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回这一嗓子，直接将姚素心所有预备好的话，全都被噎了回去。
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现，还没反应过来，先听到对方话里骂的，神情顿时有些不好。
但还不等姚素心开口，先听柳思言道：“你怎么来了，夫人，这话也有失偏颇吧？”
哪怕柳思言眼下觉得姚素心有些无理取闹，可是他到底是跟姚素心多年感情的，见不得沈雁回来骂她。
而柳思言这话，也让姚素心反应过来，先哭出了声：“二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觉得府上孩子们不该自相残杀，分明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分出了你的我的？何况他们是在你名下的，出了这等事，外面人肯定要说你的不是，难道我说错了吗？”
方才在柳思言面前骂的厉害，到了沈雁回这里，却又拿那一套无辜说辞去对付，沈雁回瞧着眼前人，心中冷笑，喉咙里却骤然爆发出一声哭腔。
“我早说过，大嫂若是喜欢孩子，大可以将他们过继到你名下，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背地里说我居心不良！”
她说这话的时候，偏头冲着外面喊：“来人，去请宗族的人过来，今日让大家都做个见证——大嫂喜欢哪个孩子，便由着她将人带走，我今日便如了她的愿，也好过背地里挑唆，闹得咱们家宅不宁了！”
这话一出，姚素心人都傻了眼，柳思言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叫住了下人，一面瞪着沈雁回道：“你这是做什么，还嫌弃咱们家里闹得不够乱么！”
听得他这话，沈雁回擦了一把泪，冷笑道：“是我嫌家里闹得乱么，大嫂方才怎么说我的？居心不良，是，我居心不良，比不得她会心疼孩子。既然这么心疼，放在她名下去养，这不是好事一桩？成全了她教养孩子的心，难道不是我体贴一桩？”
姚素心被她这话吓到，脸色也急得涨红了：“二弟妹，方才是我措辞不当，可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我这些年深居简出，的确不大会讲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动不动就将孩子丢给我，你是在威胁我么？”
沈雁回则是嗤笑一声，反问：“大哥名下没有孩子，我体贴大嫂这些年孀居，给您过继一个，怎么就是威胁了？再说了，您不是最喜欢孩子了么，铮儿出事，您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上心，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威胁您？还是大嫂觉得，可以心疼孩子，但若是认了孩子，便对您不利了？”
最后这句话，也让姚素心一瞬间脸色煞白。
她几乎瞬间失声，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雁回却无辜的看着她：“字面意思啊，大嫂深居简出，不会说话，连听也听不明白了？”
话说得难听，姚素心恨声咬牙：“沈雁回，你可以对我不满，但你不该说这种话侮辱我，你大哥去世这么多年——”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雁回打断：“大哥去世，大嫂孀居在府，给你过继个孩子，原来算是侮辱啊？”
一句话，又将姚素心的话给噎了回去。
柳思言则是直接打断她们的话：“行了，闹到这个程度，还不够么？”
他一锤定音：“大嫂一片好心，但是日后关于孩子的教养问题，您还是别插话了，这到底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他说完了姚素心，又跟沈雁回道：“夫人，你也莫要太过分，到底是大嫂，你难道半点不顾及咱们府上的面子？”
可惜，姚素心兴许吃他这一套，沈雁回却一个字都懒得搭理。
在听到他这话之后，直接冷笑道：“也别说什么面子了，我如今冷眼瞧着，咱们府上连里子怕是都要没了吧。”
柳思言待要说什么，就听沈雁回继续道：“还有，我自知自己没生过孩子，可这些年养育也算兢兢业业，怎么都当不起‘居心不良’这一顶帽子——既是做多错多，日后索性不做，府上孩子如何再与我无关，谁养得好，便请谁去吧！”
说完这话，沈雁回转身就走。
柳思言急急忙忙去叫人，可惜碍于他腿脚不便，到底没能追上。
一回头，姚素心正在恨声哭，而柳西昭也被吓得不敢出声。
他登时就烦躁不已，沉声道：“如今你可满意了？！”
这话是对着柳西昭说的，方才三个长辈们吵架，他站在旁边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会儿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不被长辈们注意到。
柳思言看的愈发怒火中烧，指着他骂道：“一天到晚的，正事儿不会做，只会当搅家精，我看兴国公府迟早要被你给祸害了！”
这话一出，姚素心却不干了，直接摔了茶盏：“柳思言，你这话什么意思，铮儿是祸害，昭儿也是祸害，谁不是？你那位好夫人么！”
她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的名声被玷污了不说，柳思言还是个不中用的。
“我早知道，我在家里就是碍了你们的眼，倒不如今日直接撞死算了，也好过日日受你们的欺负！”
她说这话的时候，直接就要朝着墙上撞过去，又被柳思言急急忙忙的拦住。
再看柳西昭还在原地站着，登时就起了火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柳西昭吓得瑟缩了下，连忙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可才出了门，被冷风一吹，又觉得浑身一激灵。
他出门的时候似乎看到……父亲搂着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了。
那可是大伯母！
且不论柳西昭心里的惊涛骇浪，柳思言没心思去理会这个次子在想什么，姚素心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只得将别的心思都给压了下去。
柳思言赌咒发誓的哄了姚素心，等到把人哄好了之后，这才精疲力倦的去找沈雁回。
结果没找到。
沈雁回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便是没这一遭事儿，沈雁回也是要回去的，今日也是她刻意为之，就是让家里热闹一下。
但柳思言却傻了眼。
他本来想着，自己哄一哄便是了，谁知道人直接走了，连个衣角都摸不到，还怎么哄？
对着空气么？
下人试探着询问：“可要去沈家请夫人么？若是需要，奴才这就备车。”
柳思言对着落锁的大门，却是呐呐了一瞬，才道：“算了。”
他原本对沈耀就有些发憷，自从上次那一遭之后，更加害怕沈耀了。
这会儿他先犯了怂，又想起这一堆烂摊子，到底是回了房。
好歹先哄好了一个，至于沈雁回，眼下过年期间，大朝会还没开，且上次除夕看着皇上的态度，他过了年应当能装作无事的去上朝，暂且先不管了。
但是姚素心那边交代的事情是要办的。
那会儿姚素心哭天抢地的，但心里也清楚，眼下柳西铮闹得事情太大，总归是不好的，她也生了危机感，若是儿子们都不争气，日后自己还指望什么？
所以眼下虽然难受，可到底也得让孩子们出头。
于是，哪怕她知道柳西昭被养歪了，想要兄弟阋墙，也得先让他出头，至于别的，只能慢慢教养。
沈雁回被气回娘家，对她而言是好事儿，更方便她跟孩子们拉近关系。
姚素心特地交代了柳思言，让他去帮着柳西昭疏通关系，末了还发了话：“我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这辈子都没有相认的机会，你若是都不管，那日后就当我死了吧。”
柳思言把人哄好，也不敢耽误别的，再说了，还有姚素心的钱撑着呢。
于是下午的时候，柳思言就去了乔老将、军的府上。
说起来，兴国公府与那位老将、军，原本是有些瓜葛的，只是这些年不大走动，便是多好的关系，如今也淡如水了。
不过柳思言是带着诚心去的。
使了银钱，又诉了老恩情，到了最后，倒是得了对方一句话。
“那就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吧。”
柳思言大把银钱花出去的时候，只觉得心肝肉疼，但是得了应承，就又觉得若是能够换得柳西昭的前程，也算是值得的。
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么。
当然，柳西昭也没让他失望。
知道柳思言给自己争取到了名额，先是千恩万谢的给父亲道谢，之后又去了一趟姚素心的院子。
那会儿柳思言没在，但从下人的嘴里知道，姚素心难得露了笑脸。
就算是为了这个，老二也算是帮他的忙了。
兴国公府暂时安稳了些，而这边的消息，傍晚就到了沈雁回的耳朵里。
她人回了沈家，但兴国公府的消息倒是半分都不落。
知道这个事情，沈雁回半点都不意外。
她之所以回来，一个是懒得看那群人的嘴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些人已经起了心思，她若是不回来，怎么给人腾位置，好让他们发挥呢？
自然，这事儿，柳思言是不清楚的，就连柳西昭也同样。
沈雁回在家的时候，他一心想要讨好对方，好为自己铺路。
而现在，发现沈雁回气得不管了，第一反应不是去哄母亲，而是看到了姚素心给的好处足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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