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壬寅。
魏帝御龙舟,东入淮泗,亲征孙权。
孙权攻新城,魏将军张颖等拒守力战,吴军因此并未占到便宜。
宽阔的淮河水面上,魏帝曹亲自统率的水师船队,正有条不紊的列阵向东南方向进逼而去。
高大如楼阁殿堂的黄龙御用舳舰之上,迎风翻飞如黑羽黄鬃威禽的旌旗之下,魏帝曹身披鱼鳞甲、腰悬天子剑,正意气风发的战立在船头,眺望着远方遥不可望的吴越之乡。
刘放、孙资、高堂隆等人随侍在皇帝一旁。
想当年,武帝、太祖曹操在率大军南下,赤壁江中横槊赋诗,是何等的英雄豪迈;文帝、高祖曹丕也曾数次亲征南下,虽无功绩,然亦曾有逼迫吴越、虎视荆襄之效。
如今曹秉承祖、父之遗志,再次亲御龙舟南下,颇感踌躇满志,他望着宽阔的水面,以及远处一望无际的江淮平原,顿感豪气干云,于是作诗云:
“我徂我征。
伐彼蛮虏。
练师简卒。
爰正其旅。
轻舟竟川。
初鸿依浦。
桓桓猛毅。
如罴如虎。
发炮若雷。
吐气如雨。
旄旌指麾。
进退应矩。
百马齐辔。
御由造父。
休休六军。
咸同斯武。
兼涂星迈。
亮兹行阻。
行行日远。
西背京许。
游弗淹旬。
遂届扬土。
奔寇震惧。
莫敢当御。
权实竖子。
备则亡虏。
假气游魂。
鱼鸟为伍。
虎臣列将。
怫郁充怒。
淮泗肃清。
奋扬微所。
运德耀威。
惟镇惟抚。
反旆言归。
旆入皇祖。”
曹一边吟哦,一边临风睥睨山河,他在诗中将孙权比做“竖子”,称刘备为“亡虏”,足见此时心境之高昂。
距离合肥,仅有数百里了。
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行程,他想,自己此次一定要亲自挫败孙吴,直追祖、父之功业。
想当年,将军张辽率领死士八百,手持铁戟一支,杀的孙权十万羽林丢盔卸甲,是何等的猛虎之威!
只可惜后来,自己继位之初,大司马曹休中吴人之诡计,身陷夹石,最终郁郁而终。
曹在心中暗暗发誓,此次定要率龙舟横扫吴越,再次杀的孙权丢盔弃甲、仓皇奔逃,以报故大司马曹文烈之仇!
远处的河面上,似有一叶小舟疾疾而来,看其旗帜番号,是一只魏军水军斥候的传令舟。
不多时,一名曹身边的亲兵登上楼船,跪于甲板之上道:“陛下,南线传来驿报,孙权已遁走,吴将陆逊、孙韶等亦已退兵。”
“好,朕知道了。”曹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退敌之喜悦,还是雄心壮志未酬之落寞,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曹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随侍一旁的散骑常侍们,也不知皇帝究竟是舒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陛下。”过了一会,,散骑常侍高堂隆上前奏道:“此番能够轻易却敌,实赖陛下亲征,使得我扬州将士士气大振之故,臣以为,大将军此时正与蜀虏相持未解,天子车驾可趁势西进关中,如此一来,蜀虏亦将早退矣。”
曹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道:“以朕之见,不必如此。权走,蜀虏必胆破心寒,东吴已退,西蜀孤军而已,又能撑到几时?大将军足以制之,吾无忧矣。”
“那,陛下是想,此时班师回朝?”
“不。”曹摇了摇头:“升平,传令下去,大军进至寿春修整,待朕嘉奖犒劳扬州诸军后,再行班师。”
“陛下明断。”高堂隆躬身行礼,退出阁楼。
八月乙未。
寿春城,万人空巷。
皇帝曹阅军曜兵于寿春西郊,并在此大飨六军,并派遣使节犒劳扬州诸军。
十万大军,耀武扬威、喊声阵阵、响彻云霄,那震慑人心的呐喊声,久久回荡在江淮平原之上。
城楼高阙之下,尽是密密麻麻的黄旌玄甲的军阵,剑戟戈矛、刀枪甲胄在秋阳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如星辰般闪烁着寒光,点缀在乌云似的军阵之中。
帝王立于高阙之上,手握长剑,望着那滚滚的尘埃,睥睨山河。
“光光我皇祖。
轩耀同其荣。
遗化布四海。
八表以肃清。
虽有吴蜀寇。
春秋足耀兵。”
年近而立、踌躇满志、立于阙楼之上的帝王如是说。
——
冬十月。
渭南,五丈原。
秋风飒飒,枯叶翩翩自高大的树干上飘零而下,入了寒彻骨的渭水。
一代人杰,蜀相诸葛孔明陨落。蜀汉举国哀戚发丧。
大将军司马懿望着着蜀军遗留下的空壁石垒营寨,默然无语。
过了良久,他不禁叹曰:亮真天下奇才也。
——
洛阳宫城,残阳如血,北方的寒风,刺的人不禁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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