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告辞了。”
“等一下……。”高妄言出挽留，我没理他，抱着睡熟的小人离开茶楼。那二楼确实有人盯着我，不知为何。
离开茶楼，我仔细的琢磨着有关飞来峰的故事，同时也在琢磨暗中观察我的人是谁。怀里的小人忽然传来了鼻鼾声，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嘀咕着什么，撩开她的头发一瞧，睡得真香。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了孔夫子曾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里所谓的“难养”有可能是指女子难以捉摸的心思。
我拍了拍她的头道：“小人，起来了，我带你换个地方睡。”
她“嗯”了一声，过半响…不仅丝毫没有动的意思，我的肩膀竟然有点湿漉漉的。我又叫了一遍，她还是没动，没办法，我只好将她拎着走，她的口水已将我的背后打湿大片。不曾想，她居然睡得跟死猪一般，这样被我拎着都没醒。
我惊奇无比，以一种打量怪物的目光去打量她，却打量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我当时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街道上原本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此刻却突然变得安静一下，像时间被静止了一瞬间，在众人一脸愕然的表情中，我像是登徒子抓走邻家的姑娘一般。
我拎着小人往久横城的北郊走去。
久横城的北郊是马市，顾名思义就是做马匹买卖的市场，那些来往于此的行商旅客，基本都是为了购置马匹而来。
我心头浮现不详的感觉，所以准备明日启程前往姜国京都，此去需要一匹骏马代步。
我走在路上，很多人指指点点。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他们真觉得我是登徒浪子或者采花贼。我真害怕崇尚武风的彪悍民族对我大打出手，好不容易到了北郊，却没有一家门市肯做我生意，没别的，他们就是觉得我是登徒子。
无奈之下只能拎着小人返回茶楼附近，暂时在一家小旅店内住下。说来也怪，这期间小人居然都没醒过。
……
入夜之后，屋外毫无征兆的下起了暴雨，温度也开始骤降。趁小人在榻上熟睡时，我叫店家拿来些酒肉，躲在窗前小心翼翼的吃着。看着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心头莫名的袭来一股彷徨的孤独，这种感觉真叫人腻味。
等到清晨，大雨仍然在下，因此，我不得不延后自己行程。就这样过了两三天，雨不但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在大雨的冲刷下，久横城街头淌起了哗啦啦的大水。
一天，有人在这流淌的泥水中，发现了大鱼！！！ 在这不久，北城门突然告急，守城将士传来急报，护城河里的水漫过了城门，淹没了整个北郊，上千头的牲口在大水中消失。正当官府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忽然有人报案，说自己家的孩子被大鱼叼走了。越来越多离奇的报案，有的说大鱼吃了孩子，大鱼吃了牲口，更有甚者说大鱼吃掉了石磨！！
一场简单的大雨突然朝不为人知的一面发展，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为此，久橫城官府派出四名得力干将调查此事，这四人分别叫黎歌、帮老四、来画和姜北地。
其中黎歌是位女性，擅长剑术，三人以她为中心展开所有活动；帮老四是江湖的流浪恶人，擅长下九流阴狠的计谋，同时善用短兵；來画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一拳有千斤力道，擅长枪术和擒拿；姜北地，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喜爱喝酒。永远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他的武功很高。
四人聚集在一起，帮老四开口道：“老大，我们将城门堵死，防止进来更多大鱼，同时将已经进来的大鱼困住，来个梦中捉鳖！”
久橫城三面环山，只有北门大开，而北大门恰巧在一条大河的前面。有理由怀疑大鱼是从大河里跑进来的，所以说堵住北门是绝佳的主意。
黎歌看了看三人的眼神，其他三人都赞同这个方法。她道：“那好，老四，你负责抽调人手和船只，在两个时辰内将城门堵死。”
帮老四领命去了。黎歌心里冒出不详的预感，她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她嘀咕道：“已知的危险需要小心防备，可我但心没这么简单。”三人在高处观察水面的波动，在另一边有人组织无关人员撤离。由于我和小人是外乡人，撤离的安排不会优先我们。
客栈二楼，我和小人站窗户边看外面的水流，我问道：“你能和水里的大鱼交流吗？”
小人道：“我试过，但是不能，它们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语言不通，无法交流。”
“另一个世界……？”我陷入沉思“这些雨水把大鱼带来的吗？”
忽然一阵混乱的尖叫！一阵刀光剑影……小人不自禁的捂住眼睛和嘴巴。刚才有一人将手伸到水里，一条大鱼窜出来吃掉他一只胳膊和半边脑袋！众目睽睽、血淋淋……
黎歌、來画和姜北地三人拔刀见血，不知有没有伤到大鱼。
黎歌翻转受害者遗体，大声喝道：“各位父老乡亲，这就是前车之鉴！千万不要把身体任何一个部位放水里。”
众人深陷恐慌中，心理建设几乎破灭，即使像姜国这样彪悍民族也心惊胆战。百姓中有人问道：“黎教头，我们几时能撤离？能不能多派遣些船来？”
“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撤离已经停止，我们要封锁城门，瓮中捉鳖，把大鱼都杀死在这里。”
百姓们面色铁青，外地的旅客就更别说了。
……
我在窗边目睹一切，我的目光比普通人跟犀利，虽然那条大鱼的速度很快，但是我模糊的看到它长着双手！！
“这不是鱼？”我思绪飞转。一种直觉升腾而出，我快速跑到另一扇窗前，外面好像有人在看我。我仔细打量一番，什么都没发现。
我问小人：“那条大蛇还在吗？”
小人说：“不在了，我们进入急湍后就没见过了，可能被水流冲走了。”
我又问小人：“你了解它的来历吗？”
小人：“知道一点儿！它跟我说，有一天枭阳县的灵气突然浓郁无比，它就被吸引过去了，可后来何灵气又散了。它很扫兴，然后离开了枭阳县，结果我和它就认识了。”
这么说来，大蛇是被大地母气被吸引去的，逻辑上没问题。它和久橫城内的大鱼不是一伙的。
帮老四带来手下，忙活一个时辰把北城门堵死。而且雨停了，得天助也！只要大水泄去，留在城内的大鱼一条都跑不了。但结果更往往出其不意……一夜之后，城里的水位暴涨。客栈二楼的床位被淹没，，更多的人口失踪了，人们逃向屋顶，不敢接触水面。
雨都停了，城里的水位却肉眼可见的涨高，衙门慌了，这不符合常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事态朝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官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特贴出告示，警告百姓小心外出，又颁布奖赏令，希望寻得能人异士帮忙。告示是贴在屋顶的一根竹竿上。
由于水位涨高，大鱼能轻而易举越过屋顶，叼走屋顶上的人。人们也看清此鱼的真面目，下半身鱼形，长得像鲛人，但嘴角裂到耳根，长着獠牙，而且头顶长着一对角，身长二十米以上，十分巨大，能轻松吃掉一个人或者一头牛！这样的怪物已经不能用大鱼来形容它们，确切的说它们是一种海妖，生活在南海中，那问题来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城內的水位还在涨，在远古传说中，某些地方会无缘无的变成湖泊，干旱的沙漠也如此。难道说久橫城也会如此？我深入思考，渐渐走神了，水面哗啦一声，一只巨大的海妖窜出来偷袭我。我惊吓，脚底一滑，从屋顶滚落下去。
空气中忽然飞来一柄飞刀，差点刺到海妖的眼睛上，这柄飞刀直接改变海妖的轨迹，救了我一命。
我落到水面，目光朝飞刀的来向看去，那位叫高妄的独臂少年？屋顶传来小人的声音：“长命大哥！？你没事吧？”
“不要担心，我没事。”
水底的海妖从四面八方聚拢，对我展开猎捕。我在水面上狂奔，叫一众百姓不可置信的看着。黎歌、帮老四、來画和姜北地纷纷支援而来，他们连续跃过屋顶，身法鬼魅。
我跳到一座塔楼楼顶，离开水面。对另一个房顶上的小人说道：“我没事呢！不要怕！”
脚下这座塔楼，一共七层高，顶上两层露出水面。楼顶立着一根竹竿，衙门今早颁布的奖赏令就挂在上面。
我盯着水面，神情较为紧张。海妖的身躯长达二十多米，肉眼观察水底，只能看到一团团巨大且模糊的黑影在水底游窜，竟不止一条！塔楼忽然一阵晃动，一对锋利的爪子抓住塔楼边缘，一只海妖探出水面，上半身就和塔楼一样高！！！
我扶住竹竿，脸色铁青的与其对视，腥臭味灌满鼻腔。挂在竹竿上的告示飘飘落下，命运安排似的落到我的手里。
一干人等震惊到与无论次：“他……他竟然揭奖赏令！”
我抱拳敬礼：“各位好汉，众目睽睽啊！它自己掉我手里的，我没揭啊。”我伸直手臂够竹竿顶上，打算把奖赏另给挂回去，可奖赏令黏手上似的，怎么都挂不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海妖泡在水里的尾巴抡圆了朝我扇来，没有预兆。我下意识拔出竹竿格挡。等了一会儿，没有扇中我！我害怕的睁眼一看！一位身着青色布衣的老者从天而将，站在我面前！他手里的刀残留血渍，一条鱼首分离的鱼尾在屋顶神经反射的跳动，血染红了雨水，一只海妖被杀死了！
我看清老者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茶楼说书的老先生。我看他，他也看我。此时，黎歌他们四人支援到来。
老先生道：“我杀了它们同类，它们接下来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语音刚落，就像印证他的话一样！水底的海妖发出刺耳的尖叫，水面惊现一个个漩涡浮现，十分可怖。许多建筑倒塌，人们落到水里被吃掉。景象堪比人间地狱，我心里担心小人的安危，便抱拳道：“我家妹子在对面，我得去保护她，告辞。”
他们楞楞的看着我：“这么危险你怎么过去？”
“我轻功了得啊。”说完，我跳到水面上，每飞五丈脚尖点一下水，然后安然无恙的到了对面。留下一脸错愕的四人，说书的老先生倒是十分镇定，并不见怪。我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尤其是他散发的气息和暗中观察我的那双目光相似。
小人飞奔抱住我，我不知所措：“你怎么……突然……热情？”
小人哭了，梨花带雨道：“我害怕。”
我看着被血染红的水，水里漂浮的尸体，还有长相怪异的海妖。安慰道：“没事的，闭上眼睛。”然后我抱着飞跃屋顶，来到城楼上。
姜国尚武，每个人，只要一拿刀就能立马做到从普通人到战士的转换，可现在有一个难题，海妖利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破坏人们落脚的房顶！人掉到水里只有死路一条！我在城墙上看，已经乱套了。
小人看到一幕幕景象，道：“你不去帮忙吗？”
我：“我的主要任务是看着你，而且我不轻易出手，他们得拿东西交换。”
小人若有所思。
城里每一个露出水面的屋顶，就像一座座孤立无援的岛屿，面对已知的死亡，被各个击破。当死亡已成定局，绝望弥漫，好像再也看不到希望的曙光的时候，说书老先生忽然漂浮到上空，刹那间！阴风突起，妖气弥漫！凡人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非常震撼。
说书老先生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嘴里字正腔圆的念：“大五行之术！”语落！寒气袭来，人们冷得打寒颤，天空飘落白雪，城里的水面快速结冰！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水都结成了冰！由于结冰的速速很快，一些浪花和漩涡保留了原本的模样，水底的海妖难逃一劫。
说书老先生停止施法，吩咐黎歌四人：“通知下去，凿冰抓鱼！”
黎歌四人带着无比的敬畏，快速将消息通知下去。久橫城惨烈的画面一转，变成许多人在拿着工具在凿冰。不出意外，海妖就像琥珀似的被冰冻在水里。
我没有参与凿冰，相比去探究海妖的来历，我对说书老先生的好奇更重一些。我去寻找他的身影，他早已无影无踪。
我嘱咐小人不要乱跑，自己在久橫城的每条街道寻说书老先生，每个面孔都不放过。这么短时间他能跑到哪儿去呢？为什么找不到？我离开久橫城，到外面转了一圈，依然没找到。
天渐渐黑了，我回到小人身边。她已经在城头睡着了，手脚卷缩成一团，头枕在背囊上。她今天受到惊吓，怕睡不安稳吧。我在她身边坐下，布下一个结界，气氛变得静谧，嘈杂远去。
城里的气氛与这里相反，百姓们轮值凿冰，忙得热火朝天。不过工程进展缓慢，连接北城门的主干道仅凿通五米，其它枝干道还没挖到底，这种进度得猴年马月才能挖将一千多亩的久橫城挖完。我想留下看看海妖的面目，可是太浪费时间了，打算明天就走吧。
翌日，东方鱼肚白。小人起床，我把结界撤除。
我道：“我们今日就离开这个地方。”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摸摸她的头：“陪我去办件事，完了咱们就走。”
我找到高妄，以及他的父亲。那柄飞刀还在他的额头上悬浮着，看起来很滑稽。
我抱拳对高妄说：“那日多谢你救我一命。”
他腼腆的笑了，道：“我其实很想拜您为师，所以在大水来临时，一直寻找你的消息。然后……很早知道您住在那个客栈了。并且每日都注视你的动向，害怕您发生意外，同时也是找机会可以拜师。那日发生危险时，我可以及时出手，就是因为我一直留意您的动静。”
难怪这些日子，我总感觉到被人偷窥，难道是高妄？
我把他额头上的飞刀取下，道：“这柄飞刀，当做你的奖励。”
他开心的接下飞刀：“它有与众不同之处吗！”
“有！”
“哈哈哈哈。”高妄丝毫不掩饰的大笑。
等他笑完，我紧紧注视的眼睛，问道：“你家茶楼的说书先生去哪了？”
“不知道，我昨天他施法把水变成冰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像说谎。“他的来历你知道吗？”
“我打小起，先生就在我家说书了，你问我爹，他知道比我多。”
“你爹他老人家呢？”
“不巧，他随第一批撤离者撤离到固城去了。”
固城，就是姜国的京都。正好顺路，因为我也要去固城。
“有缘千里来相会，高妄告辞了！咱来日相逢。”
“您不打算受我为徒吗？”
“还是那句话，你用十年阳寿跟我交换，我马上让你变成天下第一高手。”
说罢，我和小人离开了久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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