“我不说了,我错了。”
王依依语气缓了下来,易兰这才收了力度,靠在板车上不动,依旧不许王依依碰她脸,王依依刚伸手,又被易兰拍开。
额头破了皮,皮肤下的血肉白得刺眼,还有血水不停的往外冒血,豆大的血珠,沿着鼻尖往下掉,王依依想给她擦脸,却又碰不到:“阿叔,附近可有大夫家,去镇上来不及。”
阿叔听了,让牛车调了个头,还不忘嘱咐:“坐稳了。”
赶了十来分钟后,车夫把牛车,停在一户农家前。
屋子里有人,敲了几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四五十的阿叔,相比王依依几人的火急火燎,他就淡定了许多,似乎见惯了场景,打完水,让大哥把易兰放在躺椅上。
“阿叔,她头撞破皮了。”王依依急的就差跺脚,她不会治病,易兰额头大半都破了皮,这可不好恢复,会留疤。
“急什么,死不了,把她按着点,会有点疼。”阿叔一边说,一边拿了一个小瓷罐,走到易兰旁边站着。
大哥跟王依依听了,两人按住易兰,不让她动,阿叔也打开罐子,吩咐:“闭眼。”
王依依下意识闭眼,脑袋偏向一边不敢看。
好一会儿,迟迟听不见动静,阿叔开口了:“让小孩闭眼,你们两个别开脑袋干嘛,叫她闭眼。”
阿叔语气不耐烦,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其中的暴躁,而易兰,正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眨眼的瞪着阿叔。
她都差点忘了,这人是个刺头,脾气犟,胳膊、腿被控制着,她那里会乐意。
王依依抬手把易兰眼睛给挡了,连同眉毛,都给挡了个严实,阿叔顺利把手里的药粉,倒在易兰额头上。
药粉有吸水性,很快就凝结在额头上,重复倒了几次,才把血水止住。
王依依很像想问问,就这样就行了嘛?可见阿叔开始洗手,她就知道结束了。
她也识趣的,没有再问其它问题,血止住就行。
“回去后别碰着水,我再开两副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她喝,化浓的话,再带过来。”阿叔洗完手开始交代。
王依依一阵点头哈腰应了,拿了两副药,又给了五十文药钱,才算结束。
牛车到了分叉口,易兰把手放在板车上,作势要跳车,王依依手急眼快的把她抱住。
“你想干嘛?你想死?”王依依阴测测的问。
易兰手上的力道没松,一直抓着牛车边缘,开口就说:“回去。”
王依依知道她想回易家,抱着没松手:“回去可以,等你伤养好,我送你回去,现在不行。”
易兰手上的劲更大了,王依依年岁比她大,个子也比她高,可易兰用了全身力道抗拒,又用脚蹬车板,隐隐有被挣脱的迹象。
最后,还是大哥拉着易兰手臂,把她拉回到原位,王依依这才得以解脱。
牛车越走越远,被按着动不了的易兰,挣扎的几下,紧绷些脸蹬两人。
“等你伤口结痂,我送你回去,这之前,先安心养伤。”见她不挣扎了,王依依才开口。
怕自己语气重,又碰到易兰逆鳞,又柔声问:“好吗?”
哄孩子似的,脸上也升起讨好的笑容。
兴许是王依依笑的太过于刺眼,易兰偏头看路边的风景,抱着大腿,缩紧了身子。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王依依又问了一遍。
回答她的,只有车轱辘转动声,以及车夫赶牛车的声音。
几人到镇门口时,天色还早,给了车夫二十文钱,让他跑一趟易家,把易兰养伤,伤好再回去的事,跟他们说一遍。
交代完,带易兰回店铺。
易兰一身乌黑,根本看不清服装原来的颜色,脸上的皮肤,也全是黑的,让哥哥们看好易兰,王依依拿着银钱,出了门。
再回来时,三个哥哥蹲在地上,每人手里拿着木炭,正在画字,易兰缩在角落,盯着三个人,稍不注意,都能忽略了她。
她身上的衣服,脏的拉一下,都能弹出泥灰,头发也跟鸡窝似的,全是结。
把买来的东西放好,王依依回灶房烧了锅水,准备妥当后蹲在易兰面前:“兰兰,去洗澡。”
话说了两三分钟,易兰盯着写字的三个人,一动未动。
再这么耗下去水都冷了,王依依只能起身,把她拉到进净当,关好门,回院子教哥哥们识字。
半个小时过去了,浴室的人还是没动静,提进去的水,也该冷了,打开门,看见的,还是脏兮兮的易兰,她站在原地,盯着门口方向。
王依依心里无奈,认命的重新提了一桶热水进去。
关上门,把她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这半年时间,小姑娘还没长高,身体也还没发育,比起之前,还瘦了不少。
前胸贴后背,肉眼可见的排骨,大腿跟手臂也没多少肉,除了一双眼睛瞪人时吓人外,其它怎么看都是小孩子。
好在给她洗澡时,易兰没反抗,不然王依依怕自己忍不住发火,洗完澡,换上新买的衣服让她躺在炕上,开始给她洗头。
易兰头发打结厉害,有的地方还解不开,王依依只能用刀割断,洗了半个时辰,才把她头发洗干净,期间还又烧了两锅水才够用。
洗干净头发,小心翼翼的给她洗脸,巴掌小的脸,上面全是血渍,干在皮肤上还不好擦。
光忙乎折腾易兰,花了一个半小时,等忙完,王依依觉得腰都快断了,好在家里还有三个人,就算她不说,他们也已经开始揉面,做晚饭。
晚饭吃的,依旧是面。
现在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一两八,家里房子要修,这个赚钱速度,还是太慢了。
王依依打算再卖买几天面,等手里有银子了,再改良一下面条,多加些调料,像肥肠面,杂酱面,也可以做出来同时卖。
一边想事情,还要一边照顾易兰,她像一个礼拜没吃饭一般,端着碗就一阵呼,拼命往嘴里塞。
铺子里只有两个厢房,另外一间是三个哥哥的房间,剩下一间是王依依的,易兰是个姑娘,也只能跟她睡。
把易兰拉到房间里,王依依把今天买的润肤膏拿了出来。
“坐炕上去。”王依依不温不热的吩咐。
易兰听了,稳步走到炕边坐下,双手搭在大腿上,后背也挺得直直的,一副乖巧做派。
如果忽略了她眼底的防备,没有表情的脸,倒真像个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
“家里的地,是不是被阿爷阿奶收了两年的租金?”
一边问,王依依一边坐在她旁边,把手里的盒子打开,指尖挖了一些润肤膏,在自己手心化开。
易兰看着王依依的举动,没摇头,也没点头,细长的凤眼里,全是戒备。
“收了租金也没事,至少房间多,你住着也舒服一点。”
化开后拉过易兰一只手,把手心的润肤膏,均匀抹在她手上,一边跟她说话,分散她注意力。
直到她两只手都擦完,王依依看了几眼她的手,叹了口气。
十三岁不到的孩子,手上不仅有冻伤,还有伤疤,就连指甲盖,也翻了边,像是用手挖了地一样。
擦完手想给她擦脸,手刚抬过去,还没碰到人,易兰猛的向后到,拉开了两人距离。
王依依见着皱紧眉头,冷声开口:“我没照顾过孩子,你可稳着点,我脾气不好。”
王依依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原身,也没有好好对待过易兰,每天让她做饭洗衣服,时不时还会骂两句。
但王依依到底不是原身,做不出虐dai儿童的事。
易兰配合还好,可她不仅不配合,还摆着一张臭脸,就算是再好的脾气,见了也会心烦意乱,也会有脾气。
易兰眼里只有戒备消失不见,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与怨恨。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王依依重重的吸了吸气,升起自认为无害的笑容:“你脸上有冻口,我给你擦脸,乖,听话,擦完就变漂亮了。”
话落,视线里的易兰皱起眉头,顶着一张小孩脸,软糯开口:“无聊。”
王依依:“……”
两辈子都没带过孩子的王依依,一时不知哪出了问题,别人都这么哄孩子,怎么到了这,不管用了?
“我……”王依依想骂人了,易兰缩在角落,又忍住了。
“你自己擦!”把盒子盖好扔到她旁边,王依依上了炕,躺在旁边看着她擦脸。
擦完脸,才想起她脚上还有冻伤,又说:“擦脚,脚裂口了。”
话说完,又想起易兰才刚擦完手,擦脚又要洗手,重新擦一遍。
王依依掀开被子半爬了过去,把润肤膏挖了一点出来,另一只手拉易兰脚,亲自动手给她擦。
“敢动我就拿棍子抽你。”一边擦,一边恶狠狠的威胁,说话的同时,还用大腿压住易兰腿,不让她乱动。
直到两只脚都擦完,油光水亮的看着像是上了膏药,这才心满意足把腿移开,起床去洗手。
心里想着,一直这么相处下去,易兰没疯,她得先疯,跟带祖宗似的,说不得,还凶不得。
再回来时,易兰已经躺在被窝,侧身背对王依依,王依依也不赖,躺到另一边,同样背对易兰。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王依依翻了个身,那声音又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出现了:“阿爹……阿娘……”
旁边的易兰,不断重复喊人,躺了一会儿,王依依挪了挪身子,往易兰那边靠:“易兰,醒醒。”
王依依推了推,推了几次,易兰都没醒,她又说:“阿爹……阿爹……”
这次,王依依反应过来,不太对劲,不是做噩梦,伸手放在易兰额头,手还没靠近,就传来一股热气。
发高烧了!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再没带过孩子,她也知道再继续烧下去,可能会烧伤脑神经,造成痴呆。
顾不上仪态,穿好衣服又给易兰穿,抱着易兰喊三个哥哥,一家人披头散发的往医馆跑。
好在医馆离铺面近,五六分钟就能到,拍了一分钟的门,就有药童来开门,王依依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小哥,孩子高热,麻烦帮忙看看?”
药童连忙让一群人进来,把易兰放在软塌上,他去后院叫大夫。
老大夫到时,先是看了王依依一家,把目光锁定在易兰身上,走过去给她把脉,还掰开易兰嘴巴看她舌苔。
目光触及到易兰身上的冰口,额头上还有伤,老大夫的目光沉了沉:“灌碗药下去,养两天。”
老大夫脸色不悦,说完吩咐药童去熬药,让王依依去结账,药钱直接要了一两银子。
“老先生,一两银子会不会有点多,半下午我们带她瞧病,也才五十文。”大哥几分不悦。
这年头看病是贵,可也不至于开口要一两,伤病感冒五六百文已经顶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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