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秦氏的意思,弯了弯眉眼,安抚对方的心:“您放心,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他们求我走呢。”
她自然不会玉石俱焚的,亡魂的时候还生过这等念头,可是如今,她前程一片大好,凭什么要跟人渣同归于尽?
那些该下地狱的自当滚下地狱,而她,要好好的活着,活在人间。
沈雁回这话,终于让秦氏松了一口气:“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她就知道,这个女儿是有主见的,既然敢这么说,应当已经想到后面怎么做了。
念及此,秦氏又看了看眼前的孩子。
在她的印象里,总觉得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可是早就已经是大人了,且还能主事的。
别的不说,单凭着这三个孩子跟柳思言的模样,就知道沈雁回没少在里面搅和。
这倒是也好,毕竟斩草不出根,春风吹又生。
只是……
“我知道你有主见,但也提防逼狗入穷巷。”
否则,到时候他们狗急跳墙,才是要出事的。
沈雁回这次郑重的点头,应声:“母亲放心,女儿谨记。”
沈雁回态度好的很,秦氏看着她这模样,到底没忍住,叹了口气:“有时又觉得,你永远是小孩子,也挺好的。”
这样,父母就可以永远保护她,不必长大,也不必独自面对风霜剑雨。
秦氏感叹着,沈雁回则是轻笑:“我在您这里,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
她依偎着秦氏,前世没有机会这么靠着母亲,今生母亲就在自己身边。
真好啊。
秦氏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眶却有些微微泛红。
这些年,她一直跟随夫君在任上,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想想,对女儿多有亏欠。
这次的事情,出事儿之后,她当下的反应也是教训女儿,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就到了教训女儿的地步呢,分明沈雁回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夫君刚正不阿,不跟那等小人为伍,她心疼夫君,却将年幼的女儿丢在了京中。
出嫁前好歹有哥嫂护着,可出嫁之后,就成了别人的儿媳,从此替旁人撑起一片天。
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她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压抑着自己,才能给自己求一个公道出来。
秦氏心中酸涩,暗自做了决定,此番得规劝一下夫君,该留京中了。
男儿自然要顶天立地,可连脚下土地跟身边妻儿都护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
沈雁回并不知道,因着她的事情,已经让母亲如今“为母则刚”了,她抱着秦氏,只觉得一颗心饱胀,连眉眼里都是欢喜的。
……
自然,兴国公府却是欢喜不起来的。
柳思言的事情彻底闹大了。
先前的时候,朱氏还抱着点奢望,京中抓了这么多的人,谁家不比柳思言的罪过重?那大牢都要放不下了,哪儿排得上柳思言遭殃啊。
但接连的噩耗传来,也让朱氏最后一点奢望彻底覆灭。
起初柳西昭还庆幸呢,父亲虽然进去,但好歹替他将乔老将军那里的关系打点好了,否则家里的银子还不知道要流散到哪里呢。后来祖母又让他去探查消息,且还给了他银子之后,他更觉得,父亲被抓,倒是让家里开始重视自己了。
这怎么不算一件好事儿呢。
但是他的庆幸,在老老实实打听消息之后,全部消散了干净。
连同柳思言在内的一干人等,全部都被押到了大朝会上。
三司会审之后,皇帝御笔朱批,将他们所有人都给挨个定了罪。
好消息是,柳思言没丢了命,也没丢了官。
坏消息是,他从四品少卿,直接降到了京郊社署里一个从八品的丞。
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氏险些晕过去。
而回来报信的柳西昭,也觉得天昏地暗。
他怎么都没想到,父亲这次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要知道,一个八品的官,在京中简直如同过江之鲫。
从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能砸死十多个这样的职位。
据说,皇帝这还是手下留情了,念在他祖上的功德,所以暂时还保留了“兴国公府”的名头。
可这对于他们家而言,非但不是恩德,反而成了负担了。
谁家的豪门望族里,只有一个八品的小官啊?
不止如此,因着柳思言贪墨的数量不算大,所以,在贬谪了官职之后,皇帝就将人给放出来了。
但是却没有立刻送到家,而是先让兴国公府交钱,将那些贪墨的银子尽数都补上之后,才能把人给领回去。
要是之前倒还罢了,兴国公府不缺钱,但是如今却不同了。
如今的兴国公府,十分缺钱。
朱氏这段时间为了让柳西昭去运作救父,零零总总的拿出来不少,现在实在是手头匮乏。
而姚素心更是自从称病之后,就一分一厘不肯往外吐了。
朱氏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层,想去沈雁回,结果却得知沈雁回不在京中,去了京郊严华寺。
“近来家中不平,我家姑奶奶疑心风水不好,去寺庙为亲人烧香祈福了。”
下人连门都没让她进,朱氏这次倒是真的晕过去了。
急晕的。
但是等到醒来之后,就得知了另外一个噩耗。
柳思言回来了,且还是被抬回来的。
原因无他,交不上银钱的,要先打二十板子,再从俸禄里扣除,天长日久的,总能还清。
柳思言被送回来之后,朱氏搂着他,哭得天昏地暗。
既觉得儿子在里面吃了大苦头,又觉得这世道艰难,待他们兴国公府实在是苛责。
至于柳思言,他死里逃生,如今只觉得母亲哭得太过吵闹。
“您且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在大理寺内,他差点丢了命,如今到了家才觉得寻到了生路。
听到柳思言这话,朱氏再不敢说别的,急忙点头,擦了擦眼泪:“好,我儿,你好好休息,娘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只是等到出了门之后,更觉得一阵无望。
柳思言如今倒是回来了,可是却从一个四品变成了八品,如今他们兴国公府唯一还值钱的就是“兴国公”这个名头了。
可是,可是没有了官职,光靠一个国公的名头,反而是雪上加霜,因为国公府得维持属于他们的排场。
可现在的兴国公府,已经成了一个破落户,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朱氏想到这儿,还有点清醒,得亏现在已经过了年了,若是赶在年前,单说迎来送往的,都能将他们府上给压垮。
可就算是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家里就剩下了柳思言这个名头,日后的各种大小宴会都没有资格前往,谁还会搭理他们家?
而相较于朱氏对于未来的担忧,柳思言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在床上缓了半日,才觉得过了那个劲头,吩咐人去请沈雁回。
结果却得知,沈雁回不在府上。
他登时眼前一黑,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抓之前,沈雁回的确是气得回了娘家了。
可都这么多天了,他还从大牢里走了一遭,沈雁回竟然没回来?
柳思言才想着,就让人去给沈家送信。
没等请回来沈雁回,柳思言又想起一桩要紧事儿。
他也是被打的昏了头,这会儿浑身上下无处不疼,连脑子都给丢了个干净。
这会儿骤然想起来,更生出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他喘着粗气,如今沈雁回不在府上,值得让人去将朱氏给请了过来。
朱氏正在房中垂泪呢,听说儿子要找自己,急急忙忙的去了。
待得到了之后,又见他脸色比先前好了一点,这才松了口气,问:“儿啊,你让母亲这么着急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柳思言先点头说有,又看了看下人们,吩咐他们守好门。
等到室内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之后,这才跟朱氏道:“母亲,我如今有一桩很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这事儿,是关于柳西铮的。
“那个孽障先前坏了名声,如今不止是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甚至就连皇帝都已经知道了,先前审讯我的案子时,皇上还曾经询问过此事。”
自然,皇帝的原话,柳思言要脸,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会儿皇帝询问,兴国公府早些年也是军功卓著,怎么如今出的全都是丢人现眼的丑事儿?
那言外之意就是,府上怎么就养出了那么丢人的玩意儿。
柳思言当时冷汗就下来了,他原先指望着这个长子能够出人头地,可谁知道,还没等出人头地呢,先丢人现眼到了皇帝面前。
且皇帝虽然只问了这么一句,话里话外都带着点嫌弃的意味。
他跟朱氏讲了之后,朱氏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但更多的是紧张:“那,你怎么跟皇上说的?”
柳思言深吸一口气,道:“自然是实话实说的,我跟皇上讲了,这个孩子是过继的,幼时看着尚可,谁知如今大了愈发没规矩,如今已经在做打算,预备将这个孽障送回老家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柳思言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旁人听到。
而朱氏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又瞬间反应过来儿子的意思。
“可是,若是将他送回老家,铮儿这辈子可就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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