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左三思！蔡阁老给你面子，是看在陛下的份上！”内阁户部侍郎沈万千突然站出来，向着东方抱拳，一脸怒火地看着左三思，“你竟然还如此恬不知耻，不知天高地厚，朝中若是没有蔡阁老，难道就留些像你这样的人坏我大周的万代根基吗？”
左三思笑呵呵地看着沈万千，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沈大人，您激动的很呐，在下不过是小小地提一些建议，你何苦这么大的火气呢？”
“老话说的好，七十古来稀，像蔡阁老这样的古稀老人可是稀罕的很，我这番话，全是我的拳拳爱意之心，想要蔡阁老能够逸享安年，没必要在这浑水里趟来趟去，更何况，沈大人有句话说的可不对。”
左三思一个人对阵这么多人，丝毫惧怕的样子都没有。
他继续笑着道：“沈大人把大周的万代基业全都放在蔡阁老一人身上，敢问把陛下放在哪里？其他臣子又放在哪里？虽说蔡阁老对大周贡献不小，可若是没了蔡阁老大周就要完蛋，那蔡阁老，您可要万岁啊！”
他这番话刚说完，众人神色大变，十分难看。
万岁，可是陛下才有的说法，谁敢说与皇帝一样同寿呢？
若是这些话传到景明帝耳朵里，景明帝又该如何想蔡阁老？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很快就想到这些话带来的后果。
沈万千最是激动，先是看蔡京的脸色，见他没有愠怒，这才放下心来声讨左三思，“左大人，我知道你巧舌如簧，最会言语蛊惑人心，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颠倒黑白可不对吧？”
“冤枉啊沈大人，我只是把你说的话翻译了一遍，怎么就叫颠倒黑白了呢？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又是哪个意思？”
沈万千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蔡京给按住了。
“好了，沈大人少说几句，不会少块肉。”
沈万千不甘心地后退，他不敢不听蔡京的。
蔡京气若神闲，哪怕左三思这样说，他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这个历经两任皇帝的元老，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坐到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看得多了，也就变得波澜不惊了。
他抬起耷拉的眼皮，露出和蔼的笑容，瞧着左三思，“左三思真是神思清明，又有一张巧嘴，难道陛下会如此信任你。”
左三思对沈万千可以放肆，但在蔡京面前，还是不敢太过随意。
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总算有了些正经的模样，拱手道：“蔡阁老不必夸奖于我，小的还差的远呢。”
蔡京没有说话，走到左三思喂鱼的椅子上坐下，咳嗽几声，“今日天气有些转凉，老夫这身子也经不起风霜了，老咯，老咯。”
左三思默不吭声，想看这老妖怪打的什么主意。
蔡京继续又道：“老夫确实该告老还乡了，当年陛下刚登基时，朝中无人可用，老夫兢兢业业，辅佐陛下四十余年，这一眨眼，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老而不僵，说的就是老夫这样的怪物吧。”
“这天下，到底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左大人意气风发，经常在陛下身边献言建策，举荐人才，这些老夫都放在眼中，等陛下一回京，老夫就向他陈词，告老怀乡，到时候定会在陛下面前，为左大人美言几句。”
左三思依旧不说话，心里却如浪潮般翻涌，姜还是老的辣，沈万千这人到底还是年轻，被他激几句话就口不择言，可蔡京不一样，他是朝中真正的怪物。七十五岁的年纪，早就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蔡京并不是没有提起过。
陛下也曾经同意过。
不过那都是差不多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陛下身体尚好，蔡京已经六十多岁。
他向陛下请辞，陛下也痛快答应。
可就在蔡京告老还乡之后，朝中原本在蔡京麾下的大臣，一个二个闹出不少的幺蛾子，整天党争不止，争斗不休，完全影响了政务的运转，当时也是正值内忧外患的时候，景明帝头痛不已，无可奈何，只好在左三思的建议下，把蔡京请回朝中坐镇。
至于蔡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在当内阁首辅之前，蔡京本是户部的官员，负责科考相关事宜，每年进京赶考的学子，都会受到蔡京的优待和照顾，称他一声老师，蔡京与这些学子之间，虽无师生之缘，却有师生之名，久而久之，一代代积累下来，那些从科考中脱颖而出的考生当了官，就成了蔡京麾下的门生。
蔡京也成了儒家学圈里的大儒，天下学子，只要提起蔡京，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在儒生之间拥有超高名望的蔡京，在朝中几乎主宰着各个势力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有他在，那些暗流才能听话，才能让朝廷正常运转。
世人都传，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蔡京。
把蔡京和皇帝放在一同讨论，可见蔡京这个人的能量。
可在左三思看来，蔡京才是朝廷最大的毒瘤。
他在景明帝身边也有十来年，当年建议景明帝把告老还乡的蔡京请回朝中，事出从急，可这些年来，他亲眼见到蔡京的势力一步步扩大，甚至到了主宰太子的人选，只要陛下和蔡京有相反意见，蔡京就会请求告老还乡，用来威胁陛下。
而每次，强硬的景明帝都会在反复思虑之下，对蔡京退让。
可以说，除去蔡京，找到能够代替蔡京的人，是景明帝和左三思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至于朝中那些希望蔡京倒台的大臣，也早早地在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如果是之前，左三思可能还会变脸，觉得蔡京是在威胁自己。
可现在，他听到蔡京说要对景明帝提出告老还乡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左三思笑得像朵菊花一样，拱手道：“蔡阁老，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如今可不是从前了，您要告老还乡，这是好事。我的家乡流传一句话，老鳖不死是为精，您退了，才有可能有更多的人才上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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