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洋玫瑰加工厂的新任副厂长包小波刚刚收到邮件,就赶紧将邮件转发到了自己叔叔包海洋手中。
自己从胡军伟被裁掉之后,副厂长的位置腾出来,包海洋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再重新招聘一个农业技术型人才,反而把自家干财务的侄子提拔到了这个位置。
虽然这个侄子在业务水平上差了胡军伟好大一截,还有那么点好吃懒做,但是经过了上次的事后,包海洋还是觉得从外面招聘来的人永远不和自己一条心,办起事来碍手碍脚。
况且上次偷换货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后,不光厂子里风言风语,好些客户都中断了合作。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即便一些客户没有被换货,但只要一有这样的传言,馨洋加工厂就不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了。
本来半年前厂子里那批精油莫名其妙爆炸之后,包海洋就损失惨重,再加上这段时间厂子里业绩大幅度下滑,上个月的工资还拖着没发呢。
工人们敢怒不敢言,隐隐要有爆发的冲动,包海洋更是整天吊着个死人脸,合像别人倒欠了他八百万。
这包小波新官上任后还没得意两天,就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他抱着工作日志踏进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包海洋矮胖的身体正塞在油亮的皮椅里,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脑上的画面。
“二叔,我给你转过来的邮件您看了吗?”包小波笑得一脸谄媚,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沓文件。
“这是WCD公司寄过来的新品资料,您过目一下。”
包海洋没接,眼睛从电脑上斜过来,一脸不满,“说了多少回,在厂里叫我包总,咱们可是正规工厂,这些不正经的称呼让人听了贻笑大方。”
“哦哦,不好意思,包总,我记住了。”
包小波赶紧点头哈腰赔着笑,不过心里却在暗暗腹诽,好你个包大头,装什么装呢,不是以前捧着他的手叫好侄子的时候了。
厂子里那些隐秘的账目和某些“合理”避税项目,以前可都是他经手签字的,刚开始没人愿意接,还不是他冒着风险给重新做的账。
再说他这个副厂长,真是徒有其名,工资比当初干财务的时候没涨多少,也就是以前胡军伟的一半多点。
不过这年头经济形势不好,哪里挣钱都难,所以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这时,电脑前的包海洋终于转过头来,轻飘飘地把文件收下,一边吩咐着,“嗯,正看着呢,今年还得去一趟,你去办手续吧,帮老郭和老马也办一张证。”
“好的,包总。”
包小波赶紧应下,不过他又忍不住问:“包总,咱去年刚买了400万的机器,业务好像还没有那么饱和吧,还需要再买吗……”
“让你去办就去办,哪儿那么多废话。”
包海洋嘴角一下子垂下来,语气冷硬:“去年买了,今年就不能买了?库存盘点里报废几台不就好了。”
“报废?”包小波更摸不着头脑了,明明五台机器都在好好运转着呢。
虽说之前精油收集器不知道为什么炸了好几个,但机器一点事儿没有。
包海洋呵呵笑了声,小眼睛里划过一丝深意,他将肥厚的背靠在牛皮椅上,皮鞋搭在桌子上翘起来。
“不买几台新机器,明年报项目的时候怎么往上添投资,国家补贴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这活儿你又不是第一回干,大惊小怪什么。”
实力不够造假来凑。
听完这话,包小波立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明年方塘镇的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项目,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包海洋也已经上下打点好关系,明年馨洋必然也能分上一杯羹。
国家文件上规定,每个项目补贴资金不得超过投资的30%。
投资越多,补贴自然就越高。
不过现在厂子里效益不行,资金也紧张,包小波自己判断着账上能凑出来的资金不超过200万,要是总投资只有这些,估计包海洋关系再硬,也得被方塘镇负责项目的领导给一脚踢出去。
国家级的产业园,一个项目投资不超过一千万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所以自然而然地,只能想点歪门邪道谎报数据。
包小波心领神会,很快明白了包海洋这次只是想过去做做样子,再和WDC那边的人通好气儿虚开点发票,把账面数据做的好看点。
“好的,包总,我这就回去办手续。”包小波笑了笑,赶紧转身出门溜之大吉。
不过刚出门,他眉头便不由得皱成了一朵菊花。
这包大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出了事他们签字的会计也跑不了啊……
重重叹了口气,包小波忽然有些羡慕起早早抽身而去的胡军伟来,据说这老胡离开馨洋之后,跑到隔壁镇上一个山沟沟里当山上的管事去了。
工作是不体面了些,估计赚得也少得可怜,但起码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唏嘘了一番,他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而此时被蛐蛐的胡军伟正头戴墨镜,身穿火红的小棉袄,开着簇新又拉风的全地形山地车在自己圈定的几个地点完完整整地遛了一圈。
一趟下来,他很快圈定了即将到来的苦橙树的落脚处。
而且这一趟下来,他也颇有感慨,犹记得半年前刚过来的时候,这片一望无际的大山还有些许的荒凉和空旷。
山顶野桂花和沙枣树错杂交织,中部青州蜜和一小片玫瑰田遥遥相望,其他则基本是一些原始的草丛和荒地。
如今又多了高大茂密直插云霄的雪松、新增的300亩迎风挺立的重瓣玫瑰、数排秀丽矮小的无花果树、郁郁葱葱四季结果的大片高山草莓,每一样都生机勃勃。
而马上,大片的苦橙树也要扎根在这片土地,来年春天正在育苗的中草药也要开始移栽。
这片大山,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重新戴上墨镜开车下山,只不过刚刚靠近院门,却忽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这股恶臭有点熟悉。
庭院中坐在轮椅上,瘦削而苍白如玉的男子,手中捧着香炉朝他尴尬一笑。
微风轻轻飘过,将香炉中的一丝轻烟拂过胡军伟的鼻尖。
“yue——”
他一个没忍住,哇得一声,就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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