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刘玄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思绪万千。
李四的事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搅得他心烦意乱。
反正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上外衣，缓缓推开房门，踱步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修长的身影。
刚踏入院子，刘玄策便瞧见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
原来失眠的不止自己。
“郑老弟，这么晚了，你也没休息？”
昨天见完王晋盛后，天色已晚，郑墩儒并未离开秀奉县，而是在刘玄策家中借住了一晚。
郑墩儒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与忧虑，“穆夫人正在黑风寨遭罪，我实在难以安睡。”
刘玄策眉头紧锁，同样忧心忡忡，“既然已经确定李四是黑风寨的九当家，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将他捉拿归案，若是王晋盛明日不动手，李四跑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郑墩儒点头，“我明白其中利害，明日一早，我便去找王晋盛，哪怕拼了这张老脸，我也一定要说服他立即采取行动，绝不能轻饶了李四。”
刘玄策知道郑墩儒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若是他出面，王晋盛不敢不从。
然而，他心中仍有一丝隐忧，低声道：“郑老弟，王晋盛此人优柔寡断，若是他推脱，你可有把握？”
郑墩儒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若敢推脱，我便让他知道，得罪我郑墩儒的下场。”
为了弥补未能拯救穆将军的遗憾，郑墩儒豁出去了。
刘玄策心中一凛，知道郑墩儒此言非虚。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几不可闻，随后，各自怀着沉重的心事，回房了。
第二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刘玄策便一改往日习惯，早早起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前往衙门去找宋卫。
宋卫正准备开始一天的事务，瞧见刘玄策急匆匆走进来，心中纳闷不已。
“刘员外，今日这般早，怎有空跑到我这儿来了？”
刘玄策神色凝重，快步走上前，表情严肃，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宋押司，我有要紧事找你。”
公开场合，两人都是称职务。
宋卫见他神色凝重，连忙放下手中的案卷，示意他坐下，“出了什么事？”
刘玄策沉声道：“你跟李四关系怎么样？”
宋卫一怔，皱眉道：“李四？平时没多少交往，你怎的提起他了？”
刘玄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李四可不简单，他跟我结了梁子，要杀我。”
他将李四派人半路截杀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宋卫听得目瞪口呆。
“竟有这等事？李四也太胆大妄为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恶事！”
刘玄策面色阴沉，继续说道：“李四绝非等闲之辈，他与黑风寨暗中勾结，而且还是黑风寨的九当家，在寨中地位不低。”
“什么？！”宋卫大惊失色，“刘员外，兹事体大，可不能乱说！”
刘玄策斩钉截铁道：“李四就是黑风寨的九当家。”
“你还记得之前暂住我家的那位远房亲戚吧，就是那位贵妇人，我去湖州参加百叟宴之时，李四竟胆大包天，将她绑到了黑风寨，以此来威胁我。”
宋卫心中猛地一惊，神色大变，忙追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郑墩儒。”刘玄策低声道，“他此时正在找王晋盛，让他派人抓捕李四。我今天来，也是要找你帮忙，衙门里的这些衙差，哪些靠谱，你给我列出来，万一行动之时，有人给李四通风报信，那我们所有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宋卫沉思片刻，取出一张纸，迅速写下了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我的好兄弟，绝对可靠。”
刘玄策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眼，又抬起头问道：“县尉程光此人如何？与李四的关系怎样？”
“此人跟李四交好，平日里常有往来。”
刘玄策心中顿时了然，此人绝不能参与此次抓捕行动，否则定会坏事。
“宋押司，事不宜迟，请你即刻带我去见王知县，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宋卫迟疑道：“你答应给知县老爷当师爷了？”
刘玄策淡淡道：“先见到王知县再说。”
此时，在衙门的另一处，郑墩儒正与王晋盛激烈交谈着。
“王知县，李四身为黑风寨的九当家，作恶多端，危害乡里，必须尽快将其抓捕，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郑墩儒神色焦急，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催促，恨不得王晋盛立刻下令行动。
王晋盛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为难之色，“郑老，你说李四是黑风寨九当家，口说无凭，得有证据才行，万一抓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王晋盛可不想轻易得罪人。
郑墩儒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王晋盛，你身为知县，肩负着保一方百姓平安的重任，你若敢不作为，任由贼寇胡作非为，信不信我召集门生故吏参你？我郑墩儒别的不行，就是不缺学生，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王晋盛心中猛地一凛，深知郑墩儒绝非虚言恫吓，他虽然致仕，但门生故吏在朝堂上和地方上都颇有影响力，真要被参，自己这乌纱帽可就岌岌可危了，说不定还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被郑墩儒的气势震慑，额头上渗出冷汗，连忙摆手道：“郑老息怒，郑老息怒，我……我这就派人去抓李四！”
郑墩儒冷哼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宋卫带着刘玄策匆匆走了进来。
刘玄策过王晋盛后，快步走到郑墩儒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郑墩儒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
随即，他转头看向王晋盛，语气冷峻：“王知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李四有仇，若是信得过我，让我亲自指挥抓捕李四，给秀奉县除去这一害，还百姓一个太平。”
“郑老，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抓捕失败，黑风寨必定会恼羞成怒，前来报复，到时候秀奉县可就生灵涂炭了，百姓又要遭受一场大劫难啊，还需从长计议。”
郑墩儒却道：“王知县，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王晋盛一愣，迟疑道：“这……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此事干系重大，若处理不当，自己的仕途恐怕就此终结。
但要抓捕黑风寨的九当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黑风寨势力庞大，一旦抓捕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刘玄策却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在郑墩儒耳边又说了几句。
郑墩儒当即学着复读道：“哼，规矩？王晋盛，你若再推三阻四，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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