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再起,又是一派声色犬马的光景。
邬庆云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了,他重新安排人装了一壶酒,放到了顾严辞的案几上。
陈玄宴目光随之所动,落到案几上那只还残留着酒液的空杯,再看看旁边面色似乎有些异样的顾严辞,他当即明白过来,邬庆云这是不灌醉顾严辞就不罢休的节奏。
一角薄纱擦过陈玄宴的鬓边,身后的婢女托起酒壶,就要再给顾严辞倒酒。
“等一下。”陈玄宴挡住了婢女倒酒的手,一脸不悦,“让她们都出去,不许在我大人面前晃。”
对面坐着的邬庆云闻言虽然抖了抖,却并不动作,只是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玄宴道,“这些婢女都走了的话,何人来给周大人和小郎君倒酒呢?”
陈玄宴的眼神落到婢女手里的那壶酒上。
修长的手直接一拎,酒壶竟是直接到了陈玄宴的手上。紧接着,陈玄宴起身,外裳一扯,在邬庆云的眼前划出一个张扬的弧度。
他就这样坐在了顾严辞、腿上。
顾严辞当即明白过来陈玄宴要做什么,赶紧一手扶着陈玄宴的腰,一手藏在案几之下,快速地在陈玄宴的腿上写下“真言”二字。
这次不是叫陈玄宴走,而是告知陈玄宴这酒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陈玄宴好似没有感觉到一样,他往后仰了仰,下一刻,叮咚酒响,他微微启唇,纤细的手一扬着,那澄黄的酒便潺潺流入陈玄宴的口中。
紧接着,他俯身朝着顾严辞吻了下去。
幽香夹杂着酒香。
在唇齿间、辗转。
邬庆云被陈玄宴这如此大胆的行为给震惊到了,就连还未退下的花娘都不忍看得面红耳赤。
陈玄宴趁机换了个方向,侧坐在顾严辞的、腿上。
顾严辞揽着陈玄宴的腰,张嘴摇了摇陈玄宴的、耳珠。
他柔声问道,“就这么想我?”
陈玄宴依旧是一副醋意未消的样子,将头埋在顾严辞的肩窝,软软地撒娇道,“你说过的,再也不会碰其他人,说到就要做到。”
神志清醒,做戏张口就来。
陈玄宴凑在顾严辞的耳旁,低声道,“我知道如何应对真言,你只管装醉。”
顾严辞不放心地打量着陈玄宴,可是眼下似乎只有这个法子。
两人又这样格外亲密地喂了几杯酒下去。
当然,全都是陈玄宴喝下去的,顾严辞并未喝。
月上中天之时,烛火渐渐暗下去,乐声渐渐沉寂。
顾严辞双目微微阖上,靠着案几昏睡了过去。
邬庆云见状立马以派遣大夫为顾严辞醒酒为借口,命人将顾严辞带去了另一间屋子。
陈玄宴想跟进去,但是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他头有些晕,但是好在能够支撑得住。毕竟在来找顾严辞之前,他可是吃了解酒药的,便是算到了邬庆云想灌醉顾严辞,他连续吃了两颗解酒的丹药,只是眼下这酒水中加了“真言”这种迷药,陈玄宴连续喝了好几杯酒下去,多少有点影响。虽不至于胡言乱语,但头还是有些晕的。
夜风沁凉,月色清冷。
陈玄宴站在院中等待。
院子里的树影花木被月光投射到地上,留下张牙舞爪的黑影,看起来倒是有些吓人。
周遭黑漆漆的,只有他身后的那扇窗户中有火光溢出。
也不知道邬庆云到底在询问什么,但陈玄宴知道顾严辞没有喝醉,自然能够应付得了。
陈玄宴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吹着冷风,头痛也好了一些。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陈玄宴觉得脚都快要酸了。身后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小郎君。”唤他的是邬庆云的手下,他侧身一让,陈玄宴便瞧见身后被两个小厮架着的顾严辞。
陈玄宴不由蹙眉,王爷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想必王爷现在恨不得将邬庆云摁在地下死劲踩才解气。
“周大人喝醉了,大夫已经看过并无大碍,还请小郎君将大人带回府上好生照顾。”邬庆云从屋子里走出来,对陈玄宴说道。
陈玄宴扶着顾严辞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一声鞭响,马车辘辘而动。
车幔摇晃之际,那个靠在车壁上,醉得似乎不省人事的男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清明。
“王爷。”陈玄宴凑近了一点,眼神中带着焦急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顾严辞却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极为深邃。
陈玄宴一时被顾严辞这一言不发的样子给惊到了,伸出手在顾严辞的眼前晃了晃。
啪!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发出一声响动,陈玄宴的手腕被顾严辞紧握着。
顾严辞静静地盯着陈玄宴,高挺的鼻尖似乎已经碰触到了陈玄宴的。
半晌,顾严辞才缓缓开口道,“下一次,不要再冒险,不要再自作主张。”
陈玄宴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所以,邬庆云已经打消疑虑了?”
顾严辞点头,“算是吧。”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陈玄宴只觉眼前发白,头痛得很,他径自朝顾严辞身上靠去。
顾严辞赶忙伸手搂住了陈玄宴。
“宴宴,你不是说你有方法应对吗?”为何,为何还会如此?
顾严辞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立马抬起自己的手,只见自己的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沾染了血。
顾严辞神情紧张得赶忙低头看陈玄宴的右手。
只见陈玄宴右手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刺破了,不断渗出的血沾湿了他的手。
是银针。
陈玄宴竟然为了应对“真言”迷药,用银针,亲自刺破了手指。
泛着光的银针,此时就像是千万根冷刺,一针一针地扎进顾严辞的心口,扎得顾严辞心口颤痛。
傻瓜,陈玄宴真是个傻子!因为知道“真言”迷药要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才能够发挥作用,所以陈玄宴为了保持清醒,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根银针在身上,还用银针直直扎进了他自己的指甲盖下。
十指连心,顾严辞光是看着,都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痛。
他千般万般护着的人,竟然为了他,如此心狠对待自己。
“宴宴......”顾严辞眼眶发热,圈住陈玄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陈玄宴意识尚在,只是很累,他虚弱出声,“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携带银针,不过是习惯了而已。
因为他担心有人在顾严辞的食物中下毒。
倒真没有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不过扎手指,还真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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