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之主降临了。
来的不声不响，悄然无息，没有引发一点波澜。
如果不是刚才那浩浩荡荡的威能镇压，夏至甚至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背负龟壳，须发皆白，造型像极前世日漫中龟仙人的干瘦小老头会是一位二等宇宙之主。
“你叫鲸鲨？”
河源之主淡漠地打量夏至，神色彷如睥睨一只蝼蚁。
事实确实如此，在宇宙之主眼中，封号不朽真的只是蝼蚁。
封号巅峰，勉强能算只大点的蝼蚁。
“晚辈正是。”夏至心底有些忐忑。
如果巴克所说俱实的话，他们今日只怕有些难了。
宇宙之主，真的很可怕。
但河源之主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夏至皱起眉。
“我本来没打算降临，这宇宙战场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只不过鲸鲨你的一些行为已经违背规矩，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河源之主淡漠道：“因此，我才不得不来一趟，为的就是警示后辈，宇宙战场并非无法无天之地，举头三尺有神明，尚需心存敬畏。”
夏至怒极而笑。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这河源之主打得一手好算盘。
贵为宇宙之主，已是凌驾于亿万万生灵的无上存在，竟还如此虚伪，实在令人作呕。
“河源之主，晚辈斗胆请问，我违背哪些规矩了？”
“这宇宙战场上又何时有过规矩？”
“怎么我从没听说过？”
“难不成，这规矩是你定的吗？”
夏至一连三问，振聋发聩，传遍天地。
巴克，甚至五爪金龙都听得目瞪口呆，暗暗叫好。
河源之主仍旧一脸淡漠，但仔细观察，他那双如大海般蔚蓝，浩瀚的双眸中已少了些淡然，多了许多恼怒。
区区一个封号不朽，也敢质问于他？
谁给你这泼天的胆量？
夏至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朗声道：“请前辈回答晚辈疑惑。”
“轰隆！”
一道雷鸣骤起天穹，有声无电，仿佛神明怒吼，天罚警告。
夏至面无惧色，目光灼灼地望着河源之主。
“嗡~~”
无形的威压降临。
下一刻，夏至忽然趴在了地上！
河源之主面上依旧平静冷漠，但声音却愈发冰寒刺骨，“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辈，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又岂轮到你来质疑？”
“区区封号，何来底气质问宇宙之主？”
“你可知我此刻若想杀你，只消手指一动，你便魂飞魄散，从此世间再无你一丝痕迹。”
“你就不怕？”河源之主冷幽幽地看着他，字里行间充满威胁。
看着他不自觉抖动的手指，夏至明白对方已经动了杀心，真想杀他，只不过是在寻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显然，在宇宙之主的圈子里也有着不能随意出手杀戮普通不朽的潜规则。
具体可以参考亡灵主宰。
就因为师出无名，到头来落得个被帝皇暗中施压，被几十位宇宙之主联合逼迫，最终不得不付出偌大代价以换来谅解。
河源之主还不比亡灵主宰。
一旦今日之事败露，他的下场只会比亡灵主宰更加凄惨。
一念通达，夏至反而淡定下来，表情里涌现出几丝微笑，声音里透着几分戏谑，“这话该晚辈问你，你怕了吗？”
河源之主一怔，旋即嗤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怕你区区一个封号不朽？
哈哈，这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想杀我，可找不到一个借口，所以你不敢动手，你害怕招来其他宇宙之主的报复，届时你所付出的代价远比失去一个徒弟要多得多。”
这小子……懂得还真多！
河源之主眸子中忍不住透露出几分诧异。
早些天，那个叫夏至的人类不朽，他的事情过去后，帝皇和暗影两位领袖就隐隐存在着想要为宇宙之主重新制定秩序的迹象，但似乎碍于某些原因，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
这个他们几个宇宙之主私底下也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这种时候还是别急着往枪口上撞，保不齐就会成为新秩序诞生的牺牲品。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站在这听一个小辈在他面前巧言令色，浪费时间？
河源之主蓦地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匆匆忙忙地降临，早知道杀自己徒弟的凶手这么能言善辩，他就该派几个封侯替自己出面，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现如今他贸然出手杀夏至也不成，看这小子身上这么多宝物，保不齐也是有大背景的，万一因此再与另一位宇宙之主结下仇怨，事情闹大，他就没法收场了。
不杀的话，更不成。
自己都已经降临，这要是空手而归，被这小子活下来，再把这档子事满世界地乱嚷嚷，他这张老脸可就丢尽了！
河源之主望着夏至讥讽的神情，暗暗咬牙，手指颤抖，无比的憋屈。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他堂堂的河源之主，什么时候被逼迫到这个份上？
“小辈！”河源之主忍气道：“既然你想辩，今日我就与你好好辩一辩，好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因何该死。”
到了这种时候，河源之主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错的只是他来得太匆忙，没有经过详细调查，被夏至犀利的话语给问住了。
“洗耳恭听。”夏至淡淡说着。
“你有两大错。”
河源之主竖起两根干枯的手指，“其一，你不该让你的封侯保护者出手，宇宙战场乃是所有宇宙之主联手搭建，为所有宇宙后辈提供的试炼之地和练兵场所。
最多只准许封号不朽存在，封侯级别已经完全参透法则奥义，一旦出手势必会天崩地裂，造成大范围的伤亡……今日之事便是铁证。”
河源之主面色一寒，掷地有声道：“因而，宇宙战场绝不容许封侯不朽参战！”
“河，河源，冕，冕下……”
旁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只见一直默不作声，恍如透明人一般的巴克，全身颤抖，满脸苍白地嗫嚅道：“晚，晚辈来自暗影宇宙，从宇宙战场成立之初就一直在这，从，从未听说过有此规矩……”
河源之主脸色铁青。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就在巴克有些后悔之时，耳旁忽然传来河源之主幽幽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我记错了？”
巴克打个哆嗦，“是……啊！不不不！……是，是晚辈记错了，封侯不朽确实不能参战，不能参战！”
看着他汗如雨下的样子，河源之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夏至忍不住好笑起来。
这，就是宇宙之主的气度吗？
死鸭脖子嘴硬，跟他老家那些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有什么区别？
夏至表情似笑非笑，言语之中有些玩味，“这只是其一，其二呢？”
河源之主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这对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
这眼神属实让他讨厌。
恍惚之间竟有种自己一直在被鄙视的感觉。
他只是个封号不朽，自己可是宇宙之主，实力差距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
“其二！”河源之主道：“你不该滥杀无辜，造成这么多封号不朽的陨落……”
“可笑。”
这一次，夏至终于听不下去，直接开口将其打断。
河源之主冷下脸来，不悦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有错？”
“是。”夏至不卑不亢，“不光有错，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强者之路，杀伐果断，强则强，弱则亡，此乃天理。”夏至淡淡反问：“河源之主，难道说你在成就不朽之前，为了抢夺机缘就没有杀过其他生灵吗？在这些生灵当中，几个是真正有罪，又有几个是无辜的路人？”
“这些你都想过吗？”
仿佛没看到对方阴沉的脸色，夏至手指指向那些不朽尸体，“今日他们想杀我，我为求自保，反杀他们，这难道也有错吗？”
“如果反抗也有错的话，那这万千宇宙，亿万万生灵就都有错了。”夏至看河源之主的眼神愈发可怜，愈发像是在看白痴。
堂堂的宇宙之主，历经无数劫难才成就的无上存在，脑子里面装的，难道都是粪包吗？
哪怕是想寻一个杀自己的借口，也大可不必说得这般荒唐。
河源之主此时此刻也无比的后悔。
他身居高位久了，底下生灵见他无不战战兢兢，恭敬有加，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数岁月下来也就滋养了他骄纵，狂傲的性格，遇事不决，动手即可，哪里又会想到跟对方讲道理。
如今好不容易讲一次道理，还没讲过，这上哪说理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依然只有两条路。
要么，继续跟夏至讲道理，自取其辱。
要么，快刀斩乱麻，将夏至连带其他两个不朽一并干掉，灵魂也湮灭，这样大概率会得罪一位宇宙之主，但也许不会暴露。
二选一。
但无论如何，夏至都一定要死！
河源之主紧咬牙关。
今日可谓是他成就宇宙之主以来，最至暗的时刻。
竟然被一个小辈扫落颜面，简直岂有此理！
“鲸鲨小辈！”
河源之主引怒待发，“你杀我徒弟在先，以下犯上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若不能将你正法，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怒……受死！”
河源之主一声怒喝，天地顿时变色。
周围空间在迅速扭曲，又于扭曲中坍塌毁灭。
巴克面色大变，五爪金龙惶恐得连连咆哮，扭动身形，拼命找寻着逃命的契机。
可河源之主又怎会给他们希望？
一位宇宙之主亲自出手，若是连他们仨都拿不下，日后他也没脸再活跃在万千宇宙了。
“死！”
河源之主高傲地宣布。
坍塌的空间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洞，犹如深渊之口，转眼间就要将夏至、巴克和五爪金龙吞噬。
夏至首当其冲。
身边的陆地在黑洞引力中不断消失，马上就轮到夏至了。
这时，异变陡生。
就在河源之主有些惊诧的目光中，一直被他压趴在地上的夏至竟缓缓站了起来，还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抬起头，冲河源之主灿烂一笑。
河源之主皱起眉。
怎么会？
什么时候他的威能连一个小小封号都镇压不住了？
就在他打算一探究竟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夏至朝他施礼，“大师尊！”
师尊？？？
河源之主一脑门问号。
听到夏至声音的巴克，循声望去，惊喜地看着河源之主身后，连忙跪拜下去，大声道：“参见陛下！”
河源之主大吃一惊。
刚要瞬移去到安全位置，同时回头确认来人身份，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就落在他的肩膀上，随着难以言喻的磅礴巨力瞬间袭遍全身，一个淡淡的却又蕴含怒意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你刚才压我徒弟一下，如今本帝压回来，不过分吧？”
话音未落，河源之主“嘭”的一下，以头抢地，跪倒在黑洞之上，再难动弹半分。
让一位久居高位的宇宙之主当着三个小辈的面，做出如此卑微动作，难免有折辱对方的嫌疑。
奈何此时此刻，河源之主根本不敢反抗，甚至内心都不敢生出半分怨恨，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惶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暗影大帝念头一动。
斗转星移，直接带着河源之主和夏至等人来到星空下。
河源之主仍保持以头抢地的姿势，不敢抬头，哪怕威压已经不在，但没有暗影大帝开口，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他刚才要杀的可是暗影大帝的……徒弟！
今天真是出门不慎，撞见鬼了！
河源之主心中哀嚎。
他几十万年不曾出过手，今日一出手就撞见暗影大帝的徒弟，最后更是把黑暗阵营的领袖，暗影大帝给惊动了。
简直绝了！
“好了，河源，你也起来吧。”暗影大帝淡淡道。
河源之主满心憋屈，听闻这话，却不敢立刻起身，只道：“河源不敢！”
暗影大帝眉头微微一皱，“让你起就起，今日之事可不是你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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