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星辰璀璨,半月微圆,凉风轻拂,水涟月倚靠在院子里的软榻上,望着天空发呆。
黄昏之际,师父与大师兄便去了前厅向水云恒辞行,原本定在次日离去,却偏偏提前,让水涟月心里隐隐不安,师父行事一向沉着稳重,怎么如今竟是匆忙离去?
随后她又打消了疑惑,师父终究是江湖人,他自有他的打算,总住在水府也不像样子。
朦朦胧胧,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妖孽男人,他说还会来,只是连着两日晚上都不见踪影,令她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她还有些疑问想要从他口中得知。
距离京城五十里开外的养德行宫,乃皇帝避暑游赏之所,往年皇上都要前来逗留几日,只是太后寿宴,各国使臣到访,至今未归,不得不取消了避暑计划。
养德行宫不似皇宫广阔,这里后背临山,左侧临湖,实在不宜扩建,所以,至今只是个稍稍奢华的小庄园。
以往,这里只留守数十名丫鬟太监看守,除了夏日,其余时候皆是冷清萧索,可如今,行宫内外处处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戒备森严,侍卫轮班值守,不敢有丝毫懈怠,就连宫女太监也战战兢兢,时刻告诫自己谨言慎行。
三日前,太后便已离开皇宫,前去国音寺吃斋一日,以便次日烧香祈福,庇佑金熙王朝世代圣安,这是以往的惯例,每次太后生辰过后,她都要如此这般。
却不料次日磅礴大雨,太后本就是信佛之人,以为此乃天怒之象,随后立刻命人高搭法台,冒雨祭祀。
由于大雨持续了一整天,也就阻碍了回宫的行程,不得已,太后只得在国音寺借住一宿,可是,傍晚之际,竟然有人前来行刺,虽然大内侍卫拼死护驾,但太后仍旧受了伤,左肩中了一剑,伤势不轻。
此事传回了皇宫,皇上顿时震怒,若非太后信佛,恐怕南宫翎早已下旨将国音寺大小和尚一一砍头。
因得太后伤势过重,不能受半点颠簸,最后,只能搬到附近的养德行宫养伤,为防止刺客再度行刺,而南宫翎也立刻调派了黑龙铁骑的骁勇战将连夜赶往养德行宫保护太后安全。
玉棠院内,四盏煤油灯将阁楼照的恍若白日,富丽奢华,屋内,香炉缭绕,楚太后倚靠在床头,面色红润,目光如炬,身披着华锦披风,丝毫没有因为受伤而病容怏怏。
两侧宫女服侍着楚太后喝完药汤,便款款退出去,珠帘外,楚亦华神色凝重的站在桌旁,似是有话要说,却极力隐忍着,屋内寂静半响,也使得气氛变得格外阴沉。
“华儿,你要知道,并非姑母不疼你,而是水家那女子古怪的很,楚家至今,已在金熙立足两百年有余,你大哥楚亦岚资质平庸,敦厚老实,实在不是商贾之料,难成大器,倒是你,平日里哥哥对你教养有加,悉心培育你,就是希望将来楚家在你手里,依旧能代代相传”。
楚太后冷视着珠帘外,言语凌厉至极,不待楚亦华开口,顿了顿又道:“放眼金熙,哪家女儿,你若看上,姑母必定为你撮合,你又何必非要执着那水家女子,更何况,她已经许配煜王,难不成,你要让皇上违背先帝旨意”?
楚亦华微微锁眉,苦笑一声道:“姑母,若不是有煜王干涉,我哪里还用求到您这里来”?
“那你就更不应该来求我”,楚太后厉声回道,但心中却是多有不忍,楚家商贾多年,能长存两百年,自有门道,但同样与皇家相似之处,便是子嗣,哥哥年过中旬,已无所出,膝下惟独只有两个儿子,楚亦岚资质平庸,而楚亦华却精明能干,处事圆滑,心思缜密,实乃行商之才。
她原本还颇为得意,楚家自楚亦华之后,必会再立于三大世家之首,成就不败之地,那样的话,她做任何事情也能多些底气,却不料想,他偏生执着那水家女子,为此还三番五次前来求她,让她又急又气。
“姑母,即便华儿不为儿女情长,但,江湖传言,姑母总该有所耳闻吧?水涟月在宴会上所奏的曲子,其中的奥秘,姑母也该心中有数吧”?楚亦华不亢不卑的说着,紧接着缓缓坐到身旁的圆凳上,不再看珠帘内,自顾倒了杯茶水斟饮起来。
楚太后冷冷的瞪了眼楚亦华,但言语却温和许多,“江湖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虽然金灵宫消声灭迹,但,至今还不是有很多人都找不到金灵宫的所在地,更别提宝藏的秘密了”。
“此言差矣,姑母,宝藏之所以成为秘密,便是没人知晓,倘若有人知晓,那何谈秘密一说呢”?楚亦华放下茶杯,淡淡的看了眼楚太后说道。
楚太后微微一怔,随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楚亦华,摆弄起指尖,心中腹议道,没想到,楚亦华竟这般精明,如意算盘打到哀家头上,哼,若真有宝藏,哀家也断不会让宝藏落入你手上。
“即便你如此说,赐婚一事,哀家也无能为力,前几日哀家遇刺,虽说皇上封锁消息,但还是不甚走漏,眼下沧澜国太子连天焱与东朔国二皇子百里博弈仍在金熙,就连南阳郡襄王也滞留不走,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哀家也不得安生,自顾不暇,华儿近日若是无事,也不必日日来请安,再休养两日,哀家便要回京,关于水家女子之事,日后莫要再提了”。
楚太后言语间淡漠之极,带着明显的疏远之意,连自称也改为了哀家,明摆着不愿与楚亦华在纠缠这件事。
“姑母放心安养,行刺一事华儿也会全力追查,毕竟,姑母本就是楚家人,胆敢刺杀楚家人,便是与整个楚家为敌,华儿必定不会放过”,楚亦华的话外之音,令楚太后眉头紧锁,幸好有珠帘挡着,才不至于让楚亦华看清。
“华儿有心了,哀家累了,你也回去吧”,楚太后抬起手挥了挥,便不再说话,直至楚亦华退出房门,楚太后双眸才显露出一抹狠毒。
好一句本就是楚家人,那老匹夫哥哥若真心疼她这个妹妹,何以将她狠心推入宫门,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年,若不是她矜矜业业,心思缜密,善用权谋,否则,何以保住皇儿的帝位?她又何以坐稳太后的位置?而她的哥哥都做了些什么?
楚家家大业大,人们眼中,楚太后依傍楚家,实则,当年立储之争,楚家又掺和了几分?还不是胆小如鼠,缩头乌龟,楚家能有今日威望,她的占据的功劳只多不少,放眼楚家,又有谁真心待她?
楚家人?呵,楚太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为了保她当皇后,哥哥倒是费不少心,可这皇后之位,也不是说坐就能坐的,哥哥保她当了皇后,便不闻不问,只知道在其中捞油水,赚取牟利,哪里理会过她的辛苦?
爹娘亦是如此,人前风光了,私下又何曾理会过她的感受?何曾关怀过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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