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几分自嘲。
分明时琛住院时，她也在。
想起当初自己曾说过的话，沈絮便是一阵懊悔。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软肉。
沈絮低沉着眉眼，看不清眼眸中的情绪。
窗外大雨仍旧不停歇。
似要将整座城市都淋透，泥土的腥味混杂着水汽，从阳台洒进来。
她歪着头躺在沙发上，怔怔的盯着阳台外的连绵不断的雨。
沈絮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褪色发旧的平安符，指腹缓缓摩挲着金色丝线。
过往被她遗忘的记忆，如潮汐般翻涌上来。
被压缩在脑海深处的点点滴滴，时琛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明晃晃的透着喜欢和爱意。
若不是那晚……
她最需要时琛的时候，他不在……
或许，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如今的样子？
桌面摆放的手机冷不丁发送来消息。
银行到账的提醒。
她默默拿起，仔细盯着上面的消息，好半晌才反应回神。
这是奶奶留下来的遗产。
当初信托基金的人说，会分批次的打款给她。
沈絮攥紧了手。
她并不缺钱，但……
如果这笔钱当初真的是给她的，奶奶又怎么可能将东西转交给时琛？
早在当初就给她了。
除非……
这笔遗产，原先就是要留给时琛的。
或许是因为当初他们三番两次的去找时琛。
所以时琛就算不清楚遗产到底是什么，也不想再让他们去打扰吗？
又或者……
是时琛不愿意再跟沈家有任何关系？
无论哪种。
如今时琛都不在了。
沈絮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屏幕上赫然又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陌生未知号码。
“你在查时琛？”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沈絮盯着屏幕上简短的几个字，黛眉微微蹙起。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随后敲下字眼。
“你是谁？”
对面没了回音，连带着发送出去的消息也未读。
沈絮将对方的电话号码复制下来发送给秘书长，吩咐道：“查查这手机号码的主人是谁。”
另一端的秘书长看着这条消息，淡淡回了个好。
余光看向端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的男人，叶州神情专注。
“你现在在查时琛的消息吗？”
秘书长犹豫许久，才把心中疑问说出口。
叶州头也没抬，闷闷应了声。
只觉奇怪。
任凭他在网上怎么找，几乎都找不到任何时琛的社交账号。
能找到的，基本不是许久没用，就是已经注销了。
叶州并不相信时琛真的去世。
他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你能在网上查到什么东西？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你不如去找侦探。”
秘书长看了眼时间，虽说沈絮一开始并没有限制要多久，但……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快知道消息越好。
“你不是急着要去将功补过吗？”
眼见着叶州无动于衷，秘书长又无可奈何的补了一句。
似乎才激起男人的斗志。
他抓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你说的有道理。”
话音落下，叶州伸手抓过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去，全然没注意窗外瓢泼大雨。
整个屋子又彻底安静下来，秘书长松了口气，掀开被子看着肿起的脚踝，几乎看不出跟昨天有任何区别。
她攥紧拳头，眸光落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手指轻点，已读了短信，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闪电在乌黑云雨中穿梭，天际被划开一道刺眼的亮光，伴随其后的，是一片震耳欲聋的雷声。
雨逐渐小了，化作点滴，轻飘飘的砸落在地面的积水。
沈絮撑着一把黝黑大伞，山顶上的风肆意凌虐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瞬间冒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她漠然盯着墓碑上那张崭新的照片，水滴顺着滑下，砸在眼前燃烧的香烛上。
火光被雨水浇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旋即一阵黑烟从眼前飘起。
沈絮伸出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直的盯着镜头，却敲得出他脸颊消瘦。
整个人恍若病态之中。
一双眼睛却泛着亮光，似要透过照片，望向沈絮心底。
沈絮颤抖着身体蹲下来，指尖只抚到一片湿润。
她不相信，偏偏墓碑上的字眼时刻提醒着她，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沈絮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吐不出一句像样的字音。
回想起先前江临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的盒子，和当初他脸上那毫不遮掩的痛色。
饶是再不相信，沈絮心底也笃定两分。
撑着的伞无力的滑落，被肆意刮起的风吹向一旁，聚集在树叶上的雨滴砸落在沈絮脸上。
浸湿了她的衣服。
风夹杂着雨，扑面而来，面上一片湿润。
沈絮下意识抬起手，触摸到眼角，同样也是湿漉漉一片。
她愣了神，低头看向指尖的水滴。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心口处的疼痛仿佛化身为实质，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周身的空气被吸取，闷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沈絮一只手搭在墓碑上，身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悲哀和脆弱。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片被雨水浸湿的土地。
缓缓闭上了眼。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明明……
不该是这样的。
莫名而来的怒意吞噬着她心底的悲伤，情绪交织，犹如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
任由她想尽办法，也解不开结。
沈絮不知在墓碑前蹲了多久，天阴沉沉的，好似要再度下雨时，她才撑着站起身。
双腿发麻，找不到任何知觉。
口袋里的手机一下午震动好多次，沈絮全都不闻不问。
她踉跄着，双腿如同行驶在刀剑上，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沈絮陡然回想起当初在医院，她对时琛说过的话。
那些言语，哪怕是如今再一次想起来，仍旧觉得后悔。
她掏出怀里的手机，瞥了一眼未接来电。
大多数都是沈母的信息。
她不想回，也没有回的欲望。
点开和江临的短信对话框，迟疑了几秒，随后摁下发送键。
“时琛走的时候，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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