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城向西十里,有两座对立的山,一座山上有一处寺庙,庙宇巍峨宁静,每当日暮清晨时,庙里就有小沙弥撞钟。
铛铛铛的响声传回潮城,唤醒人们一天的劳作。
傍晚钟声再次响起时,便能够看见回家的路上三三两两的人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脸。
潮城百姓很满意最近的生活,新来的县令和以前每个县令都不一样,老人们都说,潮城的好日子要来了。
以前他们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县令几眼,毕竟说能闯入县衙之中呢,可现在,潮城的百姓时不时就能看见邵寂言。
他今日去哪个村庄,明日竟然来到了我们村庄,问东问西,到田里看,到家中看,到猪圈里看,他简直不像是一个读书人,谈论起来农事的时候,经验老道,就像是一个耕作多年的老农一样。
他没有架子,无论老人孩子,只要他来了,所有人都会过来凑热闹,问东问西,问他什么都不见他生气。
邵寂言蹲在地里拾起几个土块,他今日来李家村查看田地情况,听闻有一户人家中不是盐碱地,特意前来查看。
村民们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撩起袍子,走到地里,仔细地就像是抚摸珍宝一样。
有孩子偷偷伸手去摸他袍子,被那袍子的手感惊讶道:“这是什么做的衣裳?摸着比娘的皮肤还软!”
童言无忌,众人都哈哈大笑,小孩头上顶着一个辫子,他知道大人都在笑自己,脸蛋都羞红了。
邵寂言也觉得他好玩,问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说自己叫花儿,村里孩子不仅要起贱名,有些害怕孙子养不大,还会给小男孩起女孩名字,穿花裙子。
花儿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他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宝贝的像是什么一样,邵寂言摸得土块,就是他家田里的。
这田是他爷爷精心伺候的,见孙子被邵寂言关注,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县令大人问你话呢,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花儿偷偷看爷爷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便大着胆子道:“我今年五岁了,大人,你摸摸我的头吧,我娘说了,只要你摸摸我的头,我就能读书考取功名,当文曲星嘞!”
众人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邵寂言也笑起来,“想考取功名可不是我摸摸你就行的,你需要去私塾读书,还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话是这么说,可邵寂言还是伸出手,花儿低着脑袋让他摸。
小男孩发根细软,摸起来像小狗一样。
邵寂言似乎想到什么,问道:“离村子最近的私塾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好久才有人回答道:“这里没有私塾。”
“什么?怎么会没有私塾?”
邵寂言眉头紧皱,他出生在村子里,村子里不算有钱,可依旧有一所私塾,专门请老秀才老教导孩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给邵寂言解释情况,他这才明白过来,潮城的穷不仅是没钱的穷,还表现在各个方面,读书考取功名几乎被世家大族或者有钱商户垄断,穷苦百姓人家根本读不起书,也请不起教书先生。
十里八乡能出一个秀才都算是了不起了。
邵寂言不断地摇头,怪不得,景国当官的都有一个习惯,比如从江州出来的读书人如果考取功名,十有八九会回馈江州,在江州建立私塾,培养同乡的读书人,这也是他们在朝中拉拢亲信的常见手段。
可在潮城,没有人能考上功名当上大官,别的地方的人又怎么会来管潮城百姓有没有人能够读书呢?
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大家放心,很快咱们就会有私塾,孩子们就能够被送去上学的。”邵寂言安慰众人,读书才能有更好的出路,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里一直如此苦弱。
可大家又唉声叹气道:“就算有私塾,我们也没钱让孩子读书,前任县令收税十分厉害,家家户户都被掏空了,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哪有闲钱让孩子读书呢。”
这些话,他们也就敢和邵寂言说了,邵寂言是个好官,站在他们这边,他们说实话也不怕得罪邵寂言。
邵寂言笑着安慰大家:“大家既然相信我,就应该知道,我不会让潮城一直穷困下去的,只要地里能种出庄稼,咱们早晚都会有钱,对了,李叔,你这照顾庄稼的本事确实不一般啊!”
李老汉的这块土地左右两边都是盐碱地,按理来说他家的地也应该是种不出东西的盐碱地,可邵寂言如今一看,这地里庄稼长得还算不错。
至少和旁边的人比起来算不错的了。
听到邵寂言夸他种的庄稼好,李老汉骄傲地挺起胸膛,“那是,大人不必对小儿如此客气,小老儿家里少田地,有了孙子后日子更是艰难,所以我啊,照顾这些土地来更加费心费力,每次春耕秋耕,别人耕一天,我就耕两天,把土都翻的深深的,不留一块大的土疙瘩,你说种出来的庄稼能不好吗?”
邵寂言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称是。
他突然意识到李老汉和别人最大的区别,李老汉会把土翻很深,这是不是盐碱地得到治理的原因呢?
邵寂言在心里记下这一点,又去村里其他人家中查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身后又是跟着一大串子。
而在寺庙对立的山上,低矮的草房子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暴躁的悲鸣。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什么没办法解决!到底是为什么啊!”
丹阳子再也承受不了失败,他气愤地想要摔丹炉,可想到丹炉要花钱买新的,他只好跑到门口,仰天长啸,捶胸顿足!
明明都找到伯乐了,为什么就是无法解决天雷丹最大的问题!到底怎么才能合理的引雷!
丹阳子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他都已经距离真相只有一层窗户纸,可就是戳不穿!
刘杨前几日又上山来询问情况,这次他剿匪失败,手臂受伤。
丹阳子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刘杨虽然没说什么,可却是带着失望离开。
这让丹阳子更加愧疚,也更加渴望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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