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夫十几年了,两年前才提拔你到了工部,或许你觉得老夫没有重用你,其实这是对你的磨练……”
陈丕拱手道:“学生从来没有对恩师有任何怨言,学生只有感恩之心,若是当年没有恩师收留,学生至今还是小小的乡官,这辈子恐怕都进不了奉天殿!”
他是永兴二年北榜的二甲进士,没有钱,没有门路,放下尊严,主动投奔到詹徽门下,在兵部泡了十几年的茶,最终才换来一个工部的六品郎中。
现在可不是缺官的洪武朝,永兴朝历经多次科举,加上分南北取士,各衙门官职除了皇帝刻意空着的,一个七八品的小官都能让二甲进士抢破头。
朝廷也没这么多位子可以补,历年科举的进士,很多都被下放到地方当乡官去了,其中甚至都有二甲进士。
詹徽示意他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如今也在奉天殿露了脸,以后好好干吧!”
陈丕立马起身,恭敬道:“学生能有今日,全靠恩师栽培,学生没齿难忘,日后还请恩师多加指点一二,学生愿为恩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胡说!”
詹徽不动声色的说道:“提拔你的是朝廷,栽培你的是陛下,老夫不过是为国选才罢了!”
陈丕拱手道:“学生明白!”
“敢问恩师,朝廷派我去徐州,究竟所为何事,学生又该如何去做,学生愚钝,还请恩师明示!”
詹徽笑了笑,说道:“圣旨上都写了,你奉旨办事即可!”
“顺便勘查一下徐州府何处最为适合修建新都!”
陈丕心中顿时一惊,果然……抚慰徐州,意在新都之事。
“学生明白了!”
詹徽喝着茶水,随后问道:“何时出发?”
“回恩师,三日后出发,前往徐州,三个月后回京复命!”
詹徽点头,叮嘱道:“路上要小心,到了徐州更要小心些,总之,万事小心,平安回来!”
陈丕心中感动不已!
……
一声惊雷响起,惊蛰春雨倾盆而来,为冬后增加了一场寒气。
京城冷,北方的天更冷了!
汹涌的洪水如猛兽一般冲垮了决口,顺流而下,逐渐淹没下游的农田和房舍。
“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老将王弼站在河道旁,看着滚滚而落的雨水心中开始担忧起来。
一队队士兵扛着沙包投进河里,接连不断,看样子是要堵住这个口子。
“大司马!”
身穿官服,从雨中跑来的司马院文官杨敬喊道:“口子太大了,沙包扔进去立马会被大水冲走,实在堵不住,想想别的办法吧!”
自治水以来,王弼带着司马院的军官堵住了五个县的口子,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个了,却不想下起了大雨,以沙抗洪的办法行不通了!
“公爷!”
满身是泥的戚宁跑了过来,抱拳道:“这样下去,口子只会越来越大,到了天黑再堵不住,下游的几十万百姓全部都要遭殃,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实在不行,趁着水小,先疏散下游的百姓吧!”
杨靖站在雨中,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这场雨来的太快了,压根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机会!”
“公爷,快拿主意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弼神情凝重,有些犹豫,蓝太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上前说道:“荣国公,不用犹豫了,这一次,我带头下水,最后一个了吧,堵上咱就回去吃饭了!”
这是军官考核,也是为了几十万的百姓!
王弼最终点头,大喊道:“下水堵口之军官,不仅考核通过,而且官升一级,死了算功臣,入英灵殿,享受万世香火,朝廷抚恤家人,我保你们的孩子将来入司马院!”
蓝太平开始卸掉身上的盔甲,站在雨中大吼道:“什么功不功的,老子不在乎,不怕死的爷们,就跟着老子跳下去!”
戚宁做些同样的动作,说道:“我是蓝帅的兵,不能给我老师丢人!”
“说的对!”
张袭将绳子绑在腰上,慷慨道:“漠北大战咱们都不怕,这点水算什么!”
“我愿意!”
“我也愿意!”
蓝太平身为副司马身先士卒,加上戚宁,张袭的带动下,不少军官开始请缨,卸甲绑绳。
“结成人墙,再堵沙包,日落前一定要堵住口子,保百姓平安!”
王弼站在雨中大吼道:“儿郎们,保重!”
蓝太平站在岸边大手一挥:“跳!”
司马院的军官在蓝太平的带领下接二连三的跳了下去,岸上的士兵死死的拉着绳子,以防被冲走。
如今才刚立春,河水依旧冰激,加上下雨,跳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军官抓着横在上面的绳,排成人墙,阻挡着急流,只有这样,决口地方的水流才会缓和一些,沙包才能沉下去,逐渐将水流截住。
每一队军官下去坚持一炷香,立马换人,泡在水里时间久了人也扛不住。
王弼始终站在风雨中,任凭雨水吹打在自己身上,直到天黑!
“大司马!”
杨靖同样淋着雨说道:“已经有三十多名军官被大水冲走了,这如何给陛下交代啊!”
“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
王弼坚定道:“只要能把口中堵住,有多少人填多少人,都死了,我这个大司马填上去!”
杨靖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
司马院几百人轮流着跳进河里,随着沙袋的不断沉底,水流也变得缓和许多,经过一夜的奋战,沙袋终于露出水面,这意味着口中也被堵住了,下游的百姓保住了!
“堵住了,堵住了!”
水面传来一阵欢呼声,身上是凉的,心却是热的。
“大司马,口中堵住了!”
戚宁立马跑来,只见王弼屹立在雨中一夜,始终没有动过!
“大司马!”
再次呼喊,王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一缕白胡子在风中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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