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尖锐的嗓音透着狠厉。
庄明月循声看去,就看见秦观跪在一滩青瓦碎片上,后背已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
可饶是这样,他仍是紧咬着下唇,连句辩解声都没有,任由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被冷汗浸透。
前世的秦观就是这样,不论是怎么被欺辱和折磨,都摆着这副宁折不弯的表情。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就越能激起旁人的凌虐心。
再加上外头的那些传言愈演愈烈,五公主和李夫人也是经常调侃,她就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秦观身上。
也不怪他后来会报复庄家。
若换作是她被人猪狗不如的磋磨了许多年,这报复的手段只会比他更狠,纵是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庄明月听的心口跳的厉害,寻了个缘由告别母亲,直接带人绕到了假山后头,厉喝,“住手!”
管事的高举的鞭子一顿,一见来人,立刻双膝跪地。
“奴才见过县主,都是这小杂种惊扰了县主尊驾,奴才这就把他拖出去!绝不让他再扰了县主清静!”
管事的说话就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内侍,上前拉扯秦观。
他那已经跪出了血的膝盖,因这几人太过用力,深深压入瓦片当中,被狠狠的一拽,竟地上生生被拖出了两条血痕。
而秦观就好像毫无知觉一样,一声不吭,任人摆弄,只是那清冷的眼神,看的庄明月心神俱震,曾经他肆意凌虐她的威压扑面而来。
庄明月被他关的太久了,即便知道这一世的秦观现在还不能做什么,却依旧本能地害怕。
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声音有些不稳,好在她身份摆在那,听着更像是怒到了极致,“本县主的话,你们是没听到还是耳朵聋了?”
芦竹心领神会,一步踏出,质问道:
“县主让你们住手!青天白日躲在这里滥用私刑,不知这内侍是犯了什么错,竟值让你如此毒打?在这宫里滥用私刑,可要去内务府挨板子的!”
庄明月深受皇帝宠爱,更是特许久居皇宫。
只要不犯什么迫天大错,皇帝能护就护,从没有责罚过她。
正因如此,就算是后宫嫔妃,又或是皇子公主,也都得对她忌惮三分。
前世,庄明月因这些特权骄纵跋扈,就差直接在这后宫里横着走了。
即使没有后来那些传言,也有不少言官上奏弹劾于她。
大体都是些不分尊卑,肆意妄为,视规矩于无物之类的话。
庄明月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可现在,她倒觉得这名声没什么不好的。
庄明月看着那几个内饰支支吾吾,不肯说话,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手指。
“芦竹!”
芦竹挽着袖子,几个巴掌扇的干脆利落。
那管事的更是得了照顾,生生比旁人多挨了两下。
庄明月挑眉冷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挨完巴掌就直接去,内务府领罚,每人各三十鞭!”
一众内侍慌了。
“县主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县主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不知道这小杂种是您的人啊!”
啪!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芦竹又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放肆!今日长公主难得入宫,若不是你们在这搞这些幺蛾子,惊扰到了长公主,县主怎会踏足此地?你藐视县主,胡乱攀扯,我看着三十鞭还是抽少了!”
芦竹神色俱厉,就像是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冲到了庄明月身前,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庄明月瞧这芦竹的背影,神情恍惚。
前世也是这样。
宫变之后,芦竹为了护她的性命,直愣愣的撞到了那些侍卫的刀刃上,用自己的命给她换来了一丝喘息,却仍旧没有改变结局。
她既然重来一回,就得护住所有人!
庄明月冷眼扫过一众内侍,缓步来到秦观身前。
就那么替他挡住了那些如刀似剑般的目光。
庄明月一袭鹅黄的绣花长裙上,罩着的薄纱正随风而舞,衣角点缀的铃铛亦是叮当作响。
被风掀起的发丝擦过秦观的脸颊,淡淡的桃花香,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凝视着庄明月尚且淡薄的身形,喉咙滚动着,眼底的光芒透着一股疯狂。
庄明月却没有察觉到异常,让人把那些人都送去内务府之后,才转身查看秦观身上的伤口。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完了,露出的皮肤上,新伤叠着旧伤,比之前她看见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一块好地方。
庄明月伸手就要拉秦观的手。
秦观下意识躲了一下,庄明月以为他是怕她打他,解释道,“只是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她抓着秦观的手臂,掏出帕子仔细帮他止血。
没多一会,帕子就红了,她随手丢在一边,又要了芦竹的,一边擦,一边倒吸气,眼底满是心疼。
倒不是完全心疼秦观,更心疼前世的自己。
就是这些长年累月的凌虐,她曾经也是施暴者的其中一个。
所以她后来被他那样对待,真的是活该。
“还疼吗?”庄明月又废了一张帕子,最后实在没办法,撕了自己的裙摆,把伤口包住,系紧,从头到尾,秦观一动不动,好像这局身躯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好奇抬眼,就见秦观正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庄明月太熟悉了……
前世无数次,两人缓好之前,他就是这样看着自己,像是饿狼找到了猎物。
但也只是那一瞬,眼前人就恢复了木然冷漠的样子,略微讽刺道:“县主是娇生惯养惯了,既然是伤,岂有不疼的道理。只是,疼有用吗?”
他越痛苦,他们打的越狠。
庄明月回过神来,错觉,一定是错觉,现在的秦观可还是少年,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道:“你越忍,他们越想摧毁你这一身硬骨头。该服软要服软。”
庄明月没理由为了一个内侍耽误太久,免得引人注意,塞给秦观一些药就离开了。
秦观在原地坐了很久,垂眸盯着自己手臂上包扎的裙摆。
似乎还有女子身上的香味,清冷却又甜腻的。
庄明月从前骄横跋扈,只知道吃喝玩乐,如今生了一根善骨,人却还跟以前一样的蠢笨。
秦观捡起地上被血浸透的帕子,放进怀里。属于芦竹的那一块,他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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