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还有不足三年的时间好活……”
杨猛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位海派圣手,竟然已经到了可以了悟生死的地步,“在下最近一直在翻阅佛经,知道上古所谓修行之人或高僧,可以预见死亡的时间,不想陈老也到了这种境界,不愧是杏林圣手!”
陈莲舫笑了笑,对杨猛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并没有如小杨先生这般精深的武道修行,但在医道上总算有些心得,结合几十年的养生气法,与武道的自省其身可谓殊途同归,这才能估算出身体的衰败程度……”
杨猛点了点头,有些敬佩地说道:“武道一途,讲究的是研究人体内藏天地的奥妙,以求控制肌肉、骨骼、内脏乃至血液甚至须发,只有步细入微者,方能从皮肤毛孔上乃至周围环境中的变化,一点点实现所谓通幽前知的妙境,也唯有如此,方才算是打破虚妄得见天地,将武艺进化为道艺,而陈老能从医道入手,根据身体内脏乃至气血的变化加以推测生死,这本身便也是达到了道艺的境界!”
“武艺也好,道艺也罢,老夫今日与杨小先生一见,方知丹经医书上所言果然不虚,且又想着能否开诚布公,研讨一番有关秘药的制作,以及如何化解药毒的法门……”
看着杨猛双眼至诚,陈莲舫索性开门见山,一张口便说出了自己邀请他前来的目的。()
杨猛微微一愣,随后有些不解地问道:“武门秘药的制作。我算是略有涉猎,只是却不知陈老所说的药毒,更无从谈起药毒化解的法门!”
陈莲舫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所谓武门秘药,多以膏、丸及贴剂为主,有快速活血化瘀、止痛消炎的妙用,只是药效虽然神奇,但其中所用的药材多为虎狼之药,如常年配制或加以使用,必然有多余的药性渗入皮肤血脉。是为药毒。而老夫这些年,制作的秘药数不胜数,即便是有道家养生法门,如今也渐渐压制不住体内的药毒。这两年已经日渐衰败……”
杨猛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没有听过如此新颖的说法。只是看陈莲舫郑重其事,心里不觉便已经信了三分,“如此。不如先听听陈老的脉象如何?”
陈莲舫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左臂伸向了杨猛。
杨猛轻轻地卷起袖口,对着远处的霍元甲招了招手,然后才将三指轻轻地搭在了陈老的脉门上,闭起双眼仔细地感受着其血脉跳动和胸腹中的呼吸。
陈莲舫虽然已有六十多岁,可脸上却是红光满面,呼吸听起来好似和风细雨,又独独地多出一股悠长连绵的味道,只是当杨猛静下心将暗劲渗透在指尖的皮肤上时,耳中忽地听见阵阵微乱偶停的声音。
“咦?”
杨猛自拳术通神入化以后,便在龙华寺中闭关感悟前路,虽然对佛家所说的通幽前知还没有多少头绪,可在听劲与感知上,却已经渐渐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他虽然无法通过陈莲舫的脉象,感受到体内药毒淤积的具体器官,但却能通过指尖渗透的暗劲,感受到陈莲舫脉门玄关中,那种滞涩软怠的脉象,再结合他在药房中学医的经验,正正地应了陈莲舫所说中毒的迹象。
“能够感知到体内气血衰败,与多年药毒淤积体内的致命危机,却又没有具体的法门解决这生死间的大恐怖,这便与我如今在国术上能看到抱丹有路,却又找不到自己真正的方向一样……”
初学国术,只是为了在乱世中求存,而在通神入化以后,杨猛渐渐体会到了后世所谓‘武道能促进人体进化’的说法,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如陈莲舫这种神乎其神的预知死期的能力,便如武门中所谓的至诚通神,可一念通晓宿命甚至众生的说法,绝非是镜花水月,而是真正有迹可循。
或许佛道两门的典籍中,都会将这种能力刻意地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以云山雾罩的修行术语,来隐晦地掩饰其中的关窍,但正如之前学艺时常听人说的‘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一样,只要找到了如何解析这种有些神异的感知之关键,便能打破武林中一直以来的陋习,将武道通神入化之后的高级传承,也全盘地托出更广泛传播。
换句话说,杨猛如今的状态,在常人的眼中,他这等通神入化的宗师级人物,又何尝不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大能。
霍元甲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虽然秉着的呼吸令一向有些虚弱的肺部感觉憋闷,可对于他这种吞气有成的宗师来说,却还不足以影响到身体的正常行动。
杨猛与陈莲舫好似两座肉身佛,静静地在日光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好似进入了顿悟的状态,却又不知为何隐隐散发出一丝涅槃的韵味,“咦?这位陈神医的身上,好似也有宿疾,两人间散发出的沉沉暮气,几乎都是他一人发出……”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唯心,可当武艺修行到道艺的境界之后,那种奇妙的感知能力,显然是无法与常人解释得通的,而作为将身体进化到一定层次的武道宗师,同样无法不将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与现实中的人或事物联系起来。
“陈老的脉象,确实有中毒的征兆,但却没有中毒的具体症状,杨猛如今也是不得其门而入,但我相信只要找到抱劲成丹的法门,就能想办法缓解陈老身上的药毒,这位霍师兄,相比陈老也曾听说,他的肺部一向有宿疾在身,且请老先生先为他悬关诊脉,然后再与杨猛一同谈论下对于他身上的情况,从医术与武道两个角度该如何解释……”
陈莲舫笑了笑。伸手搭向了霍元甲的脉门,其速度虽然看似缓慢,但其挥手挺指的动作中,却充满了一丝道家的逍遥之意。
霍元甲苦笑了一下,极为配合地伸出手臂,送在陈莲舫的指头下面。
他知道,杨猛这也是变相地为了自己的肺病寻医问药,可是所谓久病成医,自己这病如今已经算是根深蒂固,想一下治好。恐怕真的很难。
“想不到霍师傅武艺精深。可这内脏之虚弱,却还在老夫之上,看霍师傅的脸色,恐怕是修行武门的吞气之术而不得其法。造成的积年宿疾。若说要治倒也有法可寻。只是治好了,恐怕以后再不能与人生死相搏……”
霍元甲的眉头一动,显然没想到这位陈莲舫竟然真的能治愈自己这肺病。只是当他听到再不能与人相斗时,不觉又将手臂不着痕迹的抽了回去。
“元甲这些年虽然与人为善,但身在江湖,难免就要有意气之争,即便是元甲肯以这身武艺换来健康之体甚至退隐江湖,可没有真正能撑得住门面的徒弟,终究逃不过被人打死在拳台的宿命……”
杨猛双眉一扬,看着这个一脸无奈与病容的黄面虎,虽然想说要替他撑起门面,但却终究难以开口。
不是两人的交情不够,而是到了大师之境以后,整个门派的名声都维系在自己身上,若是亲传弟子替师父撑起门面,将挑战者一一击退,自然能够保住门派的名声荣誉乃至师傅的身家性命,如果是自己这般一直替霍元甲出战,即便是性命无忧,可时间一久,恐怕他和整个迷踪拳的名声,都将彻底的毁掉。
这种以徒代师的做法,算是武林中千年流传的陋习,但却又是维系武门千年传承不断的规矩,即便是杨猛如今实力通神,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视这种名声与荣誉带来的副作用。
陈莲舫理解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对霍元甲的做法表示出任何异议,只是在沉吟了一刻钟后,这才忽地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霍师傅身上的宿疾,恐怕这些年用药也不算少,可为何老夫只听到了肺病的脉象,却没有感觉到药毒缠身呢?”
“恩?”
杨猛口中低呼一声,手上却已经如闪电般的搭在了霍元甲的脉门上,沉寂了良久之后,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我想我知道如何缓解陈老体内的药毒了!”
陈莲舫与霍元甲两人双目一张,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额头渗出了一丝汗渍的杨猛,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请小杨先生(师弟)教我!”
杨猛点了点头,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这才张口说道:“霍师兄虽然因为年轻时吞气不得法,留下了肺病宿疾,但也正因为吞气之法的增进,使得气血骨髓的生机旺盛,不断消化分解着肺部中淤积的药毒和病灶,虽然无法痊愈,却其妙地达成了一种平衡,所以,陈老若想缓解体内的药毒,还是要从您一直修练的道家养生吞气法上入手……”
陈莲舫眼前一亮,不觉拊掌赞道:“小杨先生此说不错,若非这养生气法,恐怕老夫身上的药毒早已侵蚀全身,只是不知该如何从养生气法上入手?”
“中医之所以延续千年,便在于对人体的病患从根源而治,而西医则从病灶本身与发病部位上入手,既然陈老提倡中西医结合,莫不如学习如何吞气熬练内脏,并从肝脏入手,如此想来虽然无法痊愈,但却能入霍师兄一样,暂时在体内达到一种平衡!”
看着杨猛侃侃而谈,陈莲舫心里不觉也有些信服起来,“老夫一直以来,虽说养生练气,可却从未如武门的吞气法门这般专练内脏和骨血,让小杨先生这般一说,才觉得犹如醍醐灌顶,不愧是宗师手段,这中医与西医上的分歧与优劣,也看得比好多杏林妙手更为透彻……”
杨猛微微一笑,拉着霍元甲坐了下来,这才面色严肃地说道:“陈老创办中医总会和中西医女子学堂,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杨猛每每念及于此,便觉得我辈也该略尽绵力,如若陈老不反对的话,我想为上艺学院的学员,增设一年的医护课程,不知……”
陈莲舫有些激动的握住了杨猛的手,哈哈一笑,“老夫请小杨先生到此,正是为的此事,有小杨先生这句话,不如效仿骨科分院,创办联合中西医女子学堂岂不更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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