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三国:夏侯传奇 > 第一百四十四章太初日月、碧血魂归【贰】

天牢之中,此刻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让夏侯玄恐惧的事情。

牢房外,廷尉、定陵侯钟毓正端坐席上,一边饮酒一边等待手下官吏的审讯结果。

不多时,一名狱吏走出牢房,来到了钟毓面前。

“怎么,夏侯玄还是不肯认罪吗?”钟毓端起酒樽,饮了一樽热酒。

“启禀廷尉大人,小的将所有逼供刑罚全都用了一遍,可是那夏侯玄,他却死不认罪,小的怕再折磨他,会闹出人命……”

钟毓放下了手中茶盏,静坐沉思了一会儿。

“士季,你随去我一同去夏侯玄牢房,我亲自去审讯他。”

“是,大哥。”眼中透着黠光的钟会跟随在长兄钟毓的身后,朝着牢房深处走去。

——

当钟会见到眼前那个被绑在刑架上、遍体鳞伤的血人时,他感到有些震撼。

不愧是自己曾经所仰慕过的名士!

钟会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

曾经的自己,之所以去仰慕夏侯玄,也许只是因为对方的才气与名声让人不得不羡慕惊艳。

而现在,此时此刻,夏侯玄让钟会感到仰慕的,则是他身上那一种百折不悔的气节,与那一份无愧于“士”之名的气概!

少年时的自己没有结交到如此名士,他感到遗憾,如今,他只觉得如果此时再错过与夏侯玄结交的机会,那他才会抱憾终身。

“太初,你受苦了!”钟会眼中含着泪花,上前扶住了夏侯玄沾满鲜血的肩膀。

想要让对方感动,自然是要做足面子活的,钟会这样想。

“呵呵呵……”披散着一头略显花白长发、满身血污的夏侯玄望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发出了一声长笑,他抬眼望向了钟会,那一双承载了太多东西的眼睛所裹挟的眼神,让钟会感到压抑非常。

“玄虽为阶下囚,却并非罪人,无需他人怜悯,亦无需受旁人之恩惠!”

这句话,让钟会再一次感到了打脸。

一向自傲的钟会认为,这是夏侯太初对自己的藐视!

自己的姿态难道放的还不够低吗?凭什么他一个阶下囚,却还要如此居高临下的面对自己!

钟会的心态,由先前对夏侯玄的仰慕,转变为了浓浓的敌意。

“太初,你既然敢和李丰同谋,为何又不认罪呢,早日认罪,也好免受些皮肉之苦。”钟毓悠悠说道。

“钟稚叔,你告诉我。玄,何罪之有?”夏侯玄目光如炬,盯着眼前这位名义上还算是大魏廷尉的执法官。

是啊,夏侯玄不过是奉天子诏令行事,仔细说起来,何罪之有呢?

钟毓不禁有些汗颜,他一时无语。

就这样,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钟毓、钟会二兄弟便离开了。

阴森恐怖、血腥晦暗的大牢内道上,兄弟二人正并肩行走着。

“士季,你不是擅长模仿各家之笔迹吗?”

钟毓忽而停了下来,回顾了兄弟一眼。

钟会眼中黠光一闪,已然会意,他对着兄长点了点头道:

“诺。”

——

大将军府。

得知了审讯经过与结果的大将军司马师,此刻正望着案上摆放着的黑白子,眼中满是挣扎。

亡妻的遗语,似乎还在耳边萦绕着。

多年前,那个雷雨交加之日。

即将殒命的夏侯徽费力的睁开双眼,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夫君,这个与她携手同行了九载光阴的男人,那一刻,她就这样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

“答应徽儿……不要再做,那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了,好吗……”

“夫君,答应我……好吗……”

司马师闭上了眼睛,他按着自己左眼下那一方隐隐作痛的面颊,泪流满面。

“大哥,你怎么了……”

刚进书房的司马昭看到泪流满面的大哥,不禁一怔。

“没什么。”

司马师擦了擦眼中泪水:

“方才风沙太大,迷了眼。子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马昭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对司马师说道:

“大哥,弟有一请。”

“何事?”

“大哥可不可以,不要置夏侯太初于死地……”

司马昭低下了头,弱弱的说道。

这些年来,他从未忘记过,那个在三十余年前,曾背着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寻找郎中的那个人的脊梁。

那脊梁,也许并不是十分宽厚,但却似乎托起了自己心中的一方天地。

三十多年前,黄初二年,除夕前一日。

『“昭儿怎么了!”

书房之内,此刻寂静无声,司马师闭目不语,司马昭垂首沉默。兄弟俩此刻内心中尽是痛苦的挣扎。

“爹,二叔……”

这时,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来到房内。正是司马师的女儿,司马忆容。

“忆容,什么事?”

“爹……忆容想求您一件事……”

“讲。”

“忆容求爹爹,不要为难舅舅,好不好……”

这时,司马昭抬头,充满希望的看着大哥,他知道,大哥虽然一向极有主见,但对忆容却几乎是有求必应。

“胡闹!此乃是国家刑事,岂容你一个女儿家干预!还不快退下!”

“是……”司马忆容含着泪水,默默退出了书房。

司马昭红着眼睛,对大哥说道:

“哥,既然如此,我想去大牢,见他最后一面……”

司马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

天牢之内。

司马夏侯二人相对而坐。

算是一起长大,也算是一块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二人,此刻相顾无言。

半晌之后,司马师拍了拍手,便见牢外数人抬着几坛酒来到了牢房内。

“太初,我今日带了酒来,你我今日,不妨大醉一场。”

夏侯玄倒也不客气,他拍开其中一坛酒的泥封,大笑道:

“这是蒲萄酒。文帝曾言:蒲萄为酒,冷而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善醉易醒,令人流涎咽唾。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

今日能够再饮一坛,真乃一大幸事也!子上,干!”

“好!”司马昭接过酒坛,将剩下半坛蒲萄酒一气饮尽,便将空坛抛到了身后。

二人共饮一坛,皆觉血气上涌。

“尝尝这个!”司马昭又取出一只封坛,抛给了夏侯玄。

“是甘蔗酒!”

夏侯玄大笑道:“此乃‘金酒’也,玄今日有口福了。”

这甘蔗酒,一般称之为“金浆之醪”,可见其之珍贵。

“这里还有一坛杏酪,来。”

……

“上尊者,糯米酒也;中尊者,稷米酒也;下尊者,粟米酒也。

今日我们切不管它上尊下尊,只管痛饮便是!”

……

“来,太初,此一坛椒酒,就当我陪你过了今岁重阳!”

……

“楚国三闾大夫曾云:‘尊桂酒兮椒浆。’,太初,这坛桃花酒,我敬你!”

……

二人就这样豪饮狂歌,不觉已喝干了九大坛。

“子上……,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讲……”

“答应我,终此一世,你也不要亲手亡了大魏……可好……”

“好,我答应你,我司马昭今日在此立誓,终我一世,只做魏臣……”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夏侯玄高声唱着这首《诗》中的召篇,沉沉入梦。

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太平极乐的大魏天下。

在那里,黄发垂髫怡然高歌,鸡犬相闻,人人皆没有烦闷与忧愁。

三日后,他临斩东市,史称其颜色不变,举动自若,时年四十六岁。

“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

千百年之后,人们如是说。

——

“浩浩洪流。带我邦畿。

萋萋绿林。奋荣扬晖。

鱼龙。山鸟飞。

驾言出游。日夕忘归。

思我良朋。如渴如饥”

在某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中,有人经常见到这样一位驾着驴车由缰而行的诗人,唱着这样的诗。

人们把他称为“猖狂阮生”。

有人问他:“喂,你为什么每日驾车乱走乱唱,乱哭乱笑呢?”

“思故人矣……”

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他喃喃道。

——

青州林间,花草繁茂。

隐隐间似有一阵欢快的童音自林中传来。

“哥哥,等等我……”

“舒儿,快点儿……”

(https://www.biquya.cc/id162397/5679300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