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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洛抬起头,迷惑不解。..
第五神下轻声笑道:“当年第五元先有赵长陵和你师父做左膀右臂,我也不是神仙,给不了两位,只能给你这将来的天界王其中之一。你要是信得过,就放心去用,他本就要在四十岁前活活累死的命。”
老人指了指自己脑袋,“我这一生读史而懂和自悟而得的阳谋韬略与阴谋诡计,都传授于这位不起眼的偏房庶孙。”
不用第五洛询问,老人便笑道:“他已经在出发去天界的上,你们该相见时自然相见。”
第五洛正要起身致谢,便被老人摆手拦住,“本就是欠你们父的,老夫能在天空之城平步青云,也少不了第五元先的助力。”
第五神下突然笑道:“记得我年少离家时,本意是立志做一名儒家经家,行万里后,再万卷书,能够训诂注疏就好。哪里会想到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五洛无言以对。
第五神下拍了拍第五洛肩膀,和蔼道:“以后的天下,毕竟要让你们年轻人去指点江山。”
老人唏嘘以后,继而问道:“听说你练刀练剑都有气候,可有天界刀?我想瞧上一瞧。”
第五洛摇头道:“来天空之城,不好携带天界刀。只有一柄天界短刀。”
老人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笑道:“老糊涂了,短刀也无妨。”
第五洛从书箱里拿出天界刀。
第五神下放在膝盖上,凝视许久,“老夫生已无欢可言,死亦无所惧,之所以耐着不死,就是等着给那名孙一份前程,再就是少了一个安心赴死的由头。老夫既然欠了第五元先,就再不能欠你。而且老夫也想到了一个不负任何人的做法。”
第五神下抽出天界刀,递给第五洛,那张沧桑脸庞上的笑容无比豁达,“来来来,割去第五神下的头颅,装入囊中,返回天界,去做那天界王。”
谈不上乘兴而来,也不好说是败兴而归。
第五洛还是那个背书箱远游的装扮,红袍阴物依旧隐蔽潜行,只是多了一颗含笑而亡的头颅。
行出里,见到两骑纵马狂奔去往弱水河畔茅舍,其中一骑马背上的男玉树临风,北人的身材,南人的相貌,见到第五洛后顿时脸色苍白,下马后踉跄行来,跪地捂住心口咬牙哽咽,嘴上反复念叨着“知道是如此”。
第五洛心知肚明,也不劝慰,冷着脸俯视这名被第五神下寄予厚望的庶出孙。
如此阴冷的初次相逢,实在是大煞风景,哪有半点史书上那些贤君名臣相逢便恨晚的绝佳氛围。剩余一骑坐着个侍读书童模样的少年,见到主人这般失魂落魄,顺带着对第五洛也为敌视。
男早已及冠,却未及十,失态片刻后,便敛藏神情,不悲不喜,挥去书童试图搀扶的手臂,自行站起身,让书童让出一匹马,主仆共乘一马,人两马一同默契地前往南方。
一上经过各座城池关隘,温润如玉的男都能与沿途校尉们把臂言欢,不过少有称兄道弟的矫情场面话。
穿过小半座宝瓶州南端,绕过王庭京畿之地,即将进入金蟾州,在一栋边荒小城的客栈停马休憩,冷眼旁观的双方终于有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客栈生意清冷,偌大一方四合院就只住了他们一行人,夜凉如水,姓王名梦溪的侍童少年蹲坐在院门口石阶上,对着满天繁星唉声叹气,院内有一张缺角木桌,几条一屁股坐下便会吱呀作响的破败竹椅。
第五北不饮酒,入宿时却特意向客栈购得一壶店家自酿酒,此时搁在相对而坐的第五洛眼前,看着他倒酒入瓷杯,第五北平淡开口道:“都说浊酒喜相逢,你我二人好像没这缘分。”
第五洛平静道:“这名字是你爷爷亲自取的?”
第五北扯了扯嘴角,“起先不叫这个,六岁时在第五家私塾背书,爷爷恰巧途径窗外,将我喊到跟前,有过一番问答,以后就改成了北。橘生南为橘,生于北则为枳。以往我不知道爷爷取名的寓意,现在才知道是要我往南而徙,由枳变橘。爷爷用心良苦,做孙的,总不能辜负老人家。改名年,九岁以后,我便跟在爷爷身边读史抄书,与爹娘关系反而淡漠。也许殿下不知,爷爷已经留心你许多年,尤其是从你被赶出皇宫起,到你前往地灵,爷爷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去截取第一手消息,我敢说他老人家是天空之城内第一个率先猜出你的身份。”
说到这里,第五北视线投向第五洛所在的屋,搁在膝上的一只手,五指轻微颤抖不止。桌面上一手则并无异样。
第五北一瞬后即收回视线,语气波澜不惊:“爷爷这么多年一直有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解结一样还须系结人,亲身赴天空之城,比起天界王还来得让在下感到匪夷所思。实不相瞒,我曾经建议爷爷不等你临近弱水,就将你击杀。既然是死结,就以一方去死为终。”
第五洛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酒。
第五北终于流露出凄凉面容,低头望向他眼前空无一物的桌面,“只是没想到死结死结,换成了他老人家去死。之前爷爷还说就算见了你的面,谁生谁死还在五五分之间。”
第五洛低头喝第二杯酒时不露痕迹皱了皱眉头。
第五北抿起嘴唇,注视着慢饮浊酒的第五洛,近乎质问地开门见山说道:“你既然不愿做皇帝,来天空之城做什么?来见我那不问世事多年的爷爷做什么?哪个如你这般疯疯癫癫?你将天界军权交由白炫堂又如何?”
第五洛瞥了他一眼,拿了一只空杯,倒了一杯酒,缓缓推到他桌前。
第五北摇了摇头,不去举杯,神情顿了一顿,竟是隐约有哭腔,自言自语:“对,我不喝酒,便不知酒滋味。”
第五洛这才说道:“我第二次游历返回天界,来你们天空之城之前,临行前一晚,第五元先跟我坦白说过,我头回跟一个老仆出门,就有一个胖就鬼鬼祟祟跟在我后头,暗中联络了天界旧部不下五十人,我知道了江湖的人心险恶。第二次堂而皇之游历江湖,我才窥得天界潜在势力的冰山一角,都以为皇上最好当了,我当初也这么认为,去了一趟地灵,我才明白,整个天界最难当的就是皇上,人人都在揣测皇上的心思,人人都在算计皇上的位置。”
第五北默然沉思。
许久以后,他默念道:“气从断处生。”
第五洛换了个闲适写意的话题,笑问道:“能否告知稚年道童的身份?不问清楚,我总觉着不舒服。”
第五北看了一眼手指旋转空酒杯的第五洛,坦诚而生疏说道:“我也不知内里玄机。只知道十年前道童来到第五家,十年后仍是稚童模样。”
第五洛啧啧道:“岂不是应了那个玄之又玄的说法?”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两个字:“长生。”
这个说法脱口而出后,两人神色各异,第五洛藏有戾气,第五北则充满一探究竟的好奇意味。
第五北自幼跟随爷爷浸染公门修行,本就是长袖善舞的玲珑人,擅于察言观色,见到第五洛露出的蛛丝马迹,留了心,却没有问询,不曾想第五洛主动透底说道:“我跟一只躲在龙虎山证得小长生的老王八有恩怨,如果你真到了天界,乐意放低身架为虎作伥,以后你等着看热闹就行。”
第五北没有接过这个话头。
第五洛起身道:“马上要进入金蟾州,恐怕以你爷爷的渗透力,在那儿通行就不如在宝瓶州轻松了,都早些歇息。”
第五北欲言又止,直到第五洛转身都未出声,直到第五洛走出几步,他才忍不住开口,嗓音沙哑,“你取走我爷爷的头颅返回天界,才算不负此行。”
一张儒雅面皮的第五洛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这名比自己货真价实多的读书人。
第五北双手死死握拳摆放在腿上,不去看第五洛,“我也知道爷爷是要帮你助涨军中威望,毕竟割走堂堂昔年北院大王的头颅,比起带兵灭去十万天空之城大军还要难得。我只想看一眼,就一眼!”
第五洛问道:“第五北,你不恨我?”
为风雅静气的男凄然笑道:“我怎敢恨你,是要让我爷爷死不瞑目吗?”
第五洛哦了一声,转身便走,轻轻留下一句,“你要见你爷爷,很难,我葬在了弱水河畔。”
第五北愕然。
夜深人静,在门口用屁股把台阶都给捂热了的侍童无聊赖,听闻动静转头后,一脸不敢置信,滴酒不沾的主人不仅举杯喝光了杯中酒,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仰头提起剩有小半的酒壶,咕哝悉数倒入了腹中。
宋玉井是一名考评中上的捕蜓郎,虽然年纪不大,仅二十五岁,却已经在李密弼编织的那张大网上蛰伏了十二年,从无纰漏,因此才得以监视在朱魍名单上为靠前的第五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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